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文將食盒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這才轉身說道:“宋姑娘,過來吃飯吧。公子望了你許久,也不見你過去,那邊已經(jīng)開席了。公子吩咐我稍些飯菜過來,下午一場答辯過后便可散了,你再同我們一起回城。”
摸著扁扁的肚子,宋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氨緛硪蚕霚惿先サ模徊贿^那些之乎者也的聽著頭暈,不如這里獨自自在?!?p> 揭開食盒,將里頭的菜式攤開,三葷三素,這伙食夠可以啊!
“六文哥,你吃了沒?”宋蕓夾了一口脆皮鴨就往嘴里塞去,含糊不清的對著六文問道。
不等六文開口回答,她卻將剛塞進去的鴨肉給吐了出來。
“這可是我們桐州一帶有名的脆皮鴨,你怎么吐了出來?”六文一臉可惜道。
他還沒吃呢,得等著這位小祖宗吃完回到公子那兒復了命,才能下去用飯。
剛剛那脆皮鴨一端上來,他的口水就咽都咽不贏了。
脆皮鴨是一道桐州地區(qū)的傳統(tǒng)名菜。鴨子經(jīng)鹽腌漬,再上籠蒸至熟爛,最后經(jīng)油炸而成。色澤紅亮,口感皮脆肉酥。以蔥白、甜面醬、香辣醬佐食,味更豐富。
脆皮鴨注重造型,講究地道原料,形態(tài)美觀,色調柔和,集松泡、酥脆、軟嫩、鮮香于一體,深受四方賓客歡迎。
有多少異地商客慕名而來,就是為的嘗一口桐州脆皮鴨。
宋蕓用手擦了擦嘴,抬起頭面容古怪的道:“鴨子味道是不錯,可是這道菜的芹菜汁都漏在上面了。我一吃芹菜就會吐,是有點暴殄天物了啊,要不這碟子鴨肉都給你吃吧。”
她指了指旁邊的一碟芹菜燴魚丸,里頭的湯汁全都淋在了脆皮鴨上??赡苁橇奶徇^來的時候,食盒晃動。又將那碟脆皮鴨推到了六文的面前。
六文吞了吞口水,猶豫了一下,最后直接上手,風卷云涌的將一碟脆皮鴨塞進腹中。最后因為吃的太快,還打起了飽嗝。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時找不到茶水,就這樣一邊看著宋蕓吃著飯,一邊不停的打著嗝。
這樣的情形,宋蕓也沒心情細嚼慢咽,三下五除二的就著一碟青菜吃了一碗米飯。正起身收拾碗碟,對面的六文卻撲通一聲往后栽了下去。
宋蕓嚇了一跳,彎下身子去看,只見六文臉色暗紫,口吐白沫,身體止不住的抽搐。
他,這是中毒了!宋蕓驚慌的喊了起來!“救命?。砣税?!”
與此同時,七里亭上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同時進行,不止一人中毒了。
清談會的午宴正進行,卻有不少人腹痛倒地了,皆是口吐白沫,臉色發(fā)紫。
沈庸嚇得直抹額頭,冷汗直冒。季先林上個月離開了縣衙,他的身邊沒有一人能為他解決眼前之境。
他哆嗦著腿,癱坐在八角椅上,神思渙散。
“爹,還不派人去將城里的大夫都給請過來!快啊!”沈益低聲吼道,若不是他他爹氣走了季先林,今日斷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沈庸回過神來,立刻安排陳捕頭去城內將所有的大夫帶到七里亭來,刻不容緩。
沈益眉心緊蹙,棗紅色的錦繡袍邊用力一甩,飛快的奔向另一處。
這一跑與低頭狂奔的宋蕓撞了個滿懷。
“哎呀!我的手!”二人相撞,慣性太大,宋蕓向后一彈,雙手在泥土狠狠的搓了一下,刮掉了一層皮肉。
“丫頭!你……你沒事吧?”沈益定睛一看,這地上不正是他要找的宋蕓么。他緊張的蹲下,將她扶了起來。
一雙鳳目上下來回的打量著,見她臉色紅潤,正心疼的吹著自己的小手。一顆心便落了下來。
“沈公子!六文哥他……他中毒了!快,快和我去看看!”宋蕓一把抓住沈益的手,將他帶到長桌那里。
沈益上前摸了摸六文的鼻息,頭輕輕的搖了搖。“六文,已經(jīng)死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低著頭的肩膀有些顫抖。
宋蕓看著地上的六文,又看了看桌上的碗碟,突然驚呼:“沈公子,是那鴨子!那道鴨子有毒!”
“你如何斷定是脆皮鴨有毒?”
“剛剛六文哥給我送飯,脆皮鴨放在芹菜燴魚丸的下面,脆皮鴨染了芹菜汁我給吃吐了,就全都給他吃了。要不然……”此刻死翹翹的就是她了。
宋蕓紅著眼跪在地上,若不是她將鴨子給六文吃,他也不會死,都怪她,她若倒掉也好??!
“你先起來,既然你沒事,你就先行下山回家吧,今日之前定有蹊蹺,你不用參與進來?!鄙蛞婺抗馕㈤W,看向不遠處來回走動的衙役和捕快,沉聲道。
“可是……”宋蕓很想說,她想留下來陪他一起。可是轉眼她又慫了。
“還不快點,現(xiàn)在下去,與下面的人群一起離開,今日就當沒有上過七里亭?!?p> 沈益拽著宋蕓的胳膊將她推到最近的一個臺階上,雙目狠狠的盯著她。
宋蕓心里一緊,竟不敢回頭看一眼,緊張的連長桌上剩下的一座十年寒窗的桌屏也忘記了,更別提桌子底下的籮筐了。
心驚膽戰(zhàn)的隨著人群一起回了赤水城,回到清涼臺的時候,她整個人癱坐到了地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陽春三月,她卻出了一身的冷汗。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她又經(jīng)歷了一次。
她又想到,這次如果真死了,會不會又穿越到另一個朝代。又想想,那會有那么多的好運,死一次穿越一次,也許這次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心慌了一夜,閉上眼腦中就想起了六文那張暗紫色的臉,好像是她親手殺了人一樣,一整夜慌慌不安。
凌晨四五點才模糊的睡著了,一醒來,便聽到宋明風在屋外鬼哭狼嚎的叫著。
“姐!開門!快開門!”老木門都快被他拍散了。
披上衣服,打開了門,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宋菓也從床上爬了起來,自己穿著小拖鞋去夜壺里解了小便。
“何事,你不是去學堂了嗎?”
“姐!先生他,先生他快要死了!”宋明風眼里噙著淚,聲音里帶著恐懼。
“怎么回事?”宋蕓突然想起來,何中齊昨日好像也被邀請去參加桃花節(jié)的清談會了。難道也中毒了!“何先生也中毒了?”
“姐,你怎么知道?”宋明風好奇道,他剛剛還沒說先生是中毒了。
“那何先生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沒死,說明他脆皮鴨吃的可能不多,中毒應該不深。
“一早聽那些同窗說,昨天桃花節(jié)清談會上不少人中毒了,已經(jīng)有十九個人死了,有三十幾個人正昏迷著呢!”他突然湊到宋蕓的耳邊低聲說道:“其中還有一個是當朝的靖安公主呢!也在昏迷中。州臺大人可是連夜從桐州府衙趕過來了?!?p> “靖安公主!你聽誰說的?”宋蕓驚呼道,腦中突然略過一張明媚貴氣小公子的臉,莫不是女扮男裝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