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菱淡笑不語。
這腥臭自然不是什么草藥散出來的，不過是她捏碎了一粒以前用來吸引怪獸的藥丸到鍋里，無毒，只是味道不好聞，然而有些怪獸卻很喜歡這種味道，而她往鍋里倒的那包粉末亦是面粉罷了。
消除腥臭味只需她掐個清氣訣便能瞬間消除氣味。
不一會兒，徐氏和楊菱端著碗筷，秦氏端著一大盆紅薯玉米粥，鄧湘端著兩碟子咸菜，一道走進來擺飯。
鄧老七一見楊菱，目光便再沒有移開過。
當先上桌并坐在主位的是鄧家當家人鄧詹，老伴陳氏緊隨其后入座在另一桌的主位。
由此拉開男女分桌吃早飯的序幕。
兩張桌上的菜式是一樣的，依次有土豆塊燜刺猬肉、白菜梗，咸菜，呈三角形擺放，男人那桌每盤菜都堆成了尖，怕不夠吃，盤子的大得快趕上一個臉盆了。女人那桌的菜量要少一半。
因著今天是老七成婚第一天的喜日子，鄧家所有人昨天都趕回來幫忙，早飯時破天荒的齊聚大廳。
男人們那桌鄧詹的右首邊是鄧家老大鄧遜，往下是老三鄧逾，鄧逾旁邊是鄧家老七鄧還，鄧還旁邊坐著鄧家長孫，鄧遜的兒子鄧泊。
鄧詹左首邊是老二鄧逍，鄧逍旁邊坐著鄧家的女婿，鄧逾的大女兒，鄧家孫女輩排行老二的鄧敏的相公陳青華，陳青華旁邊坐著鄧家老二鄧逍的兒子鄧潤，末位坐著三房將滿十歲的雙胞胎鄧濤和鄧海。
鄧詹早上也是要喝酒的，兒孫們有貪杯的，便也陪著多少喝點，氣氛還算融洽。
鄧逍端起酒盅敬鄧詹的酒，“爹，您還是這么老當益壯，酒量不減當年，咱爺兩干了。”
“好?！编囌才e著小酒盅和鄧逍的酒盅碰了下，而后一飲而盡，喝完直咂嘴，發(fā)出嘖嘖茗酒的聲音，鄧逍亦如是，父子兩人喝酒的動作如出一轍。
“爹，大哥鋪子里的煙花爆竹的存貨銷路是個大問題，進貨的時候，周掌柜和大哥大嫂說得好好的，那些貨賣不掉的話，他還會回收，現(xiàn)在大哥大嫂到處找不見他人。這年過完，沒有人再買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又不經(jīng)放，一旦受潮就廢了，更難賣出去。”鄧逍說著，鄧遜在旁邊給鄧詹和鄧逍續(xù)酒。
“何必進那么些貨。”鄧詹夾一筷子咸菜下酒。
“去年秋收，鄉(xiāng)民們收成好，想著大家手頭寬裕，便多進了些貨?！编囘d接口道。
“爹，我知道老七中了秀才之后，縣太爺和鄉(xiāng)里幾個有錢的鄉(xiāng)紳，縣里幾個有錢的老板，送來不少銀兩到咱家。你不能藏著銀子，眼睜睜看著大哥大嫂那鋪子倒閉啊?！编囧姓f著，神色焦急的再次將酒盅里的酒一飲而盡。
鄧詹見老二不和他碰杯，神色有些不悅的小酌一口，后道：“那銀子昨天置了席面，哪還有剩的。”
“您別想騙我，我昨天從門縫里看見娘往柜子里藏銀子?！编囧袦惿先ィ瑢︵囌捕Z。
“好你個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编囌惨话淹崎_鄧逍，沒好氣瞪著他道。
“您偏心老七，也得顧著點我和大哥呀，這回的關頭過不去的話，鋪子很可能要關門，我和大哥兩房一旦沒有進項，到時候不還得您養(yǎng)著我們，反過來這一關要過了，沒準還能趁著換季賺一筆，多給您算點利息錢。再者鋪子賺了錢，將來老七趕考的盤纏也可多添些，不至于教人看輕了去?！编囧姓Z重心長的道。
鄧老七專心吃飯，不置一詞，目光偶爾飄向隔壁桌的楊菱，好似他爹和二哥口里的主角老七是旁人。
“罷，吃完飯找你娘拿錢?！编囌苍拕偮涞?，喜笑顏開的鄧逍連忙舉起酒盅和鄧詹碰了一杯，少不得說些好話，哄得鄧詹連連和他碰杯。
女人們這桌，陳氏右首第一個挨著的是老大媳婦錢氏，往下依次是老二媳婦田氏，老三媳婦徐氏，老四媳婦秦氏，五姑娘鄧綺，六姑娘鄧繡，從今天起又加了一個老七媳婦楊菱。
陳氏左首邊依次坐著懷了身孕的孫媳婦張氏，大房的大姐兒鄧玥，三房的二姐兒鄧敏，坐在末尾的是四房的三姐兒鄧湘。
“大嫂，你們什么時候回縣里？”老五鄧綺喝一口玉米粥，沒有動筷子。
“約莫下午走，你要不要與我們一起上縣里逛逛？”錢氏同樣只喝了一口玉米粥，舉著筷子沒有夾菜。
“正打算去縣里買些線，好給娘納雙鞋底。”鄧綺回道。
“那下午隨我們一道去，我陪著你一塊去買，我知道娘喜歡素雅些的顏色?！卞X氏說著，向陳氏阿諛的笑了笑。
陳氏面無表情的神色中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也好?！编嚲_也笑了。
楊菱專心吃飯，不過眾人的一言一行，盡數(shù)在她的腦海里匯映。
鄧家女人中數(shù)鄧綺的相貌最為美麗，長得像陳氏，卻比陳氏更加漂亮，她今年二十八歲，十年前嫁去午鎮(zhèn)一戶開染布坊的富裕人家，三年前與人合離，回娘家時帶了幾大箱子，沒人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合離的原因也沒人知道，鄧綺從不提起，旁人只知道她前夫后來娶的媳婦兒相貌平平。
同是一個娘生的，六姑娘鄧繡的長相像極了鄧詹，淡眉小眼，大鼻子大嘴大臉，加上身形高大肥胖，相貌委實泯然眾人。
她喝粥時，會發(fā)出很響的噗聲，喜歡夾咸菜吃。今年二十五歲，還沒有說親，陳氏倒是托了媒人給相看，然而幾年過去，不是別人看不上她，就是她看不上別人，老兩口勸她別太挑剔，鄧繡聽不進去，眼看年歲上去了，她的眼光反而越發(fā)高于頂，直至半年前再沒有媒人肯上門。
張氏娘家經(jīng)營著一家面攤，日子算過得去，從小不缺吃穿，相貌中等，性格沉靜，同錢氏一樣只是喝玉米粥，對桌子上的菜肴興趣不大，同屬光舉筷子不夾菜一族。
還有一個不夾菜的是大姐兒鄧玥，連碗里的玉米粥也不大喝。她立體的五官隨鄧遜，但又沒有鄧遜五官的粗礦，屬于艷麗型的，今年十七歲，已經(jīng)儀親，定的縣里開綢緞鋪子的孫家長子，六月初九正式過門。
二姐兒鄧敏吃飯干脆利索，不一會兒一碗玉米粥便少了一半，沒有人去注意她，顯然習以為常。
鄧敏與鄧玥同年出生，小三個月，秀麗的相貌與鄧玥難分伯仲，嫁給了隔壁陳家村的陳青華，據(jù)說他們兩是自由戀愛，去年鄧敏不顧鄧逾和徐氏的阻攔，以死相逼，最終如愿嫁給陳青華。
陳青華家境貧窮，只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父親早逝，所以早早挑起家庭重擔，為人十分穩(wěn)重勤懇，相貌英武，與鄧敏站在一起非常登對養(yǎng)眼。
徐氏見鄧敏不怎么夾菜，便站起身從盤子里挑了一塊刺猬肉到鄧敏碗里，鄧敏看著碗里的肉皺了皺眉，忍著沒有說什么。
五姐兒鄧湘今天十二歲，鄧家最小的孫子輩，她爹鄧老四離家出走后，她和她娘秦氏的處境便越發(fā)不堪。
秦氏沒有生出兒子，如今夫家又沒有個男人撐腰，娘家同樣敗落，沒有母女兩容身之處，況鄧家未曾休妻，回娘家亦沒有出處，唯有忍氣吞聲，伏低做小，看人眼色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