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細(xì)水潤心
太陽快升到頭頂林胥才醒，睜眼看到虞江黑白分明的眼，里邊盈著陽光，對(duì)他煦煦一笑，“醒了呀?！?p> 林胥瞪她一眼，不肯理她。
虞江指指桌子，“自己吃藥?！闭f完就跑了出去。
林胥端起藥喝了口，忍忍又喝口。她不在他才不會(huì)一口喝完，磨蹭了好一會(huì)才喝完，沉穩(wěn)睡了一天身上輕松了些，推門出去。
老人正在喂女人吃東西，見他出來打量了他一會(huì)，“燒退了？可把虞江擔(dān)心壞了，昨天纏著我?guī)鋈ネ谒?，一步三回頭，才進(jìn)山就扭扭捏捏跟我說要回來，不放心你一個(gè)人。”
林胥嘴里的苦味霎時(shí)散去大半，心情極好。
“虞江在柴房給你燉湯，有兩個(gè)時(shí)辰了，我跟她要了一碗，還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湯?！?p> 林胥在院子里就聞到香味了，還混了一股清雅的花香，勾得他胃里抗議一聲。
虞江在柴房聽到老人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還沒緩過來林胥就進(jìn)來了，自覺搬了凳子坐在旁邊。
她不去看他，盛了湯給他。湯色奶白，冬筍潤在湯里，看著就不錯(cuò)。林胥嘗了口，這也是他喝過最好喝的湯，比山珍海味還好。
他咬了口饅頭，“夫人做的？”
虞江“嗯”了聲。
“不是只做給阿君吃？”林胥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被毒壞了，跳得有些疼。
“我用參水揉的面，還加了何首烏……”虞江底氣不足，她沒有學(xué)過這樣的藥膳，有些不知所措，“你自己盛！”說完就往外跑。
林胥拉住她，“謝謝，很好吃，陪我一起？”雖是詢問卻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huì)，扶她坐下，給她盛了湯。
虞江掙不開，只能任他擺布，嘗了口笑彎了眼睛，“好喝吧?！?p> “嗯?！?p> “剩下的都給你，大后天解毒，不能再拖了?！?p> “嗯。”林胥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湯，不拘禮數(shù)卻順眼得很，他想起初見的時(shí)候她端著樣子，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溫溫婉碗……
吃完虞江不催他回去躺著了，拉他去磨玉米，家里就那點(diǎn)黏米，被她一次用完了。
她坐在旁邊，端著盤蒸南瓜邊吃邊看他，“晚上給你涂藥膏，不許偷懶?！?p> 林胥瞪她，“給我塊?！?p> “用糖蒸的，可甜了，你要嗎？”
他想了想甜膩的味道，“夫人還是自己吃吧?！?p> 虞江樂了，“可好吃了?！?p> 林胥輕哼，不理她。今天也是陽光和煦的一天，他不過一會(huì)就氣喘吁吁，滿頭的汗，咬牙堅(jiān)持著。
虞江看不下去，取了玉盒，拽他坐下，給他涂了一層，在太陽底下很快就干了，又催他去推磨。林胥沒好氣地瞥她，知道是為了他好，不情不愿地推著。
老人看著他們，有些想念老伴了，抹了抹眼角，“瞧瞧虞江多心疼你，可不能辜負(fù)她，好好讀書考取功名讓她過上好日子?！?p> 林胥點(diǎn)頭稱是，錦衣玉食什么都可以給她，就怕她不要。
他磨了一下午，虞江就陪了一下午，玉盒里的藥膏都涂完了。多虧有藥膏他才能堅(jiān)持下去，沒有丟人地倒下。他對(duì)虞江一笑，“辛苦夫人?！?p> 夜里虞江讓他睡床上，她睡地上，林胥不肯，僵持著。
“昨天就是這么睡的。”
“昨天我不知道。”林胥把地上的被子抱到床上，疊在中間。
“一人一半，我不會(huì)過界?！?p> 虞江站在地上不動(dòng)，“阿君說只能和他一起。”
“你們一起睡過？”
“對(duì)呀?！?p> 虞江還在糾結(jié)床的事，沒看到他凜了的眼神，仿佛凜冬夾著雪的北風(fēng)，能凍死個(gè)人。
林胥也不知道這么大的火氣哪里來的，青著臉把被子鋪地上，虞江張手?jǐn)r住他，“你別鋪。”
林胥閉了閉眼，壓住里邊的冷意，“不鋪我睡哪？夫人已經(jīng)成家，和林某一起不合適?！?p> 虞江感覺他生氣了，不知道怎么回他，一邊是阿君，一邊是生病的他，只能僵硬地?cái)r他。
林胥無奈，自嘲地一笑，把被子扔床上，和個(gè)傻子生什么氣？自己作的自己受著。
虞江見他躺下，糾結(jié)地看了他一會(huì)，轉(zhuǎn)身出去，被他抓住袖子，“去哪？”
虞江委屈，“和黃婆婆去挖竹筍?！?p> “等我好了陪夫人去，先睡?！?p> 她沒聽，另一只手掰著他的手，氣鼓鼓的。
林胥皺起眉，“聽話。”見她撇頭不理他，軟了語氣，“我擔(dān)心?！?p> 虞江還是沒理他，想起他昨天的樣子，有些后怕，繼續(xù)抽著手臂，“不去山里，就在竹林。”
林胥嘆口氣，“我陪夫人去?！?p> 虞江這才看他，“你不能去?！?p> “夫人不去我就不去?！?p> “可是沒有東西吃你怎么辦？”
“明天去，明天就沒事了，我身上疼，別鬧了好不好？”
虞江耐不住他磨，那么磁性低沉的聲音故作可憐，炸在耳邊讓她紅了耳廓，“明天就明天，我去和黃婆婆說一聲?！?p> “黃婆婆我們明天再去，您回去睡吧，麻煩您了。”
“沒事，林胥擔(dān)心你？明天讓他自己去，快進(jìn)去，外邊冷。”
林胥聽她們說話，揉了揉眉心，仰面躺下，虞江進(jìn)來他也沒有動(dòng)，聽著她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里不是滋味。
他這輩子從未有過挫敗，就是這次栽到塵埃里，也沒有。也以為一生不會(huì)喜歡上誰，現(xiàn)在有些不確定了，在虞江的事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他這二十年從未做過不該做的事，而今想做了，良心煎熬也不想就這么放手。
林胥看著虞江的背影，看了一夜想了一夜，天蒙蒙亮才挨不住痛苦迷迷糊糊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