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冬,帝遂北至城陽,莊不勝,走至平原,平原民殺之。遂北燒夷齊城郭室屋,皆阬莊降卒,系虜其老弱婦女。徇齊至北海,多所殘滅。齊人相聚而叛之?!?p> 十五年前的一場戰(zhàn)亂,在新撰的史書里不過輕描淡寫的一筆。亂世里的分分合合,與那滿目廢池喬木,便一道塵封進了層層疊疊的故紙里。說書人講起昔日名將風流,壯懷激烈處驚堂木響,滿堂連聲喝彩,沸反盈天,又有誰會記起那些尋常百姓的悲歡呢?
在這個冬日的某個尋常的一天,在某個尋常的小鎮(zhèn)——或許應該說曾經是一個尋常的小鎮(zhèn),夜雪初霽,一小隊騎兵馳入了這片斷垣頹壁。
為首者勒住韁繩,揚起了手,身后的騎士們便紛紛停住,窸窸窣窣地下馬。不用多余吩咐,他們各自四散開來。戴著嚼子的馬不安地在原地踱著步。
片刻后,一名騎兵推著一個稚童走了回來。他的頭發(fā)骯臟凌亂地扭結披散著,泥垢與破衣爛衫中間或露出的皮膚呈現出病態(tài)的青紫色,邋遢得叫人分不清他的性別。冰冷的金屬護手硌在他的脖子上,他卻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一般,只是那樣漠然地站著。
“大人。”
首領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口哨。凄厲的哨音在極端的空曠里恍然有穿云裂石之感。騎兵們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馬旁,嫻熟地上馬,疾馳而去。
就仿佛從來都沒有人來到過這片廢墟。
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一幕同樣發(fā)生在了許許多多這樣普普通通的小鎮(zhèn)里。
對那些被帶上馬背的孩子們來說,所謂“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童稚時光,許是夢幻泡影罷了。
越明年,春燕歸,巢于林木。
無非眾生皆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