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時候,鄭麗華卻偷偷抱著什么出了門,這時等候在何豫家附近角落里的一個男人從隱蔽處走了出來與她會面,原來竟是沈蔚早早的就等在了何豫家門口。
“這是您要的先生不常穿的衣服?!编嶜惾A把偷偷帶出來的何豫的衣服遞給沈蔚“,又不放心的問道:“您要這些衣服做什么?”
沈蔚接過鄭麗華遞過來的衣服,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臉嫌惡的表情。要不是因為他提前進行了一番對自閉癥患者的了解,為了更迅速的接近Z寶,他才不會穿他何豫的衣服。
“Z寶肯定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我只有穿何豫的衣服才能讓她更快的想起我?!币矠榱讼愕囊蓱],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穿一下何豫的衣服了。沈蔚在心里默默的補充道。
“還是沈先生考慮的周到。”鄭麗華的疑心就這樣很快的打破了。
沈蔚拿著手里的何豫的衣服,更加有些迫不及待了,開口問道:“我今天什么時候能見到她?”
“九點以后吧,先生九點出門?!?p> “好,那我九點半就到門口等您開門?!?p> 快要九點的時候,何豫已經(jīng)全都收拾好,準備去公司了。
和往常一樣,何豫輕手輕腳的到Z寶房間,親了一下熟睡中的她的額頭,理了理她的床褥后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吃完鄭麗華為他準備好的早餐,他準時出了門,臨出門前又是照舊的對鄭麗華千叮嚀萬囑咐,此時的Z寶也照舊的還未睡醒。
望著何豫驅車離開,鄭麗華看了眼手上戴著的手表,如她所料,現(xiàn)在剛好九點十五分。鄭麗華沉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做是對是錯,何先生其實并沒有做出傷害Z寶的行為,但是即便他對Z寶再好,也不能阻止Z寶和沈蔚兩人家人之間的團聚才對啊。
她搖了搖頭,又復嘆了口氣,關上了大門。
九點半時,沈蔚準時敲響了大門。
“噓——”一開門鄭麗華就低聲對沈蔚說道:“沈先生,不好意思,太太還在睡覺,您先在客廳等一會吧?!?p> “好。”
這時鄭麗華才注意到此時的沈蔚已經(jīng)穿上了清晨自己給他的何豫的衣物,果然是兄弟,穿上竟然也出奇的合適。
沈蔚此時卻不介意她的默默打量,不動聲色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看見客廳天花板上栩栩如生的星空時,不禁抬起頭來觀望,這樣子的室內(nèi)大面積的星空手繪裝飾,自己也是第一次見,配上或大或小的吊燈,竟也熠熠生輝起來。
“這……”
“這是先生特意為太太找人畫的,還讓人在涂料里加了熒光粉呢,就算沒有這燈照著,也會發(fā)亮呢,好看的緊?!?p> “呵,特意畫的?”
“嗯?!编嶜惾A看出他臉上的嘲諷,又補充道:“其實先生對太太真的是很不錯的,沒有您想象的那般。”
沈蔚不置可否,自顧自盯著那片星空出神??磥磉@何豫對這個“自閉癥”還挺不錯的,呵,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著他就要往樓上走。
“沈先生——”
鄭麗華想開口阻止,他卻回頭奇怪的望著她:“怎么?我還不能去看看我的妹妹呢?”
她訥訥的搖了搖頭,開口唯唯諾諾的道:“只是太太還在睡,我怕您······“
“您先去忙您的去吧,我先上去看看我們家Z寶。”沈蔚直接開口打斷了鄭麗華想說的話,說完,他扭頭徑直上了樓。
何豫這二樓的空間倒也大,似乎是把兩個房間打通了,兩個房間卻也只有一個出口,他先是從主臥室的出口走了進去,一進去便看見何豫和Z寶兩人大大的手繪婚紗照。想起之前助手說的,那個女人懼怕拍照,他不禁好笑的搖了搖頭。
看來這里應該就是何豫的房間了,黑白灰的主色調(diào),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他的喜好一般,看見整潔如新的床上并沒有躺著Z寶的身影,沈蔚不禁吃驚,這兩人竟是分床睡的嗎?
沈蔚又看向房間里通往另一個房間的小門,馬上他就要看見正主了,他卻也并不期待了,不知道為什么此刻的他倒沒有之前的迫不及待了,心中甚至隱隱升騰起來了一種莫名的不安與歉意。歉意?沈蔚不禁覺得好笑,自己對別人也會感覺到抱歉嗎?許是自己可憐她罷了。
他邁開步子,走了進去,這個房間同樣的也在天花板上畫了一片星空,卻也沒有大廳里的大和讓人駐足,除此之外整個房間都是灰白色的。沈蔚緩緩靠近圓形的白色大床,白色床幔間,隱約能看見床上那人埋在床褥間的臉。
沈蔚忍不住更加靠近,輕輕的掀開了遮擋在眼前的床幔,床上那人像孩子般熟睡著,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上嘴唇微微翹著,像是故意嘟著嘴吧一樣,不時緩慢起伏的被子,提醒著他眼前人是個仍在熟睡著的女孩。
不然這樣子的Z寶,倒更像是已經(jīng)死去,直挺挺的躺著一動也不動,寧靜的不像話。
沈蔚正想著,忽然熟睡中的她睜開了眼睛,黑黝黝的眼珠,直愣愣的盯著他,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剛睡醒的人,沒有睡眼朦朧,只有死氣沉沉。
“你醒了?”
他試著去和她說話。
“……”Z寶卻也不說話,直直的看著沈蔚,眼珠子轉也不轉一下。
又是這樣毫無顧忌的盯著沈蔚,這樣子的Z寶反而讓他不自在起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依舊直直的盯著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鄭媽,您快上來看一眼,Z寶好像醒了?!?p> 嘗試了一下和她溝通最終無果后,沒辦法,沈蔚只好叫來了鄭麗華。鄭麗華急急忙忙跑上樓,擠開傻站在Z寶床邊的沈蔚,動作嫻熟輕輕的拍了拍Z寶的背,又幫她披上了件外套,頭也不回的沖傻站在一旁的沈蔚說道:“沈先生,您先下樓去等我們吧,我要幫太太換衣服?!?p> “哦、哦,好,好的?!鄙蛭挡蛔杂X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轉身下了樓,老老實實的坐在樓下大廳里的沙發(fā)上等待著樓上的兩個人。腦袋里不住的回想起剛剛Z寶的模樣,明明自己之前就見過她,自己這是怎么了,他摸了摸自己抑制不住狂跳著的心臟。
或許自己這是做賊心虛吧,他不禁好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鄭麗華帶著穿戴好了的Z寶下了樓,把Z寶安置在沈蔚旁邊的沙發(fā)座位上后,又轉身去幫準備Z寶的早飯。
沈蔚看著依然愣愣的Z寶,主動湊過去和她搭話,掏出了自己之前準備的小玩具,獻寶似的湊到她眼前。
“Z寶,Z寶,你看看,我給你帶什么好玩的呢?”沈蔚一臉燦爛的沖著Z寶殷勤的笑,可Z寶連看也不看他。
“為什么會這樣?她理都不理我!”沈蔚把玩具一扔,坐在那里,覺得郁悶極了,但轉念又想自己這樣的表現(xiàn)未免顯得對Z寶過于陌生和不耐煩,他又開口假裝道:“是不是我和Z寶分開太久了,她已經(jīng)不認識我這個哥哥了?!?p> 說完,沈蔚臉上帶著一種傷感的神情。
“沈先生,太太是這樣的。就連先生她也是這樣看也不看他的?!币娝共蛔〉氖浔砬?,鄭麗華這時適時的走了過來,手里還端著Z寶的早飯,沈蔚一聽她這么說,頓時心情大好,喜悅的開口道:“是嗎?”
“嗯,您讓我一下,我要給太太喂早飯了?!?p> 沈蔚看著鄭麗華手中Z寶的早飯,他主動開口道:“要不,我來喂她吧?!?p> “額……”鄭麗華有些躊躇,看了眼毫無反應的Z寶,又看了眼殷切的沈蔚,無奈的妥協(xié)道:“好吧。”
說著把碗遞給他。
沈蔚接過碗,嘗試著舀起一勺碗里的早飯,待溫度適宜后,湊到Z寶嘴邊,她卻不拿正眼瞧他,看著房子的一個角落發(fā)呆,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并沒有氣餒,換到Z寶的另一邊,繼續(xù)嘗試著喂她,依舊的,Z寶也不沒有理他,嘴巴依舊閉得緊緊的。
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一會兒,鄭麗華看不下去了,開口道:“我來吧。”
沈蔚摸著手里溫度漸涼的碗,無奈的妥協(xié)把碗還給了鄭麗華。
鄭麗華接過碗,熟練的用Z寶最近喜歡的小物件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朝自己轉過頭來,然后再舀起碗里的早飯,湊到她嘴邊時刻等待著,每一會兒,趁Z寶偶爾張口的空擋,鄭麗華迅速而及時的把早飯喂進了她嘴里。
沈蔚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里暗道:看來這自閉癥患者,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好照顧的。
他站起身,環(huán)顧著四周全是防護措施的屋子,再看了眼Z寶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陳年老舊的疤痕,看來這個Z寶也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的,自己這樣子利用這個女孩兒來打壓何豫到底應不應該呢?
她與自己一樣不過是一個被自己父親厭棄的可憐蟲罷了。
這樣想著沈蔚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手腕處被手表擋住的一道道疤痕,這世上的可憐蟲為什么都喜歡傷害自己呢?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的沈蔚看著Z寶,他臉上莫名出現(xiàn)的憐憫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