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不知什么時候了,夭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看起來你那位同類是不會出現(xiàn)了,再過幾個時辰天就快亮了?!焙砰_口道,【天樞】雖暫時不能進行運算,但像預算時辰之類的,她還是能夠做到的。
“還不急,他有耐心,我們比他要更有耐心。狩獵之理不就在于此,只有最耐心的獵人才能套住狡猾的狐貍?!?p> “可你不就是只狐貍?”寒雅一語直擊要害,她說,“沒有計劃么?想要套住狐貍,出色的獵人還得有合理的計劃。”
“計劃就是等,等他出來然后抓住他?!?p> “過程呢?”寒雅詫異地問道。
“什么過程?”夭夭疑惑地回道。
...
寒雅感覺自己頭疼,自己竟然就這樣陪著她干站了一宿,不是對方妖魔太狡猾,而是我方主帥太單純。寒雅平復心中微微燃起的怒火,嘴角帶著與往日形象相違的笑容。
“比如說誘餌啊,陷阱啊...”寒雅盡量心平氣和的解釋道。
“沒有?!必藏不卮鸬臄蒯斀罔F,理直氣壯,“對我而言,行動就是計劃。”
寒婭氣得手直發(fā)抖,腳也在抖,不過一半是氣的,另一半是站和凍的。她開始懷念鮫人淚還在的時候,【天樞】那種運籌帷幄,料事如神的掌控感,她低頭望著空蕩蕩的胸口,想著一定要找到與鮫人珠功效相似的東西來承載天地之力,單憑自身,反噬太大。不然這點點小事就不會脫離自己的掌控。作為他們其中的決策者,寒雅很為他們此行擔憂。
看著一臉認真舉目四望,四下戒備的夭夭,寒雅的臉色越發(fā)鐵青,這樣下去完全是在耗時間。那只妖也在忍,他沒有貿然出手,是對夭夭把握不定。但人血在他體內留下的毒素使得他迫切想要吸食人血,他可以忍一夜,可以忍一天,但是三天寒雅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發(fā)瘋似的不分白晝黑夜,無論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他都會竄出來見人就殺。血液也會釋放他壓抑許久對血食的毒癮,紅色的鮮血更會刺激他大開殺戒,這樣的話一定會驚動駐守在附近的鐵騎軍,他們出馬的話,想要調查的東西到時候就很難再追查下去。
所以,必須引蛇出洞。
血,血,我要血。
簡破屋子里,一道人影縮在角落猙獰嘶鳴,干枯的長發(fā)遮去了他半張臉,連同眸子一起隱在長發(fā)中。他的手臂上,胸膛上以及四周的墻面地上處處皆是觸目驚心的凌厲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利器削切出來的,蜿蜒扭曲的幾條緋紅小蛇緊貼在他的身體上。突然間他不動了,盯著手臂上那些傷口安靜了下來,忽而他那只眼變得越發(fā)通紅,像是要滲出血來,他猛的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臂,貪婪的吸允著那些流出來的血液。他眼睛微瞇,迷戀的表情像是食到了天下最美的美味,血液順著他嘴角流下,的允進喉嚨。猛然間他睜開眼,兇光畢露,從嘴里啜出一口血。
“不是這個味道,不是這個味道?!彼穆曇艏鈬[,濃濃的鼻音又似帶著哭腔,他抓著頭發(fā)猛拽,似要將之全部拔光。
他看了一眼門外,擦了擦嘴邊拉碴胡子上混雜血的涎水。垂下雙臂,透過屋頂?shù)钠贫茨箍铡?p> “忍耐,忍耐,要忍耐。”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發(fā)梢被風撩起露出另外一只翡翠色瞳孔的眼睛,銀輝流轉其間,散發(fā)出幽幽綠光。
屋頂漏瓦瀉下斜插地面的月光匕首,刀尖上盛放出凄美冷艷的帶刺薔薇花。
天色昏黃,清晨時分清河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洛秦川輕手輕腳走到窗戶邊,推開半扇窗,絲絲細雨像斷斷續(xù)續(xù)的珠線,微風拂過就漂了進來濺在他手背上,清清涼涼,衣袖邊被漂濕了,洛秦川低頭望著自己的白衫,面露疑惑的神情,他不知為何他的衣袖上會有些發(fā)皺。
床上假寐的某人雙眼微啟了一道縫,就看見床沿邊緊盯著她的洛秦川,他面色不喜,眉毛擰作了一團。
“我的衣服...”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蘇紫伸了伸懶腰,她那件衣服也有些許皺褶。于是他識趣的閉上了嘴。
“怎么了?”蘇紫揉了揉眼睛,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雙眼還有些迷蒙浮腫。那種朦朧狀態(tài)不是裝出來的,她幾乎貼著洛秦川一宿沒合眼,清晨才剛準備睡下,就察覺到身邊的人起床了。洛秦川衣袖上的褶皺自然是她枕在上面的原因,至于她身上的那些褶皺是她之前不安分的翻來覆去扭動的結果。
“沒什么?!甭迩卮〒u了搖頭,只是眉宇依舊皺成川字,兩只手一直在試圖捋平那些褶皺。
蘇紫以為他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來興師問罪的。不想竟是為這褶皺的衣衫。一塵不染,一點褶皺都不能容忍,不管是哪個時候的他,果然在這一點上始終沒變。
不多時,雨歇天空開始放晴。蘇紫下樓拿了一碟點心復又上了樓,經(jīng)過夭夭房間時,她們的房門依舊緊鎖。推開她自己的那間房門,洛秦川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瞧著過往的行人與天上偶爾劃過的飛鳥,仿佛這樣一天也不會膩。
一碟黃梨酥,洛秦川吃的小心翼翼,十分斯文,他的眼睛依舊瞟著窗外。當蘇紫拿第三塊時,他那一塊才啄了一小半。他面前桌面上一絲不茍干干凈凈,而蘇紫那邊狼藉不堪,碎末掉了一大堆。蘇紫盯著洛秦川腦海里蹦出了小家碧玉這四個字。蘇紫不好意思再拿第四塊了,她尋思著收拾收拾,之后再睡個回籠覺。
“咚咚咚”微弱無力的叩門聲引得他們扭頭看去,蘇紫正欲起身開門。
突然“嘭”的一聲,他們的房門就被人大力的推開了。不對,是妖。夭夭立在門口,臉上的奸笑還未散開,寒雅依舊是那副百年不變的面癱臉。
“喲,起得夠早的嘛,不多睡會兒?”夭夭飽含深意的笑著,寒雅立在她身旁眼睛里也閃著別樣的光。
“見鬼,你們別一副捉奸在床的淫笑樣。你們這樣冒然闖進來考慮過我嗎?”蘇紫頗惱,她說。
“我有敲過門?!焙牌降艺J真的說道。
“所以你們是先禮后兵?所以你們迫不及待的沖進來是想看到什么香艷的畫面?”蘇紫扶額,無可奈何的苦笑,“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這里只有兩個對著黃梨酥流涎的吃貨?!?p> “要不再多給你幾次機會,你趁機把他拿下。”夭夭擠眉弄眼,又湊到蘇紫耳邊說,“趁他現(xiàn)在蒙昧無知,多多調戲,然后水到渠成。”
“你這行為也太無恥了吧,你不是急著要回妖骨林么,你不是有驚天動地的大事要做么,我們趕緊走吧。為了妖族,為了人類?!碧K紫激動的站起來義正言辭的說道。剛剛夭夭在她耳畔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瞥見洛秦川耳朵微動,接著他的眉頭又擰做一團。
“遺憾的告訴你,我們還得在這兒呆幾天吶。”夭夭仰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雨后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格外的暖,她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著了。昨夜蹲了一宿,半點影子也沒見著,只能說那只妖太謹慎了,饒是她們修靈,不睡覺的話也會精神乏力。寒雅不動神色的捅了捅夭夭,她復又睜開惺忪眼來。
蘇紫一臉郁悶的盯著黃梨酥,仿佛與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放心,要不了多久我的事就可以解決了?!必藏舱f,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嬌弱慵懶,“到時候你們要死要活想留在那里,我都不要?!?p> 夭夭與寒雅對視一眼,齊齊轉頭看向對面的洛秦川。離他較近的寒雅一把抓住他的手,【探靈】,【天樞】諸多妙用之一,可探知人體內的靈氣,御靈術等狀況。見到這一幕,蘇紫瞪大眼睛,你們什么時候沆瀣一氣了。規(guī)勸不行就美色誘惑?
見蘇紫眼神怪異,夭夭對她解釋道:“寒雅是在探查他體內的情況,以便以后的治療?!?p> 寒雅收回手,對著夭夭搖搖頭,而夭夭目光一下子黯淡下來。你們這種老中醫(yī)式的暗語對話是怎么回事,大家見到你們的神情動作就已經(jīng)能猜結局了好嗎。
蘇紫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寒雅會說出我已經(jīng)盡力之類的話。但寒雅什么也沒說,她與夭夭默契一般沉默,低頭不語像是在哀悼。蘇紫心中涌出悲涼的情緒,心隱隱做痛。她想問寒雅,但話到嘴邊卻怎么也開不了口,有些話不問出口不聽到回答或許就還有希望。希望隱藏在未知之中,說不定...
蘇紫怕知道答案。
“走吧,姑娘們,不開心的時候就該去購物?!必藏惨徽惺?,眉飛鳳舞。就連寒雅聽到“購物”二字也是神采奕奕。夭夭原先那件破爛沾滿血的鵝黃衣已經(jīng)叫她丟在那片密林之中了。失去一件就該用更多的填補回來。這是夭夭的道理。不然她就會覺得渾身赤裸,心中空空蕩蕩的。
“洛秦川體內靈氣蕩然無存,沒有一絲御靈術存在的跡象。”寒雅與夭夭并肩而行,她輕聲說。
“他們不是說洛秦川五歲那次就已經(jīng)覺醒御靈術了嗎,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是他潛意識里將自己放逐回覺醒之前。畢竟他的覺醒是慘痛的。我想他應該已經(jīng)知道那次覺醒的原因了?!?p> “因為那種痛苦,他回到了那種懵懂狀態(tài),以至于御靈術都施展不出來了?!必藏草p聲喃語道。
她們兩人交談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蘇紫還籠罩在哀傷之中,加之一宿未眠,整個人恍恍惚惚,連走起路來都是輕飄飄的。就算寒雅與夭夭在她耳邊說,她也一個字聽不進去了。蘇紫與二人所想完全不一樣,而寒雅她們則把心思全放在捉妖事宜上因此也就未注意到陷入哀傷的蘇紫。三人兩前一后陷入了一種怪誕的境地。
洛秦川無聲的跟在蘇紫身后。蘇紫眼簾低垂,她心下暗自想,一定會有辦法的,還有師祖,還有藥圣伏靈。
夭夭買起衣服來可真是“心狠手辣”,蘇紫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夭夭,財大氣粗都顯得氣勢不足。連蘇紫與洛秦川都被她強購了一大堆衣服,寒雅拎著衣服,心情也較前幾日稍稍舒緩,至少臉沒那么僵了。洛秦川早上還因衣服上的褶皺不肯出門,眼下眉頭舒展,眼梢是藏不住的笑意。果然是有錢能使“冰蓮”笑。
蘇紫已經(jīng)打定主意完成此間事立馬去找救治洛秦川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到那個時候。這兩天他好像沒有再變小了,穩(wěn)定在十五歲這個年齡段??雌饋磉@個怪病似乎穩(wěn)定了下來。
買完衣服,夭夭又領著他們走進一家大酒樓,一上來就是各種山珍海味,各色美味佳肴,有的蘇紫連名字都沒聽過。什么天外飛仙,什么仙人指路,什么神女下凡,名字起的倒是很仙氣。
“你哪來這么多錢?”蘇紫不由得羨慕嫉妒恨。
“我可是九尾月狐,血統(tǒng)高貴,豈是你們這些下人能比的。”夭夭輕蔑的瞟了蘇紫一眼,蘇紫已經(jīng)習慣了她這種姿態(tài),絲毫不在意。夭夭衣袖遮面,壓低聲音說,“我家有四個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