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亦步亦趨緊跟著李垣。
李垣站在屏風外。
一進房,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和藥香,味道和諧地混合在一起,一點也不難聞。
靠墻唯一的一張炕床上,睡著一個人。
她身上裹著一床被子,被子底下攏起長長的一條,看上去好像是她縮在里面,緊貼著墻壁在睡。
唯一的一盞燭臺擺在靠門口的位置,光亮找到的地方很有限,床這邊會顯得比較黑暗。
李垣繞過屏風直接往里走。
青桔嚇了一跳,趕忙哎聲叫他,追到他前面站住,伸手攔住他。
“都讓你進房間了,你怎么還得寸進尺啊?”她生氣地說道,“你不能再進來了,男女有別,這樣子會影響不好?!?p> 李垣停了下來。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過得太無聊了,今夜難得看到點有趣的東西,他意外的心情很好,聽到青桔這樣和他說話,也不見生氣。
若是換做往常有人這樣子和他說話,早被他的手下拖下去斷手斷腳了。
“名聲而已,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彼攀幉涣b地說道。
青桔瞪大眼。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誰管他在不在乎名聲了,她明明關心的是小姐的名聲會受到影響好不好?
青桔被他的無恥打敗,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反駁什么。
佟佳言埋首在被子里,又被青桔擋在身后遮住了一大半身體。
“公子不在乎,我在乎,我的丫鬟在乎?!彼蝗怀雎曊f道。
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面?zhèn)鞒鰜?,聽上去有些模糊?p> 李垣哦了聲。
“小姐原來這樣在乎這些虛名?”他好似隨口說道。
青桔一豎眉。
這說的是什么話?!
“公子不在乎,是因為這名聲壞不到公子頭上。世人大多都對未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持寬容大度態(tài)度,但若真輪到自己,便又是一番不同心境。公子說我在乎這些虛名,倒也沒錯。我雖不會刻意去追名揚名,但也不樂意讓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算在自己頭上?!辟〖蜒哉f道。
說到這里,她停了一下,才又繼續(xù)。
“況且這世道對女子要比對男子苛刻,即便我不在乎這些,卻不能保證我的家人好友也不在乎。我不在乎虛名,但我在乎他們。我不能讓他們因我的原因而受到爭議?!彼Z氣淡淡地說道。
李垣聽完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但奈何佟佳言人躲在被子里,又被青桔給擋住了。
鬼鬼祟祟,不安好心。這人干嘛老想盯著小姐?
青桔往左走了兩步,張大雙手,如同母雞護崽一般,將佟佳言遮擋的更嚴密了。
想看的人看不見,幾次三番都被青桔阻攔下來,李垣收起臉上的隨意,淡淡掀起眼皮,眼神一下冷了下來。
好可怕的眼神。
青桔被他盯得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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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犬趴在墻角,不吵不鬧,高興地玩著佟佳言送它的荷包。
竟然這么乖?
隨從好奇地看著它,來到它身邊坐下。
阿犬只在他坐下的時候看了它一眼。
不理我?
隨從用鼻子哼了哼。
難道我還不如一只陌生人送的荷包?
他又是不平又是吃醋地想道。
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東西?看犬大人這么寶貝,該不會是定情信物吧?
隨從被自己的猜想震驚到了。
不會的不會的。
他瘋狂搖頭。
“大郎……”田娘子偷偷拉了拉田管事的袖子,另一只手悄悄指了指隨從,“他不會是頭抽筋了吧?”
田管事嚇得一把抓下田娘子的手。
“快別說話!”他低聲喝道,又緊張地掃了眼隨從所在的位置。
還好還好,沒聽見。
“把自己當啞巴,等他們走了咱們回屋再討論。”他壓低著聲音說道。
臺階下,一只螞蟻爬到了婆子臉上。
“啪!”
犬大人一驚。
“什么聲音?”隨從直起身說道。
婆子嚇了一跳,趕緊又閉緊眼睛裝睡,任由剛剛沒打死的那只螞蟻在自己臉上爬來爬去。
見沒了第二聲,阿犬又趴了回去,繼續(xù)玩荷包。
“犬大人,咱們打個商量,你把東西讓我看看唄,回去我給你買大骨湯怎么樣?”隨從彎著身子,循循誘哄道。
阿犬斜了他一眼,扭過頭,動腳挪著屁股,直接將屁股對著他。
隨從:“……”
隨從還要再說,卻聽見正房的房門終于打開了。
李垣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剛一出來,房門就立刻被人從里面關上。
阿犬和隨從同時朝他看了過去。
李垣朝他們走來。
隨從立即起身。
“爺,有找到嗎?”他問道。
李垣沒回答,而是看了眼阿犬嘴里把玩的荷包。
“走吧?!彼f道。
院子里的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目送著這兩人一狗離去。
田娘子問道:“大、大郎,可、可以關院門了?”
田大郎手腳發(fā)抖。
“你去關門?!彼f道。
田娘子扭頭,不敢置信。
“憑什么要我去?!你去關門!”她激動地喊道。
田大郎臉色一黑。
“現(xiàn)在我說話都不管用了是嗎?”他怒道,自覺自己的男人地位受到打擊,揮舞了一下拳頭。
田娘子震驚地看著他。
“你干嘛?你還要動手打我不成?!”她聲音尖銳地喊道,“田大郎!你敢對我動手一下試試!你要是今天碰我一下,我就回去告訴我哥哥,讓他們來替我報仇!”
“你——”田大郎瞪圓了眼睛,赤紅了脖子。
手舉在半空,放也尷尬,不放也尷尬。
他恨恨地看著田娘子。
怎么以前就沒發(fā)現(xiàn),她這么潑辣厲害?
田娘子回瞪著他,梗著脖子,兩手叉腰。
“我什么我!”她吼道。
好不容易送走那幾位殺神,結果又聽到這兩夫妻在吵架,婆子已經(jīng)快憋不住了,不知道是什么蟲子將她咬了好幾口,臉上又癢又疼。
“哎呦!癢死我了!”
最終,婆子沒忍住癢,從地上一下爬了起來。
“疼死我了!”她邊抓臉邊跺腳轉圈叫道。
田管事夫妻同時朝她看了過來。
婆子身體一僵,尷尬地轉過臉。
“田、田管事,田娘子,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课液孟袷裁匆膊挥浀昧?。”她哈哈著裝無辜說道。
裝!
再裝!
田管事和田娘子對視一眼。
“你去關門!”他們同時手指著院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