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堯緊緊跟著葉廷南繞過后花園時,姿態(tài)一再放得低小,連討好聲都說得謙卑,生怕招惹了這位不可一世之人都不高興,“喲誒!王爺,您可知曉的!這姚氏兩位公子都是高高捧著的,微臣怎敢怠慢?這進(jìn)府的時候大公子還好好的,怎料到才坐下就生了悶氣?想來是……是他人……”
“夠了?!比~廷南擺了擺手,并不想聽薛堯繼續(xù)解釋,不耐煩的臉看向后花園一片花叢后,突然停住腳步,聲音冷了幾分,“那是……何人?”
“唰!”
只見葉廷南話音剛落,身旁的黑色身影立馬挺身,手里的劍霎時出鞘,仿佛下一秒就要架在前人的脖頸,否則就是他護(hù)衛(wèi)不周的責(zé)任。
“且慢。”卻見葉廷南輕聲喝令,輕慢的視線示意讓夜無痕收劍,又舉手讓身后跟著的人都停了腳步。
見葉廷南似有試探的意思,薛堯正要邀功,“王爺,要不微臣前去……”
“噓!”不等薛堯說完,葉廷南冷眼瞪向他,讓他趕緊閉嘴,隨即向前走了幾步,卻不曾靠得太近。
身后之人見狀,也只能悄悄跟近了幾步,卻又怕葉廷南責(zé)怪,只好躲在他身后,也不再上前。
葉廷南以一處杉木作擋,抬眼看了過去。原來不遠(yuǎn)處的花叢后竟是兩道陌生的身影,一個一身素雅,一個一身淺紫。只見兩人相對站立,素雅裙衫的那個帶著面紗,正向那個背對著的紫衣女子說些什么,仔細(xì)一聽,這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竟是在哭訴。
“嗚嗚,紫娉,你說……我該怎么辦?”素衣女子低垂眼眸,雖被面紗遮去一半的容貌,卻擋不住那眉眼間的秀麗,又因輕盈的嗓音更顯嬌柔,三分哭腔,哽咽不止,聽來實(shí)在惹人心疼。
“小姐,你放心,肯定不會有事的!”紫衣女子好心勸到。
“紫娉,你不知道……這次爹爹是下定決心了……他明知嫁過去就是為了陪葬,可偏偏……還是選了我……難道……難道像我這般庶生的……就活該……活該給別人當(dāng)填房嗎?憑什么姐姐們都可以衣食無憂,我卻……我卻要遭此橫禍?嗚嗚,紫娉,我該怎么辦?怎么辦……”素衣女子越說越激動,抓住紫衣女子的雙臂,一雙淚眼輕抬,盡是楚楚可憐。
“小姐……”紫衣女子一邊聽著這哭訴之言,情緒也被帶動,不禁和素衣女子相擁,聲音也愈漸抽泣起來。
“那不是……”聽了半晌,薛堯不禁開口,卻見葉廷南冷眼回頭,連忙噤了聲,捂住嘴巴的同時眼里滿是詫異。
“誰?”葉廷南問道,視線已然逼視而來。
薛堯看了看左右,這才湊近葉廷南身側(cè),用手擋在嘴邊,壓低了聲音,“適才微臣在府門外迎人時倒是見過,那是……是虞府庶生的小姐。”
“庶生?”葉廷南輕挑眉梢,又將視線轉(zhuǎn)至那女子臉上,卻只覺一股熟悉之感撲面而來,可惜那層礙眼的面紗讓他無法判斷。
“微臣點(diǎn)了來客的名冊,聽說是虞府的五小姐,字昭鸞?!毖蛟谝慌哉f道。
“昭鸞……虞昭鸞……”葉廷南神色忽明忽暗,卻是緊盯著那抹纖柔的身影。
“紫娉,你說若是我現(xiàn)在逃出虞府如何?爹爹是不是就找不到我,便不用嫁給誰了?”這邊虞昭鸞再次拉起南星的手臂,神色苦惱而憂愁。她一直不敢看向花叢那邊的身影,生怕一不小心對視而上被逮了現(xiàn)行,這場戲可就演不下去了。又見南星剛才和自己相擁后便忘了繼續(xù)裝作紫娉的模樣,她又趕緊拉了拉南星的袖口。
南星反應(yīng)過來,只好厭惡地捏起嗓子回道,“不行啊小姐!你忘了!你那日夜里躲了出去,以為老爺就找不到了?回來可不是討了一頓好打?小姐,你不心疼自己,奴婢還心疼你呢!如今婚訊是板上釘釘?shù)氖?,老爺怎么可能說退就退?”
“不!紫娉!我不想嫁!”虞昭鸞淚眼婆娑,抬手抹了抹,竟回想起前世已經(jīng)為這門親事流過的所有淚水,她暗自提醒自己,今日是她最后一次為這件事落淚,日后,她絕不會再掉一滴軟弱無能的淚。
“小姐!你想想,人家姚氏怎么也是一品貴胄,家底雄厚,小姐嫁過去,又怎愁富貴?”南星自是昧著良心編造出了理由,余光卻掃了掃四下,眉宇卻是一皺,無聲地張了張嘴,“無痕……”
虞昭鸞正以袖間作掩,果然看到夜無痕的身影正朝著葉廷南身邊移動,似是對她們懷疑,也不知是要上前揭穿她們,手里的佩劍即便沒有出鞘,卻帶著一股強(qiáng)勢的脅迫。
虞昭鸞咽了下嗓,夜無痕比葉廷南更敏銳,尤其是對待女子更是警惕,隨即轉(zhuǎn)身背對著南星,“我當(dāng)此生能遇一知心人,尊他敬他愛他,得此良人,夫復(fù)何求?若是不得,與其潦草嫁人,不如終身孤老!”
說完,虞昭鸞只留下背影,只待南星趕緊追上,一邊提醒道,“小姐,那宴席便要開始了……”
漸行漸遠(yuǎn),兩道身影在后花園中消匿,徒留葉廷南自樹影旁走出,嘴角勾起饒有興趣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