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譽頓時垂頭喪氣,裝作哀嘆的模樣,神情卻一派嚴(yán)肅,“王嬸英明,我離宮時戚統(tǒng)領(lǐng)傳授了我一套劍法,千叮萬囑要我勤加練習(xí),待回宮時父皇便要親自考校于我,但如今看來……想是只有受罰的份兒了?!?p> “你父皇若是要罰你,自有你母后替你周旋,你怕什么?”秋若寰擺出責(zé)怪的眼神,語氣卻是溫和的。
少年臉色有些微紅,強(qiáng)撐著道:“那總不能太丟人了……”
他的眼神落到秋若寰的身后,好奇地打量著燕姝晗,“咦……?這位姑娘好生眼熟?王嬸何時藏了個這樣一個妙人在身側(cè)?”
燕姝晗微微抿唇,上前了一步,福了福身,“燕王府晗初見過三殿下?!?p> “晗初?晗乃欲明,初而始之,好名字……”他突然話語一頓,仿佛被驚住,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起,眼神微微顫抖,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說的……是……是燕王府?”
燕梓棠見此,心中有一瞬間的苦澀,盡管心中早已料到,可真正見到別人這幅神情,還是有些難受。
元譽像是急于求證般看向秋若寰。
得到后者的肯定,他才慢慢地緩過神來,臉上不知是什么神情,似喜悅,似煩惱,一時間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定下心情,望向燕梓棠,“靈……靈羲,你,回來了……你還記得我嗎?”
燕姝晗是記得的,當(dāng)年元譽幼時疾病纏身,遍訪名醫(yī)皆道此子活不過十五歲。彼時母后身體因曾受創(chuàng)而急需調(diào)養(yǎng),便請了藥王宮的老宮主出山入宮。那時當(dāng)今的皇后聶氏還是琮候夫人,聽說了此事,便請旨入宮央求母后替元譽診治,母后心軟便將他接進(jìn)宮中來調(diào)養(yǎng)。
他身體虛弱,成日只能待在屋中,她至今仍然記得長生殿中一重一重地垂簾之后那一聲聲咳嗽,仿佛是個垂暮之年的老人。
“三殿下,身體可好些了?”她出聲道。
聽到她的關(guān)切,元譽有些無措,頓時失了剛剛那般的隨性,“好……好了,師父將我?guī)Щ亓怂幫鯇m,如今……已經(jīng)大好了?!?p> 她微微含笑,“那要恭喜三殿下了!”
他抬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半天才說出話來,“你……你不用多禮,你喚我元譽就好,或者像那時……叫我小病秧子也行?!?p> 那時她每每玩鬧夠了回宮便會去長生殿看望他,隔著垂簾叫他小病秧子,一開始他總是不說話,后來她來得多了便會回她幾句。直到有一天,她回宮看到空蕩蕩地長生殿,才知曉他已經(jīng)隨老宮主回藥王宮了。
曾經(jīng)她與他見面的次數(shù)只手可數(shù),而一別經(jīng)年,兩人的容貌早已經(jīng)遺失在記憶深處,如今相遇,恍如初見。
“殿下身份尊貴,怎可隨意稱呼?以往是晗初少不經(jīng)事,行事放肆了些,三殿下請見諒?!彼捳Z周全,滴水不漏。
元譽卻視而不見這份距離,欣喜道:“那從今以后,你便喚我元譽,我還像以前一般喚你靈羲,可好?靈羲……”
花海之中,少年俊朗如星,眸光定在他身前的女子身上,笑著喚她的名字。
直到回府,花搖還在她耳邊念念叨叨元譽。說他這五年來,每年都會來燕王府探望母后;說他逢年過節(jié)也會來燕王府送禮,整個皇都里對王府最好的人便是他了。
日如流水,轉(zhuǎn)眼便到了春獵之期。燕王府的府邸落在各個官邸之中,從初晨時便能聽見府外的嘈雜聲,府內(nèi)卻靜如流水。
燕姝晗安靜地坐在屋內(nèi),手捧著一本書卷,恬淡如水。
花搖突然推門而入,“郡主,三殿下來了……在府門前等你!”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疑惑道:“為何不請進(jìn)府來?”
“殿下說有事相求,不便進(jìn)府!”花搖低著頭徐徐道。
燕姝晗心中有些疑惑,卻也未曾多想,便整理了衣衫去見他。
燕王府門前,元譽換了一身月白色騎裝,手中握著短鞭,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
“三殿下,不知何事……”
她話還未完,手便被握住,溫暖充實地感覺瞬間沖上頭,打斷了她的思緒。
再回過神,她已經(jīng)站在門前地階梯下,元譽端坐在馬上,向她伸出手……
燕姝晗看著他臉上期待的神情,微微退了一步,“三殿下,不行……”
元譽眼神有一瞬間的暗淡,隨后笑了起來,“靈羲,我來接你一起去西山……”
她搖搖頭,“三殿下,晗初并不在受邀之列……”
話剛落下,眼前的人便猛地彎下腰,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緊接著,腰身被有力地臂膀圈住,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整個人已經(jīng)被元譽帶上馬。
溫暖寬厚地胸膛緊靠著她的后背,身下的馬兒已經(jīng)嘶鳴奔跑在街道之上,燕姝晗才意識到此情此景有多瘋狂,雖說姜國民風(fēng)開放,但男女同騎一匹馬在眾目之下也是少有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
“三殿下,快停下……”她喝止,語氣中有些著急。
身后之人墨發(fā)飛揚,意氣風(fēng)發(fā),抽了一鞭馬身,氣息吐露在她耳邊,“到了西山,便放你下來。”
見他不依,燕姝晗只好用袖子微微遮住容顏,兩人一路策馬,出了皇城,便朝西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