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善與李玉打了張橋便下山了。剛到山腰，猛然覺得盡管出了氣，還是成全了張橋。于是，王子善說回去將田一給帶走。哪知回到山上，張橋與曾小倩早已順著一條側(cè)道溜走了。他們找尋半天都沒有找到，直狠得王子善不斷叫罵。
下得山來，迎面遇到一個挑擔的老人。前后各一個籮筐，里面裝著不多的青菜。王子善突然想起家里也沒有菜了，母親和父親還念叨了半天。于是，他趕到老人身后，一伸手抓起一個南瓜。老人回轉(zhuǎn)身，撂下?lián)觼韸Z。哪知，李玉又從另一個框子里撿起幾個土豆。老人腿腳不利索，邁步都很困難。王子善與李玉哪里管得這些，原本想挑逗一下老人，見老人無力追趕，連說無趣，便拿著東西揚長而去了。老人叫嚷半天，蹲在地上哭泣起來了。
兩人到了鎮(zhèn)上，并沒有回家。王子善說有這些東西便有酒喝了。他們直奔鎮(zhèn)街一家小賣部。小賣部老板見他們倆來，趕忙要收拾門板。王子善老遠嚷上了。老板不敢得罪，連連作揖道：“小本生意，饒了我這把賤骨頭。”
王子善將南瓜扔給他，“原來賒賬都記著，等老子有錢了一并還上，今天有用這個抵賬?！蓖踝由平o李玉施眼色，李玉原本想帶回家，給娘嘗嘗，可是王子善那眼神，他還是有些害怕的。無奈將懷中的幾個土豆給老板了。但是他嘴上也不饒人：“偷賣東西這是犯法的難道不知道，要不我跟我到局里去一趟。”
“不犯法了，他們剛從我這里走過，還說讓我多進些貨呢。”老板說這話時有些硬氣，似乎這是一種態(tài)度。但是，他還是給王子善與李玉倒了幾勺酒，李玉望著酒杯說太少，老板硬著頭皮又給二位添了點。沒有下酒的菜，他們頂著貨架，老板知道他們心思，這瘟神不好惹，將一小花生米放到他們臉前。
“以后不用到我這里來了，王二在鎮(zhèn)北開了一個酒館，那里什么菜都有。坐到隔間喝酒，那才叫愜意生活，不像我這是小本生意?！?p> “他膽子忒大了吧？”
“你們二位沒感覺一切都變了嗎？”
王子善與李玉面面相覷，老板這話有些怪味。前幾年，甚至去年，這小老板絕不敢說出如此話來了。這怪到底來自哪里，他們都想到張橋來。張橋劃著船，滿船的紅紅綠綠的衣服，并且燃放的鞭炮將整個魯鎮(zhèn)都震驚了。鎮(zhèn)上人看到他們也似乎不像以往那般害怕了，甚至二流子王老七還敢給他開起了玩笑，那天，他穿過大街，王老七端著碗，碗是稀粥。碗沿被王老七吸溜得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聲響。原本他是蹲在圓石上，余光瞅到了王子善，他站起來了，豁開了嘴角笑起來了。鎮(zhèn)上人都不喜歡他這種表情，前幾年沒少拿此開玩笑。王子善腳下快了一步，連正眼不愿看他一眼。哪知王老七說話了。
他說：“老王，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边@話帶有仇恨，令王子善既惱又恨。原本一個蠢笨之人竟然敢給他說出這種話，他無法接受。他站住了，張開原本那種兇狠的眼光，他道：“你以為能變了天！”這話一出嚇住王老七了，嘴角缺口出流下的稀粥淌了一地。歪歪斜斜躲回家里去了，王子善聽到他瘋癲的婆娘在辱罵他了。
王子善覺得應該找人說叨一下。鎮(zhèn)北那家小酒館應該是個好去處。他這樣一說，李玉頓時贊同?？墒鞘掷餂]錢，王子善示意李玉，李玉立刻明白。李玉將酒杯一飲而盡，對小老板說借幾個錢花。小老板心里一悸，這一天便觸到霉運了。他從一個木盒子拿出幾疊毛票，李玉轉(zhuǎn)過來，想搶。小老板立刻抓住不放。李玉像幾年前。小老板哀求說小本生意，賺不到幾個錢。倒是王子善打圓場了，他讓李玉放手，他道：“看人家心情，怎么像個土匪似的！”
小老板自然心里罵他都不是什么好鳥，嘴上依然好言好語。呈上幾疊毛票，再千請求萬訴苦。王子善將毛票拿在手中感覺夠喝半斤酒，點兩個小菜的了。便原諒小老板了。小老板是外地人，十年前來到魯鎮(zhèn)，從不摻和鎮(zhèn)里的事，希望過著太平生活，很和善的夫妻，也從未遭受到什么傷害，今天卻受到王子善與李玉強盜般的掠奪。他望著他們遠去，那個瘦弱矮小的老婆才從屋角閃出來，她罵他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早晚是會受到報應的。小老板說鎮(zhèn)上人沒少這樣罵他們，他說會的，一定會的，你看春天來了，鎮(zhèn)上似乎一夜之間變了。她說沒看出來。小老板說等著瞧就是了。
鎮(zhèn)北有一條公路，并非現(xiàn)在我們所看到的柏油馬路，水泥道路也稱不上，就是一條土路。一到下雨天，泥濘了一片。前幾日下了小雨，淅淅瀝瀝浸淫了田地、山林，也潤透了這條道路。路上有車轍痕跡，深凹處有積水。道路延伸過去，能看到前面有高聳的井架。鎮(zhèn)北有一座煤礦，拒絕魯鎮(zhèn)不到二里地?？瓷虾芙咂饋?，還是要埋怨半天的。一早一晚上下班的工人很多，自然在這里開個小酒館，生意肯定不錯。
王二正拾掇餐桌，從窗角看到王子善與李玉向這里來了。他像躲避瘟神一般到里屋去了，老婆問他做什么？他說王子善過來了。老婆也害怕，問怎么辦？正巧店里沒有多少生意，就說王二到鎮(zhèn)上去了，到晚些時候才來，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吧。老婆問能行嗎？王二也無奈地鎖緊眉頭。
王二老婆側(cè)角望著心里犯了狐疑，王子善與李玉并沒有立即進入小店，他們連夸這是一個好地方。再看這家店面并不大，屋頂屋角全部用石棉瓦鑲嵌而成，墻壁只是一些白灰涂抹，店面也沒有招牌。李玉便有計策了，他說這錢不用出了。王子善問怎么？李玉說寫幅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