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難道不要林家的暗士了嗎?再不濟(jì),我還有漠北軍……姑母,你是知道的,我愿意將這些悉數(shù)雙手奉上的。還有表弟,只要你一聲令下,我會輔佐他的……”林陽在做最后的掙扎,卑微的乞求著林靜嫻對自己的憐愛。
就算是利用林家,她也想留住林靜嫻,讓姑母的視線移到自己身上來。
“以為本宮非你不可了嗎?以為本宮沒有林家在宮里就活不下去了嗎?!林陽,我告訴你,只要你在京城一天,他們就要懼怕我一天。有沒有你……都一個樣!”
指著林陽說完這些話,林靜嫻氣得胸前劇烈地浮動,整個人都陷入歇斯底里之中,眼睛里全是動怒的血絲。
林陽聽了著番話,堪堪低頭,卑微地避開了林靜嫻的直視。仔細(xì)看,她掩在袖中的手卻在抑制不住地顫抖,明顯是在拼了命的抑制心里的怒意。
就在林靜嫻再次動怒前,林陽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笑。
是抹極其淡薄的微笑,似乎隨時可以被風(fēng)吹散。只見她垂目低語道:“是侄兒言語沖撞了姑母,是小侄魯莽了,還望姑母莫要生氣。”
林靜嫻心里煩躁,就連聽林陽喊自己姑母都覺的刺耳,朝那孩子揮了揮手:“你注意點(diǎn),叫我娘娘就是了。”
林陽以不可見的幅度點(diǎn)了點(diǎn)頭,閉上了眼睛,垂首跪在林靜嫻身前,聲音越發(fā)的低沉?!澳锬铩秲褐懒恕!?p> “滾吧?!绷朱o嫻不耐煩的轉(zhuǎn)過了身子,不愿再見林陽一眼。
林陽被自己唯一的親人如此對待,她想不明白。
見姑母攆她走,林陽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子,眼睛幾乎黏在了林靜嫻臉上,試圖從那雙含煙的眸子里找到一點(diǎn)不忍的情緒出來,但卻一無所獲,只得認(rèn)命地離開。
她走得極慢,半步一回頭,希翼著林靜嫻下一秒就會哭著喊她陽兒,然后待她如對待金鴻一般。
但林靜嫻依舊以背影對著她,背影生硬如同磐石,連微風(fēng)都吹不動那道背影的堅(jiān)決。
終于走到門口,在開門的瞬間,林陽回頭,看著層層細(xì)紗之后林靜嫻的背影。一眨眼,就是一顆豆大的淚溢出了眼眶,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侄兒告退。”
路經(jīng)嬤嬤身邊,林陽堪堪移過與嬤嬤對視的眼睛,不想讓旁人看到她可憐的模樣。
嬤嬤明顯知道內(nèi)情,見林陽挪著步子出來,心下頓時明了,用可憐的眼神看了林陽一眼。
過了很多很多年,林陽或許都忘卻了嬤嬤的模樣,但她始終都忘不了嬤嬤的那道眼神。
那道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憐的哈巴狗一樣,最大程度地彰顯了她的可憐。
平生第一次,林陽像個落水狗一般,慌不擇路地逃離了這個傷心之地。
幾天后,林陽正在太子府里邊練武,一個劍花之后,她接到了來自宮里的邀請。
她還以為是皇后的邀請,正打算找個理由推掉,下人卻疑惑地‘咦’了一聲。
“怎么是靜貴妃?她不是一向躲著侯爺嘛?怎么今日主動邀請侯爺去宮里了?”
林陽聽下人說是林靜嫻,眼里閃過了一絲亮光,立馬湊了過去,興高采烈地?fù)屵^了下人手中的邀請函,激動到連手都在顫抖。
待看清楚內(nèi)容之后,更是欣喜若狂——確實(shí)是姑母!
當(dāng)然還是金鴻的事。
林靜嫻請了最好的武術(shù)師傅來教自己的小兒子,但學(xué)了幾天,武術(shù)師傅卻說金鴻沒有天賦,學(xué)不好武功,叫他別掙扎著學(xué)武術(shù)了,鴻皇子天生就不是這塊料!
林靜嫻對天賦這種話是嗤之以鼻的——林陽和鴻兒都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孩子,林陽不就一身武功么?鴻兒還會差到哪里去?
想到林陽,就想到了她一身武功,正好可以指導(dǎo)指導(dǎo)鴻兒。
再說她和鴻兒年齡相仿,相處應(yīng)該不難。當(dāng)下就寫了一份邀請函,把林陽喊到了宮里來。
林陽滿心歡喜去了靜桂苑,發(fā)覺金鴻不在,大概還沒有從武術(shù)師傅那里回來吧。
只有林靜嫻一人在,想到前幾天的會面最后不歡而散,林陽畢恭畢敬的向林靜嫻行禮。
“參見娘娘?!?p> 林靜嫻還記得上回的事呢,沒有好氣的哼了一聲,冷笑道:“本宮還以為你不來了呢?!?p> “娘娘傳召,本候不敢不來?!?p> 林陽臉色未變,但就這么一副樣子也令林靜嫻煩心了——跟林陽比起來,她的鴻兒簡直低到了塵埃里。
林陽越是耀眼,她看著就越心煩意亂。
正說著,殿門被一股大力推開。原來是金鴻,只見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jìn)來,看見了林陽,驚訝道:“我以為母妃只是說著玩的,還真的把表哥請來了?!”
請一個侯爺來教自己,母妃這是多大的臉啊。
林陽神色微動,忍著不看林靜嫻眼里對自己的嫌棄之色,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對金鴻笑道:“無妨,我整日呆在太子府也沒有什么事情去做。再說了,你我是表兄弟關(guān)系,你若有難,我自然是要來拉你一把的?!?p> 林靜嫻一看到金鴻,臉上的寒意全部消融,面色柔和了下來,向金鴻伸出了手,溫情的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埋怨道:“你又跑到哪里瘋玩去了?整日也不知道多陪陪娘親。”
這一切被林陽看在眼里,從來沒有被這么對待的她默不作聲的低下了頭。
在這么溫情的場面下,自己顯得很是多余和突兀。
林陽眸子越發(fā)的幽暗,強(qiáng)迫自己笑了起來——至少,姑母今天傳召自己進(jìn)宮看她,這是一個好兆頭。
而金鴻沒有發(fā)現(xiàn)這邊的異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惱道:“母親,我是到武術(shù)師傅那里去啦!怎么就是瘋玩了?!”
“好,好,我家鴻兒最刻苦了,將來定是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完,拉他坐了下來,掏了絲巾為金鴻拭汗,心疼道:“以后注意點(diǎn),別傷了自己,娘會心疼的,知道不知道?”
母妃對自己就像哄小孩一樣,金鴻也不小了,臉上有些發(fā)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陽。
表哥在家肯定不會被舅舅這么對待,舅舅的鐵手腕可是有了名的,被表哥看到了自己還被母妃當(dāng)做孩子,他心里大概會笑的吧。
與林陽對視,金鴻臉上的紅意漸漸褪去,轉(zhuǎn)而疑惑地看著林陽——表哥雖然在笑著,但笑意傳不到眼底,嫉妒悲傷在表哥眼底不斷翻滾,冰冷冷的眸光看得人心里一涼。
與這雙眼睛對視,金鴻背后一涼,下意識避開了和林陽對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