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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與他共長情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朋友?

時光與他共長情 梨清照 2199 2019-10-18 21:00:18

  時藍趕上頂樓,駐足停下,輕咽一下口水。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路安深一定在這扇門的后面。

  開門,風(fēng)灌進她的懷里,攏攏外套,吸一口綿長的涼氣,走上樓頂。

  那個少年還是那身藍白校服,在清冷的風(fēng)里,蜷縮在墻角,頭和身子整個都掩在雙腿間,修長的肩背,微微顫動。

  他不過十六七歲啊,大概還未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如今,卻親眼目睹自己的朋友的尸體,冷冰冰放在那里,沒了溫度,沒了呼吸,這一面,便是今生最后一次。

  這個少年,今日的路安深,不就是幾年前的自己嗎?

  幾年前的種種,自己父親一動不動的身體,胸口那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歷歷在目,如同刺入心臟的倒刺,勾住自己的皮肉,硬生生撕扯。

  心,被勒得慌,吐不出,咽不下。

  腳步緩緩移動,時藍走向路安深,和他并膝而坐。

  她的手,伸開,又收回,最后還是放在了路安深的頭上。

  她的聲音,輕輕軟軟:“路安深,我是時藍”

  微顫的身子終于平緩了些許,路安深隱隱啜泣聲也淡去,飄散在冬日的風(fēng)里。

  時藍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fù)崦念^。

  “為什么好人不能好好活著?為什么?!”他突然開了口,帶著悲痛和慍怒,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獅子。

  為什么?自己何嘗不想知道,這個問題,幾年前,在父親的葬禮上,時藍也問過,可,終究得不到答案。

  停下?lián)崦钒采畹氖?,時藍微微抬眼,望著天空:“她們會化作一顆星,好好守護著她們深愛的人”

  深埋在雙腿中的頭,終于抬了起來。猩紅潮濕的眼眶,他哭過了。

  食指,輕揩掉眼角的淚痕。

  路安深望了望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問:“你是法醫(yī)?”

  她是女人,還是一個看似弱柳扶風(fēng)的女人,其他人每日面對的是活人,她面對的卻是一具具尸身,血肉模糊,被抽筋剝骨。

  時藍攤攤手,挑眉答:“顯而易見”

  “為什么做這個職業(yè)?”路安深嗓音嘶啞。

  沒想他會追問,心,被猛地敲了一下,層層密密裹在心臟的藤蔓被刺痛。

  往事,早已被層層密密的枝蔓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卻在這一刻被一刀一刀劈砍開來。

  高三那年,她的活潑可愛,她的爽朗純真,被重重丟入萬丈深淵。

  生活,將重重的枷鎖拷在了她稚嫩的雙腳上,從此,時藍這只小蝸牛,背上了整個世界。

  掉,掉,沉,沉,沉入幽暗無底的深海中,容不得她片刻喘氣,一旦停下,就會被漫無邊際的恐懼吞噬。

  果然,不管過去多少年,提起往事,總不能如煙。

  時藍拍拍路安深的肩膀,釋然一笑:“想知道答案,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如果我的故事比你的慘,你是不是可以稍微開心一點?會覺得自己原來還是幸運的?”

  “你說”

  時藍起身,撲撲褲子上的塵土,從包里拿出一顆大白兔,剝開,放進嘴里。

  “故事可能有點長,你需要耐心聽?!?p>  “有個女孩,在高三那年,父親見義勇為,與歹徒搏斗,結(jié)果,身中數(shù)刀,不幸身亡。一夜之間,這個原本衣食無憂,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女孩,一時間變成了沒有爹的人,變成了眾人口中的烈士之女,她的母親,因為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于是,照顧母親和弟弟的重?fù)?dān)一時間全部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時藍停了下來,抿抿口中的糖果,說到此,路安深不傻,她口中的那個女孩,其實就是她自己。

  “什么狗屁烈士之女,她只想要原來的生活,只想要她的父親!”時藍的語氣愈發(fā)顫動,她的眼里,開始閃著波光。

  眼前這個女人,濃黑的短發(fā)被風(fēng)撩動,還是那張清秀瘦削的側(cè)臉。

  是何等的勇氣讓她愿意把傷口撕扯開來,只為了安慰一個不熟識的小子?

  “父親在女孩面前,血流如注,而她,除了哭,除了喊,別無他法。那時候,她痛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救自己的父親,為什么不能將兇手繩之于法?!從他父親去世那天起,她便下定決心,要做一名法醫(yī),救死扶傷,更要將那些禍害別人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如同決堤的洪水,滾滾席卷而來,這些話,幾年來,她從未向任何人說過。

  一如那晚,穿過寂靜的長街,注視著她形影相吊的背影。今日,自己終于,撥開云霧,窺見了她內(nèi)心的一角。

  哪怕,這一角,微乎其微。

  路安深忽覺感動,濃厚的陰霾被獵獵的暖風(fēng)吹散開。

  起身,清理掉褲子上的灰塵。

  “走吧,我沒事了”他似乎有意提高了嗓音。

  多久了,不曾向別人提及往事,半晌,時藍回過神,吸吸鼻子。末了,似乎又想到什么,抽出上衣口袋中的筆和紙,快速這下一行數(shù)字,撕給了路安深。

  “這是我的號碼,收著,有事給姐姐打電話”

  路安深瞥瞥一臉真誠的時藍,伸出兩根手指,接過時藍手中的紙,放進錢包里。

  “你這是在攀親戚?”她何時成了自己的姐姐了?

  小兔崽子,看來真恢復(fù)了,還知道還嘴。

  時藍松了一口氣,正色說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心靈導(dǎo)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有需要記得給姐姐打電話”

  “你開心就好”他算是放棄糾正時藍自詡為姐姐的行為了。

  噗,小朋友果然是小朋友,還挺好哄,時藍腹誹,跟著路安深下了樓。

  入夜,時藍結(jié)束夜班,換好工作服,穿好便裝,準(zhǔn)備回家。

  手機短信通知,陌生號碼。

  “謝謝,這是第二次對你說”

  “小朋友?”時藍勾唇笑,回復(fù)。

  看來路安深不是高冷的白眼狼,還知道感恩。

  “……”

  “是我”

  小朋友果然線上線下都是冰山高冷范,道個謝跟向誰討債似的。

  時藍邊走出辦公室,邊回:“做好事不言謝,每日一善”

  “……”

  “能不能不要叫我小朋友?”

  他對這個稱呼好像很有意見,時藍看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時間已晚,不太適合爭執(zhí)這個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

  “哦好的,你該睡覺了,明天還上學(xué)”

  “嗯,再見”

  出了警廳,看著路安深的電話,時藍陷入小糾結(jié)中。該用什么備注呢?

  路安深同學(xué)?

  不行,岔輩了。差整整兩個代溝呢。

  路安深?

  不妥,這是她平時和朋友之間的稱呼。

  這真是一道考驗智商和情商的送命題。

  思考良久,時藍鄭重地在手機上輸入起來,保存下路安深的電話號碼,備注:

  冰山臉討債小孩。

梨清照

梨子加點寫了兩萬字了,天天不斷更,大家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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