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再見過去（九）
“笑笑，你怎么了？”
林月兒回到家，打開燈，才發(fā)現(xiàn)林笑笑默默坐在客廳里。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這黑咕隆咚的客廳里待了多久。
林笑笑抬頭看了看樸月兒說：“回來了?！?p> “恩?！睒阍聝阂娏中πδ樕惶茫銌枺骸澳銢]事吧，是今天參加的論壇沒什么收獲嗎？”
林笑笑苦笑一下說：“恩，沒什么收獲，那些東西，都是騙人的，至少對于我現(xiàn)在來說沒什么用。我這一天天的在干什么？出來浪費時間，還在干什么？”
樸月兒不明就里，只能安慰道：“也不會啊，就像我去參加這個保險的培訓(xùn)，我也不知道干什么。行不行的，至少咱們?nèi)L試過，就知道這個是不是適合咱們了，對吧?！?p> 林笑笑看了樸月兒一眼說：“你還挺會安慰人的。”
樸月兒看到林笑笑眼里不易察覺的淚珠，心想，林笑笑不是個這么容易就放棄的人，今天這樣怕是受了什么不一樣的打擊吧。也不敢多說話，只安靜地坐在林笑笑身邊，至少這樣能給林笑笑一點力量吧。
半晌，林笑笑說：“餓了吧，出去吃飯吧?！?p> 樸月兒說：“咱們叫外賣就好了，何必出去吃？”
林笑笑搖搖頭，拉著樸月兒說：“走吧，陪我出去吃飯，趁著我還有點錢，咱們還能吃頓好的?！?p> 樸月兒越發(fā)覺得事情不太對，問道：“笑笑，到底怎么了？”
“我明天要走了?！?p> “去哪？”
“回家?！?p> 樸月兒覺得林笑笑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便說：“恩，好，咱們?nèi)コ灶D好的。去哪吃？”
“你說吧?！?p> “那日料，如何？”
林笑笑知道樸月兒一貫喜歡這些清淡的，便說：“好，去日料?！?p> 兩人來了一家店，由于是林笑笑請客，樸月兒特意看了看價格，趁著服務(wù)員不在的時候，小聲對林笑笑說：“你看，這上面的價格是不是太貴了，一份雙人套餐，最便宜的要八百多呢。咱們換一家吧?！?p> 樸月兒清楚，對于平時的林笑笑來說，這根本不是什么事，只是現(xiàn)在的林笑笑自己也是節(jié)衣縮食的，再加上她離職后再也拿不到酒店的代金券，兩個自費的窮人吃飯，當然要經(jīng)濟實惠才好。樸月兒想為林笑笑省下點銀子。
林笑笑接過菜單一看，確實，這家料理店是個中檔偏上的，價格也很好看。可是這么晚了，開著的日料店也就這一家，也懶得走了，便說：“你看看，現(xiàn)在都十一點多了，只有這家還看著，現(xiàn)在去哪？還吃燒烤嗎？”
“恩，燒烤也行啊?！?p> 林笑笑知道每次兩人一起吃燒烤，都是她吃的多，而樸月兒多半是陪著看著，并不多動。
“你不是胃不好嗎？這家餐廳大，干凈，海鮮也能新鮮，別等我走了，你再得個什么腸胃炎之類的。誰管你?！?p> “呸呸呸。能不能期待我點好?！?p> 林笑笑擠出個無奈的笑，點了其中一個套餐，樸月兒看了趕緊叫服務(wù)員換了那個最便宜也要八百塊的雙人套餐。林笑笑不再爭辯，確實，她現(xiàn)在沒錢。只是想著，為什么不再有錢的時候能多和樸月兒一起大吃幾頓呢？
是啊，她從來是個不懂珍惜的人。那時候自己很是風(fēng)光，不是快把樸月兒給忘干凈了嗎？可每次都是在自己最困哪的時候樸月兒如小天使般及時出現(xiàn)拯救自己，現(xiàn)在想對人家好點，可是又沒什么能力，真是活該。
雙人套餐上齊，林笑笑還額外點了好幾分清酒。
雖然度數(shù)不高，但是如果都喝下去，估計林笑笑也得歇菜。
樸月兒不敢問，只是安靜的吃，看著林笑笑一口沒動，只是安靜的一杯接著一杯酒。
在把自己灌得微醺的時候，林笑笑終于開口了：“月兒，我姥姥得病了，可能快不行了?！闭f完，林笑笑冷漠的臉上忽然淚如雨下。
樸月兒聽了不知所措，趕緊抽出紙巾遞給她。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林笑笑，她能做的只有陪伴。她明白了，為什么林笑笑要這樣特意出來吃次飯了。林笑笑的心里會很痛苦吧。
林笑笑繼續(xù)說：“我本來想今天就回去，可是航班沒有了，明天早上一早的航班我就走?！?p> “恩，我送你?！睒阍聝合胫约阂欢ㄒ鲂┝λ芗暗氖虑?。
林笑笑舉起酒杯說了聲：“謝謝?！比缓笠伙嫸M。
樸月兒則耐心聽著林笑笑的獨白。
“我從表哥那打聽到了，是胃癌。癌癥，多嚇人啊?！绷中π缀跏菦]說一句話就喝一口酒。
樸月兒說：“癌癥，現(xiàn)在也有很多是可以治愈的，或許還有方法?！?p> “或許有吧，或許沒有吧?？墒遣还苤斡适嵌喔?，我只有一個姥姥啊，我的姥姥?。 绷中π鋈豢薜寐曀涣?，她是真的痛了，她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她想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可這樣也不能讓自己好受半分。
她自問從小和姥姥的感情并沒有那么好，不過是因為姥姥更喜歡她舅舅家的弟弟。她很不喜歡姥姥的重男輕女。后來畢業(yè)工作后，對姥姥的孝敬也不過就是些禮尚往來，但是更多是是一種“你看，還是你不喜歡的這個外孫女最孝順你”這種賭氣。
可是事到如今，她發(fā)現(xiàn)她是愛姥姥的。曾經(jīng)的那些好與不好，都只是一種想得到愛的表現(xiàn)。正如她所說，她只有一個姥姥啊。
林笑笑哭得聲嘶力竭，餐廳里只有一桌客人。樸月兒沒有阻止林笑笑的意思，她覺得哪怕今天再丟人現(xiàn)眼，她也要陪著她。
林笑笑哭夠了，忽然想到了董小星。
如果董小星真的是自己的幸福，那她愿意舍棄幸福來換取姥姥的生命。
她對樸月兒說：“你知道嗎？我姥姥今年七十八了，馬上要過七十九歲的生日了。我知道這個病很難治，我不求她長命百歲。但是只求上天能讓她活到八十歲。我就借來兩年的壽命，就兩年，我愿意用我現(xiàn)在的和以后的遇到的所有小哥哥去和老天交換?！?p> “你說什么呢？什么迷信封建思想。喝酒我陪著，但是胡話不要說?！?p> 林笑笑看著樸月兒，笑了，這個笑意味深長，讓人難以捉摸。樸月兒也感覺到了，林笑笑似乎要對她說：“你懂什么？”
是啊，她不懂林笑笑。她想，如果是自己最愛的奶奶出了這樣的事，怕是自己要比林笑笑更傷心絕望吧?？墒悄菚r她也會如林笑笑一般病急亂投醫(yī)去“交換”？還是安靜地接受事實？她不知道。她只希望那天永遠不要到來，至少到來的越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