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然慢走著,聽到麟德殿已有樂聲想起,回頭瞧了一眼,跟著整個人都撞到旗吉身上,雖然沒撞疼,可陳悠然還是揉了揉臉:“旗吉大人沒事吧?”
“無事?!逼旒獡]揮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陳悠然看遠處。
一個宮女和一個小太監(jiān)正說著什么,倒也平常,只是那小太監(jiān)右手手臂纏著白布,那宮女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和一個瓷瓶,陳悠然跳出長廊從另一邊走過去,又貓著腰走過花窗靠近那二人,輕輕坐在地上聽人說著什么。
“這雞腿你回去便速速吃了,天氣悶熱壞得也快,這個藥你也按時吃,如若沒事便別在宮中走動,再碰上吉貴妃另一只手也給你打斷了?!?p> “我們幾個人都按不住貴妃娘娘,偏偏娘娘還不請?zhí)t(yī),也是沒轍,但平日里娘娘待我們還是極好的?!?p> 陳悠然倚著墻聽著兩道腳步聲一左一右離開,跳著到旗吉身邊去問:“旗吉大人,吉貴妃是誰?”
“只是跟你說避開正在說話的人,并非讓你上前去聽人墻角,什么毛病。”旗吉沉著臉訓斥。
陳悠然知道旗吉心情不好不是對著自己的,也不計較,又問:“吉貴妃是誰?”
“貴妃吉蘭,皇上十分寵幸,我也沒有多接觸過,只知是外藩女子,爭議頗多。”旗吉簡單說了一句,扭頭指了指麟德殿:“宮中繁文縟節(jié)總歸要比錦衣衛(wèi)更甚,一會兒我將你安置到邊角,你只管吃東西,賞賞舞樂,便罷?!?p> “我又不是沒吃過,臨溪樓想吃什么沒有?”陳悠然問著,頗有些擔心旗吉的狀態(tài):“倒是一會兒您與另一位蠱師見面的時候也不知是個什么情由?!?p> 旗吉忽然回頭盯著陳悠然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性子一向悲觀,即便現(xiàn)在人人對他恭敬有禮,但他一個質(zhì)子的身份就像是枷鎖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眾星捧月。所以他一直覺得林西像他,因為他們一樣的眾星捧月,也一樣身負枷鎖,可林西身上總有他沒有的東西,是那種即便處于十八層地獄也沒丟去的自在感。
他是自暴自棄的,毫無希望的活著,他覺得身邊的人待他有禮不過是因為他能掌控一些生命,但這些相比他當初一人入蠱窟來說有多微不足道,如果不是蠱蟲,那他可能早就爛在某口枯井了。
林西不同,這孩子甚至被每時每刻控制著,雖未被種蠱,但一舉一動都在暗衛(wèi)眼中,僅憑為友人報仇便每日有所作為,像干涸沙子上瀕死的魚在等一場暴雨,也不撲騰,只是堅信一定會有暴雨。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相比之下我總是還有一些人脈的,主要是閑散日子可能沒有那么舒服罷了。”旗吉看了看天,想通了似的說道。
“不?!标愑迫徊煌?,說道:“樓蘭又派來一個蠱師,這并非就是要將旗吉大人棄掉或者擠開,頭一次樓蘭將您送來只不過是因為以旗吉大人作為質(zhì)子讓皇室對樓蘭放心,但是旗吉大人實力超群,樓蘭也有君主,他們覺得在表忠誠的情況下要稍微占據(jù)一點主動權(quán),所以送來了第二位蠱師質(zhì)子,到時候要你與另一位蠱師一同謀事。會不會是旗吉大人自由慣了,又不愿意操心費力籌謀什么,這才讓樓蘭君主有所不滿,干脆進貢一位蠱師,來與您一同謀事?”
這是第二次了。旗吉神色微微轉(zhuǎn)冷,第一次他被這少年拆穿是在昨日的臨溪樓,林西說他鋪路志不在此,今日倒是說得更明確了,說樓蘭君主有所圖謀。
旗吉想清楚了一個問題,又被另一個問題堵上了。他帶了少年溜進麟德殿,朝那偏角一坐,主位根本看不到這邊兒,將少年的身影擋了個嚴嚴實實。
其他席位寥寥也有幾個身影,不過每個人都正襟危坐像是皇上已經(jīng)到了場。陳悠然朝對面看,正好瞧見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容察。
陳悠然有些高興,揮手示意,容察看到了,先是走到靠前的位置問候了長輩才繞了后面坐到陳悠然旁邊,目光有些冷清:“你我見面過了不久,我父親就派人找到我了?!?p> “你懷疑是我告密的?”陳悠然問道。
“那倒不是,就是有些太巧了。但是一想也不合理,你并未去過我家也用不著跟我家長輩告這個密,我就是有些氣不過。不過我聽我父親說了,河南布政使黎世修大人被皇上一道圣旨攆回去守洛陽了?!比莶斓谋砬橐廊挥行崙?,但并沒有攻擊性。
“不知道你在生氣什么?!标愑迫荒f道:“我倒不認為你是個容易生氣的人,若只是因為你父親那便大可不必,黎世修大人被派回洛陽,間接地你父親也與這件事情沒有關(guān)系了?!?p> “那以后呢,我現(xiàn)在知道我父親跟那些人有關(guān)系,若那些人跟殺害悠然的兇手也有關(guān)系,你讓我如何自處?”容察壓低聲音狠狠說道。
陳悠然先是環(huán)視了一眼看周圍的人并沒有關(guān)注到這里,無奈搖搖頭:“你與悠然公子是最好的朋友,那他肯定不會怪你。如果真的是敵人,那悠然公子的其他家人也可能有危險,你倒不如想辦法說服你父親,或者你自己變強,而不是在千秋禮這么重要的宴會上自怨自艾?!?p> “我父親對此事憂心忡忡…”“好了?!标愑迫缓鋈怀雎暣驍嗳莶斓脑?,“你說話再大聲點說不定一會兒我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別忘了我是什么出身?!?p> “我交朋友從不在意出身。”容察別扭說道,頓了一會兒:“悠然不也沒在意出身嗎?”
陳悠然無奈笑笑:“好,遇事莫急莫慌,慢慢來吧?!?p> 作為林西,可能從來不會這么勸人,但是陳悠然會,陳悠然向來是將容察當作自己的朋友的,所以即便是忠言逆耳也一定會認真跟容察說清楚凡事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