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哄騙
林胥醒時身體更沉重了些,發(fā)燒牽引了蜉蝣散,放肆地在體內(nèi)沖撞。他疼著疼著突然笑了,這下不用裝苦肉計了,看他不讓她急出眼淚。
虞江起來見他還睡著,習(xí)慣性去給他把脈,手伸出去才想起來她生氣了,糾結(jié)片刻撇撇嘴站起來,才不要給他把脈!針也晚上施,讓他疼一天!
林胥瞇著眼咬牙切齒看她出去。虞江熬了藥回來他還沒起,她放下藥和飯,等他起來自己吃。
林胥受著疼,等啊等,等不到她回來,陰著臉扶墻起來,從門縫里偷瞄院子。
虞江正和老人在院子里曬魚和谷物,時不時摸摸女人的肚子,他不在也不怕了,眼睛比新月還彎,盈盈笑意要飛出來,完全忘了屋子里還有個人。
林胥鐵著臉,不讓她哭得接不上氣,他就不姓林!氣急中忘了自己本來就不姓林,正好給他一個臺階下。
他回去躺下,開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在院子里都能清晰地聽見。老人連忙對虞江道:“快進(jìn)去看看,也怪我,他生著病讓你幫什么忙?!?p> 虞江慌了神,連忙進(jìn)屋。林胥踢了被子,慘白著唇,閉著眼劇烈地咳著。
虞江給他蓋上被子,被子入手冰涼,薄薄的一層抵不住地上的寒氣,見他咳成那樣急紅了眼。
她吃力地拖起他,想把他弄床上怎么也抬不起他。老人不放心進(jìn)來看看,急聲道:“先放下,我給你搭把手?!?p> 老人幫她把林胥扶起來,一人架著一條胳膊,林胥用了巧勁,將手從老人手里拿出來,晃悠著倒在虞江身上。
虞江差點被他壓倒,彎腰堪堪穩(wěn)住身體,不知道是林胥在暗中支撐。
他壓了大半重量在虞江身上,讓她不得不緊緊抱住他,像埋在他懷里一樣。林胥只想著要嚇嚇?biāo)?,忘了他們之間的身份。
他聞著她身上的味道,頭昏腦漲仿佛輕了些,貪婪地嗅著,不肯起來。
最后還是老人幫虞江把他弄了上去。虞江給他脫了衣服,蓋好被子,“黃婆婆您回去吧,麻煩您了?!?p> 老人在這幫不上什么忙,讓虞江有事喊她就出去了。
虞江給林胥把了脈,喂藥給他喝,林胥閉著嘴不肯配合,藥汁順著嘴角流下。她用手給他擦了擦,咬著唇掰他的嘴。
下巴上那雙手柔滑冰涼,像玉一樣,帶走了些許熱氣,林胥竟覺得有些享受,瞇眼看著虞江微紅的眼角,不肯張口。
虞江沒了辦法,端起藥碗又試了試,藥幾乎全流了出來。林胥適時扯著嗓子咳幾聲,虞江給他順了氣,垂眸想辦法。
見她擔(dān)心成這樣,林胥于心不忍,他倒沒有騙她,只是沒有再忍耐。
他強(qiáng)勢慣了,再疼也會咬牙受著,不讓人窺見半點軟弱。但今天不想忍了,他想看她哭,單單純純?yōu)樗蕖?p> 這不是他原本想要的,看著她突然改了主意。他就算死在家里,那些人也不會真心為他哭,總會夾些利益在里邊,就算是親生母親,何嘗沒有私心?有一瞬間他想試試。
虞江突然想到什么跑了出去,不一會回來用手指蘸了藥,一點一點撬開他的唇齒,伸到他嘴里。
林胥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感受著嘴里的柔軟,顫了眼皮,張開口。
他想讓她倒給他喝,她卻一顆心想讓他吃藥,沒有注意到,用手指蘸著喂完了藥。
林胥心里嘆氣,真是半點腦子都沒有,那個阿君哪里來的勇氣放她獨自離家?要是他,如何也不會讓她出來,除非他自個領(lǐng)著。
虞江給他擦了嘴,施了針,細(xì)細(xì)涂著酒。林胥咬破舌尖,咳出血,她果然嚇到了,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你快醒醒,是我不好,我不生氣了,你別死……”
她慌亂地抓住林胥的手,忘了給他試脈,拿著能用的藥,慌手慌腳挨個試,撲在他身上給他擦血,眼淚不要錢地流,模糊了眼,沒有看到林胥睜開眼瞧她。
他還能裝得再慘一些,嚇得她哭得更慘,但是看到她的眼淚就裝不下去了。
想來她在家只學(xué)了醫(yī)術(shù),沒有治過人,出來遇見的人富貴,不需她出去行醫(yī),性子也太單純了,吐血在她眼里和死是掛鉤的,忘了自己的妙手。
林胥揉揉她的頭,“不生氣了?”
虞江猛地抬起頭,看到他揶揄的眼神,掉了兩串眼淚,埋進(jìn)他懷里,抱著他嚎啕大哭。
她許久才抬起頭,凝噎著,“你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分明是夫人腦子不好,我身體什么樣子夫人不清楚?見血就會死?”林胥撐著床坐起來,“別哭,是我不好,嚇到夫人了?!?p> “家里一個婆婆就是吐血死的。”虞江甕聲說,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
“所以人要死就會吐血?”林胥笑她,“那我以后不吐血了?!?p> “嗯?!?p> “夫人可是不生氣了?”
“不氣了?!?p> “為什么生氣?”
虞江沒有回他,林胥給她擦了眼淚,耐著性子哄著她,“我做什么讓夫人生氣了?”
“沒什么?!彼凰粐樐睦镞€有氣,輕聲道。
“沒什么為什么生氣?”
虞江不想理他,想要出去被他拽住手臂,“不說不讓夫人走?!?p> 她剜他一眼,撇過頭不看他。
“我給夫人道歉,是我不好,但是夫人要告訴我為什么,要是下次再犯,夫人又不理我怎么辦?”
虞江糾結(jié)了會,軟著聲,“你昨天眼里可嚇人了,像……反正可嚇人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里?可是我都沒有怎么樣,這里沒有阿君和點心,你那個樣子我不喜歡?!?p> 她說得不清楚,林胥卻懂了,他不知道她的直覺這么準(zhǔn),他不過耍了會脾氣,就被察覺了。
他確實沒有資格生氣,她幫他解毒,因他淪落至此,他當(dāng)事事順著她,而不是讓她受著他的脾氣。
林胥松開她,正色盯著她的眼睛,“對不起,是我錯了,夫人原諒我可好?”
“再有下次就不理你了?!?p> “沒有下次。”真有再來次苦肉計,要真真不摻半點假的。
虞江被他盯得不自在,“我去給你端藥!”
她慌慌張張跑出去,林胥忍不住笑了,口里還留著滑軟的觸感,他收起笑,伸手遮住眼睛,是他過了。
他素來嚴(yán)謹(jǐn),事事想得全面,剛剛竟只顧置氣,忘了她的身份。他狠狠地錘了自己一下,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眼里波濤翻涌。
虞江端藥回來,林胥一口喝了,很快就身體沉重,層層麻意勝過劇痛,麻到骨子里,他用最后的清醒看著她,很平靜。
虞江笑得狡黠,“我在里邊混了三種麻藥,你可以睡到明天早晨,再熬下去身體會熬壞的。”
林胥想抗住,虛弱的身體怎么抵得過她特制的麻藥?沉沉昏過去,最后的意識里,他冷笑著想,還會騙人了!再心軟他就不姓林!
他絲毫沒有擔(dān)心什么,他從不會讓事情超出把握,但對她莫名放心。
竺樂
快甜了?最慘男二快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