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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住沉香花以盡

相思

風(fēng)住沉香花以盡 洛神黃昏 7165 2020-02-09 10:31:55

  【引】

  那年冬天十分的冷,而蒼梧山一如既往的未曾落雪。他特意跑了很遠(yuǎn)的路,徒手堆出了她最喜歡的雪人。他挖到雙手皸裂、鮮血淋漓

  【壹】

  新拜入蒼梧派門下的十多位弟子具成功通過第一道試煉,現(xiàn)均已候在正門外。

  相思練完劍出來喝水時,無意間聽到兩位師兄聊著這一批弟子的資質(zhì)如何。其中一人見得她也在,便笑著招呼她同去門口瞧瞧,“師父說了,若是看到合眼緣的,可直接收作徒弟?!?p>  他們這師父怕是諸位仙尊中最懶散的一位了,幾百年才收一個徒兒,收滿十一位后就嚷嚷著不再收徒,說他沒精力管教太多人,被人叫慣了師父聽聽“師尊”也是不錯,免得耳朵起繭。

  蒼梧派頭一遭面對天下廣招能人志士,到頭來也就不足二十人拿到了資格,由此可見選拔的嚴(yán)格及這些人的本領(lǐng)。前天晚上師父就把他們十一人聚到大殿里,宣布他要到天上去一趟,教導(dǎo)新弟子規(guī)矩的任務(wù)就交由他們了。

  師父對他們當(dāng)真是放心的下,好在大師兄跟了師父千百年已然能獨當(dāng)一面,他自己就將新弟子前來報名的事處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而這些人也沒辜負(fù)期望,全都活著站到了蒼梧仙山的頂端。

  從今天開始,他們便也能體驗做師父的滋味了。

  相思微微抿唇,眉眼間沁著女子特有的嫻靜美好,“我來這兒不過五年,還不夠資格做旁人的師父,不過……”嘴角挽起的弧度上揚幾分,帶上了靈動與狡黠,“我可以去湊湊熱鬧?!?p>  兩位師兄爽朗地笑出聲,邊夸她平日練功最刻苦,師兄們都自愧不如,偶爾偷個懶也無妨,邊一起向正門走去。

  大師兄正在點名,二師兄三師兄負(fù)責(zé)發(fā)放蒼梧派特有的木牌。假如見到了中意的,待新弟子進(jìn)了大門再把他叫到一邊,彼此都看得順眼了,滴上一滴血在那木牌上,師徒關(guān)系便就此定下,日后是會心靈相通的。

  相思到那時唯一的師姐清芷已經(jīng)在了,她走過去乖巧地喚了聲“師姐”,清芷轉(zhuǎn)過頭對她回以一笑,“還以為你要在劍閣里待上三日呢,出來透透氣也好。”

  清芷再看向新弟子們神情里是不作遮掩的愉悅,“真好,這蒼梧山也該熱鬧起來了?!?p>  以往這兒就他們十一個人在,侍從們都木木的無趣得很,師父又神出鬼沒常常不見人影兒,好好一座仙氣四溢的蒼梧山幾近蕭條的不成樣子了。

  相思忍不住湊到清芷耳邊悄悄地道,“也不知師父他老人家什么喜好,說他喜自處吧又到處閑逛見好友,說他好喧鬧吧又最煩我們在他跟前說話?!?p>  清芷用胳膊肘撞了下她的胳膊,“你對師父的了解夠透徹的啊……”

  姐妹倆在這處小聲說笑著,那邊就剩兩人沒領(lǐng)到自己的木牌。相思一臉閑適的笑意在聽到大師兄用無波無瀾的語調(diào)叫出某個名字后收斂起,清芷親眼看著明明性子溫軟的小師妹眨眼間變得面容清冷不可接近。

  她瞇了瞇眼,順著相思的目光看去,漫不經(jīng)心地問,“熟人?”

  相思低不可聞地“嗯”了聲,輕描淡寫道,“算是恩人罷?!?p>  聽這語氣便知其中有一段不太好卻也忘不掉的故事,清芷拍了拍她的肩算作安撫,往前走出一步將最后一位少年要下了,隨后便只剩下沈寒棲一人略為尷尬地杵在臺階上。

  大師兄踟躕了一會兒,相思見他有自行收下那人的意愿,折身欲離開之際卻被叫住,“季思,師兄跟你說件事?!焙塘康目谖?,“我一人帶了三個有點顧不過來,你幫忙看著點寒棲練武可行?他是新弟子中天賦最高的,也無需你教他……”

  大師兄的意思即沈寒棲同她一處習(xí)武修煉,她只要看住他別縱著他犯懶便可,其他該師父做的大師兄還是會做好的。

  相思有片刻的愣怔,對上沈寒棲閃爍著異樣的情緒的眸子,也不管大師兄是否注意到,她晃了晃眼,終是道,“好?!?p>  大師兄像是卸下了點重?fù)?dān)而松了口氣,溫和地向沈寒棲介紹,“這是你季思師叔,你倆的修為差不多,切磋起來也方便?!?p>  沈寒棲彎腰拱手,“師父好,季思師叔好?!?p>  相思面上絲毫不顯山露水,淡淡回道,“嗯。”心里接著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沈寒棲,你終于來了。

  【貳】

  新弟子進(jìn)門第一日簡單地相互認(rèn)識一番,跟準(zhǔn)了師父找到了住處,便由四師兄和五師兄領(lǐng)著在蒼梧山走了遭,被告知哪里是修習(xí)的好去處、哪里不可輕易踏足。

  一天折騰下來,倒是沒干什么正事,盡放松嬉鬧了。

  晚飯也是出乎意料的豐盛,相思吃了七分飽就離席照例練武去,等結(jié)束后已是月上枝頭。兀自走向自己的房間,還未到房門口她驀地停下了步伐。

  師父對女弟子偏愛三分,安排的住所都在位置最好的地方,所以她和清芷的屋前就是一汪池塘,正中央的空地上長著棵幾乎整年飄散著花瓣的桃樹,夜晚時月光傾灑在池面上,輕風(fēng)一吹漾起閃著細(xì)碎的光的微波,倒勝似九重天的美景了。

  住在這五年有余,可相思還時不時為這景色沉醉。但今晚另她駐足的,卻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笛聲。

  相思的手不可抑制地收緊,直到身后響起腳步聲,她乍然撤了力道,并未轉(zhuǎn)身。

  “師叔?!蓖瑯拥挠滞钢祜妮p喚,沈寒棲不意外地看到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人身子僵直了一下,而后這人轉(zhuǎn)向了自己,疏離地問,“你怎么在這?”

  師兄們給新弟子分配房間時相思不在場,因此并不知沈寒棲的屋子就在大師兄的后面,離她的住處也挺近。要說睡不著走到這散散心是個好理由,偏偏沈寒棲眸光深深地盯著相思,“我來看你。”

  他說,“六年未見,相思,你長高了些?!?p>  相思的小臉?biāo)查g冷凝,跟他之間隔了點距離讓她不至于太過費力地仰頭看他的臉,僅是稍稍揚起下巴,很冷淡的模樣,“這里是蒼梧山,這里只有季思,寒棲師侄莫要再忘了?!?p>  論修為論年紀(jì)相思都是師父手下最弱最小的一個徒弟,便得了個“季思”的稱呼,往日師兄們和師姐常叫她小師妹,師父那個不著調(diào)的則叫她“小思思”,半點穩(wěn)重的樣子都沒有。

  猛一以“季思”自稱,相思也有些不習(xí)慣,而對面的沈寒棲一張笑臉也掛不住了,漸漸有落寞的情緒浮現(xiàn)出來,“好……師叔教訓(xùn)的是,寒棲謹(jǐn)記。”

  相思感覺自己的心短暫地揪緊,她擰了擰細(xì)眉,將這點心緒平復(fù)下去,端起師叔的架子,“天色不早了,師侄早些回去歇息罷,明日還要早起晨修?!?p>  “是。”

  青絲再度轉(zhuǎn)身,腳步不停地進(jìn)了屋子,頗有一兩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寒棲高大的身形投向地面,他心間蔓延開苦澀的味道,握著笛子的手松了又緊。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郁色,他又靜佇了沒多久便離開了。

  ——相思,你以前說喜歡聽我吹笛的。

  翌日一大早新弟子們就被叫起操練,比相思以為的還要早,她洗漱完后他們早就練完一輪了。去劍閣的路上要經(jīng)過練武場,他們都在那里,包括昨夜握笛找她的沈寒棲。相思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仿佛沒發(fā)覺向她看來的那人。

  眼下師兄師姐們中就只有清芷知道沈寒棲與相思是舊識,同為女子心細(xì)如塵的她敏感的發(fā)現(xiàn)這兩人間的氣氛有點微妙。

  接下來的幾日平淡如水,沈寒棲他們按部就班地修習(xí),而他憑著出色的資質(zhì)很快受到了大師兄的褒獎和重視,成為新弟子中最顯眼的一個。

  又過兩日,師父回山,老遠(yuǎn)的就有濃濃的酒味傳來,歪歪扭扭地叫人看著覺得下一步他就會摔倒。

  可師父畢竟是師父,為了不給新弟子們留下“我們師尊太不行了喝酒喝到路都走不好如此沒個限度怎能擔(dān)起教導(dǎo)人的重任”這樣的印象,進(jìn)門后他便硬生生的維持著腰桿筆挺健步如飛的姿勢回了蒼梧殿。

  大師兄一路亦步亦趨地跟著師父就怕他摔了,不想他走進(jìn)殿內(nèi)也還能站穩(wěn),且一派清醒之貌地道,“大大,你去把小思思給師父叫來?!?p>  大師兄是有名字的,不過身為第一個拜在師父門下的人,最常被稱作“大師兄”,唯獨師父非要與眾不同,可愛……的欠揍。

  其實大師兄他因這個稱呼很委屈,但他懂事不說,乖巧地將泡在劍閣里的相思挖了出來,“小師妹,師父叫你去找他……對了師父喝醉了酒,多半要絮絮叨叨說一堆沒用的,你忍著點啊?!比讨c咱師父的聒噪。

  相思,“……大師兄你這么說被師父聽到了是會被師父揍屁股的……”

  大師兄如遭雷擊,四下看了看沒旁的人在,“這話只有你我聽到……小思思,為了不讓師兄在徒弟們跟前丟臉,你可別跟師父說,師父喝醉了是什么都不管的?!?p>  “師兄你錯了,師父會記得管自己的形象的?!?p>  “……”

  師父就在內(nèi)殿,相思一到他就正襟危坐,清明的眼神顯得不像醉了酒的人,“小思思,見著沈寒棲了吧?”

  “見了?!毕嗨颊辶吮瓒私o他,低嘆著,“師父,您怎么又喝那么多酒?”每月都要見他醉上一場,不算他們看不到的。

  師父笑著揮揮手,頗為滄桑的語氣,“人生難得一醉啊,醉了多好,不會想糟心的事?!焙壬蠋卓诓?,他又道,“關(guān)于沈寒棲,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相思眉目溫順,“沒有想說的……都跟我無關(guān)了。”

  師父摸了摸他自己變出的小胡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為師倒希望你是真這么想的。相思,你莫忘了你為登上這蒼梧山付出了什么代價?!?p>  一聲“相思”,暗示意味足夠明顯了。

  相思深深地彎下腰,“謝師父掛懷,季思當(dāng)會牢記本分,不會讓師父失望的?!?p>  一聲“季思”,表明了她的決心。

  師父點點頭,“好,那你先下去吧,為師乏了,要先睡一覺?!?p>  打了場啞謎好似廢了八分的力氣,相思走出蒼梧殿后腳下一軟險些跪下。她沒回頭,閉眸暗道,“師父,不要對我有太大期望了……”因為她對自己也沒有十分的信心。

  【叁】

  師父只見了新弟子們一面說了些鼓勵的話就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蒼瀾殿不出門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也沒什么新的招式教給他們十一人,等發(fā)現(xiàn)難題了再去找他。

  從此大師兄就過上了既當(dāng)師父又當(dāng)一家之主的日子,所幸的是師弟們不會給他添麻煩,幾人一起把徒弟們管教的很好。

  現(xiàn)今只有相思和十師兄相對的比較清閑,不用帶徒弟管好自己就行,于是為激勵徒弟們,大師兄時不時就叫他二人與他們比試。相思更是幾乎成了沈寒棲的搭檔,空下來就會和他切磋。

  一日大師兄讓相思和沈寒棲拿槍比一場,因為沈寒棲是他們中進(jìn)步最大的,卻仍不夠好,大師兄就想通過他被相思打敗之事告誡他人,切不可自滿。

  意料之內(nèi)的,不到十招沈寒棲就被相思用槍抵住了要害,大師兄帶頭鼓起掌,“你們看到季思師叔的厲害沒有,她也不過比你們早到這里五年。當(dāng)然,寒棲表現(xiàn)得也不錯,畢竟你們小師叔啊這五年間有四年半都在鉆研槍法,所以你們要記住,練武萬不可三心二意……”

  剩下的話沈寒棲沒有再聽,他一手按住胳膊上被刮出的傷口,回憶著方才相思的表情和眼神,那種他沒見過的閃著炫目光輝的眼神——如今她已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hù)的小丫頭了,她能輕易地取了他的性命。

  出手干脆果決,招招逼近,一副全然陌生的姿態(tài)。沈寒棲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但更多的是失落和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等大師兄訓(xùn)話完畢,沈寒棲擋在了準(zhǔn)備離去的相思的面前,“小師叔?!?p>  相思私下里不想同他有交流,不過這是在練武場,他又叫了師叔,相思也不好當(dāng)著大家的面不理他,“什么事?”

  與四年前相比,相思沒胖多少,但面色紅潤氣色很好,足以見得她在這過得是不錯的。沈寒棲不自知地柔了眉眼,“師侄想同你請教一下,如何定下心學(xué)好槍法?”

  相思當(dāng)即擰眉,“問你師父?!?p>  沈寒棲往一邊移了移,讓她能夠看到在教別的徒弟脫不開身的大師兄,無奈地聳肩,表示找她問這些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見她還在猶豫,沈寒棲又添了把火,“若這是小師叔的秘密,寒棲便也不問了,等師父空下來再去問他?!?p>  這不相當(dāng)于說她身為師叔卻小氣吧啦的,相思想也不想地就踩進(jìn)了他挖下的坑,“哦,我也沒什么好法子,就是當(dāng)初在心里定了個目標(biāo),一門心思為了達(dá)到它而努力?!?p>  她還能有什么方法,不過是想有朝一日他到來時,讓他知道她已然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武藝——

  相思說完,原本因著打斗而過于紅潤的臉色慢慢地淡下去,整個表情都似模糊了,“就這點,你自己參悟吧?!?p>  這次她要走他沒再攔,顧忌著在場的人多眼雜,沈寒棲更是一刻不停留地移開了視線,歇了片刻又投入到練習(xí)中。

  大師兄指點完其他徒弟,來到沈寒棲跟前,別的沒說,只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道,“好好練?!笔莻€好苗子。

  這天相思沒同大家一處吃午飯,沈寒棲經(jīng)過清芷旁邊時就聽她說,“小師妹又進(jìn)劍閣了,飯也不記著吃,唉,我給她送些過去?!彼馕㈤W,沒停頓地端著碗回到位置上。

  旁邊的一位師兄見他來了,道,“我們方才還在說,小師叔可真厲害啊,雖然是女兒身,那槍法,嘖嘖?!备硪晃粠熜忠舱f,“是啊,我們最初以為你會贏,真沒想到?!?p>  沈寒棲面色無異,“師父不是說了么,小師叔平素最為刻苦,他想我們以小師叔為榜樣,所以啊,快點吃完飯回去接著練吧?!?p>  清芷盛了好些肉裝進(jìn)食盒里給相思送去,卻在劍閣外便已聽見了異常的響動,她眉心一凜,匆匆進(jìn)去,入目即是握了劍失控地?fù)]舞著相思。連忙把食盒放下,清芷強制性地逼她停住,以免誤傷了自己。

  看著脫力地癱倒在地上的相思,清芷先將她的劍收好,然后坐到她身旁。

  這時相思已捂著眼睛無聲地哭了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清芷慌了,“季思,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同師姐說?!奔幢闶浅跎仙n梧山最累的時候,也沒見她哭過,這怎么突然就……

  沒多久相思就止了哭,喉嚨口壓抑著抽泣聲,緩了緩才啞著嗓子開腔,“我還沒跟你們說過,我以前啊,被村里的人看作是災(zāi)星,命里帶煞。他們不敢動手殺我,便為難我和我爹。獨獨隔壁一家會護(hù)著我們,我就很感激,直到……直到我爹被不知是誰故意放的火燒死了,我也傷得很重,這才得知……命里帶煞的不是我,是隔壁那家人的孩子……他們?yōu)榱俗约旱暮⒆?,時不時給我爹一些銀兩……”

  她眼睛睜得很大,眸中的血絲猙獰地展現(xiàn)在清芷視線中,卻是空洞的沒了往日的神采。

  “可笑的是,那家的孩子對我很好,很好很好,每每我受傷,他總給我?guī)Ш贸缘?。但是,那些傷原本該他受下的啊!?p>  清芷臉上浮出震驚,慢慢轉(zhuǎn)變成了然,“小師妹,那人不會是……”

  相思閉上眼,哽咽地點了點頭。

  很多事都被她藏在了心底,可自打沈寒棲上山來,她總是忍不住去想,想那些年的痛苦與快樂。

  痛苦是因他而來,快樂也是因他而生。

  多么諷刺。

  【肆】

  清芷平日最不會打擾師父靜修的,這日卻沒了分寸,急慌慌地就闖進(jìn)了蒼瀾殿,“師父,師父!”

  得虧師父不在乎那些虛禮,不然清芷就要被拎出去罰抄寫了。

  “九芷你這是作甚?嚇為師一跳!”師父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好脆弱”“我要被嚇?biāo)懒恕钡膵扇鯚o力感。

  清芷可沒心思陪他做戲,開門見山地問,“師父,你知道沈寒棲是什么人嗎?他命里帶煞,又是小師妹的心結(jié),讓他來這……”

  “打住?!睅煾改盍藗€封口訣,神色多了兩分正經(jīng),“九芷,命里帶煞又如何?你曾經(jīng)為那人做下的那些傻事都被拋到腦后了?”跟著有些深沉,“九芷啊,為師明白你是擔(dān)心季思出事,但她和沈寒棲與你和那人不同,為師……想他們都是好好的?!?p>  聽師父提起舊事,清芷也沒法反駁什么,而且看上去事情師父都盡在掌握,她訥訥地低下頭,“九芷知道了……是九芷莽撞?!?p>  “無礙,不過也需要你提點些季思,那孩子也有些傻,一直都不懂如何保護(hù)自己?!?p>  “是!”

  相思哭過一回便再也不肯提過去的事了,每日照常的練武,同沈寒棲切磋時依然不會手下留情,幾乎每次都讓他挫敗。

  清芷有意無意地透露她可以代相思同沈寒棲比武,但被相思拒絕了,“師姐,你有徒弟要帶,況且我跟他,遲早要有個了結(jié)才行?!?p>  “你……”清芷覺得自己大概是太過緊張,生怕相思走她的老路。但師父那句話說的對,相思跟她不一樣,比當(dāng)年的她多了幾分理智,“行吧,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季思,今晚到我房里來,師姐也跟你講講我以前的事?!?p>  她想用自己的過去告誡相思,想把沈寒棲化解帶煞命格可以,但別把自己搭進(jìn)去,那樣會很累很容易受傷。

  “好。”相思微微揚唇,一抬頭見對面的沈寒棲正盯著她們。相思不以為意,走到邊上同十師兄商討招式的問題。

  那邊沈寒棲喉間滾了滾,墨眸情不自禁地瞇起,看相思同她的師兄有說有笑,那笑怎么瞧怎么礙眼。

  “寒棲,你在看小師叔??!”師兄忽地撞了撞他的胳膊,“是不是輸了小師叔很多次不甘心?沒事兒,我們幾個更弱,你別灰心?!?p>  “嗯?!鄙蚝畻唤?jīng)心地應(yīng)了聲,不知有沒有聽進(jìn)這位師兄的話。

  晚上沐浴后,相思如約去往清芷的屋,然而一腳剛踏出門檻,就因門前突然出現(xiàn)的一雙黑色靴子而頓住了身子。相思順著靴子往上看去,意料之內(nèi)地見著了沈寒棲,“你來這做什么?”

  即使要切磋什么的,也不該選在這個時辰。

  沈寒棲沒有及時回答,而是打量著相思的裝扮。她應(yīng)是剛沐完浴,隱約飄著淡淡的清香,衣服也不是白日里同男子們一般的練武服,藕荷色的襦裙襯得她更為嬌俏。

  沈寒棲移開眼,將不應(yīng)有的綺麗心思扔出腦海,溫聲道,“有些招式想找?guī)熓逵懡?。?p>  相思,“……”還真被她猜到了。

  近來他們一起修習(xí)慣了,相思并未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妥,只是,“今晚不行,明天的,我有事找九芷師姐?!?p>  “行?!鄙蚝畻箾]堅持,還往一旁挪了挪,并不抬頭。

  相思不疑有他,從他讓開的地方走過,可沒走兩步又被他拉住了腕子。相思下意識地掙脫開他的大掌,憤怒地瞪著他,“沈寒棲!”

  她有多久沒叫過他的名字了?

  沈寒棲短暫的出神后毫不猶豫地表達(dá)了歉意,“抱歉,我突然忘記這里是哪,以為還是從前……望小師叔見諒。”

  相思覺得頭疼,“曾經(jīng)”此類的字眼由他說出口就想把她的心放在火上烤了遍,又暖和又刺疼。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想指責(zé)卻無從開口,最后只化為一聲輕嘆,“沒事?!?p>  可沈寒棲卻得寸進(jìn)尺般向她靠近并抬起了手,相思要躲開但被他按住了肩膀,“別動?!睂⑺话l(fā)簪勾住的亂發(fā)理好,他方退回原處,“師叔的頭發(fā)亂了,寒棲自作主張幫了忙……總不能披著亂發(fā)就去見九芷師叔啊?!?p>  起初相思心尖一緊,待他退開后她又有股說不出的悵然若失感。瞥見沈寒棲嘴角若有似無的弧度,相思一陣氣惱,一個字沒說就走開了。

  瞧,面對他,她還是做不到徹底的漠然與冷靜。

  身后,沈寒棲癡癡地對著她的背影發(fā)呆,可眨眼間她就消失在清芷的房門口。他澀然地垂下頭,抬起那只碰了她頭發(fā)的手湊到鼻前輕嗅。

  她一頭長發(fā)還微濕著,沒有盤起,只用一根木簪輕挽著,俏皮又……勾人。

  沈寒棲比誰都清楚,自從踏進(jìn)蒼梧派的大門,他和她就絕無可能了。但他義無反顧地來這,不過是因為她在這里,不過是因為她說過一句——寒棲,我在蒼梧山等你。

  回房時碰見了出門如廁的大師兄,沈寒棲恭恭敬敬地拱手叫了聲師父,大師兄往他后面瞧了瞧,沒說別的,“嗯。寒棲這大晚上的就別亂跑了,你師尊可能會出來轉(zhuǎn)悠,你若是無意沖撞了他師父也幫不了你?!?p>  沈寒棲哪里聽不懂他的暗示,“是,寒棲記住了?!?p>  蒼瀾殿的某師父莫名打了個噴嚏,他邊翻了個身邊嘀咕道,“誰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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