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吉沒讓陳悠然再說下去,不過只是捂住了少年的眼睛,厲色道:“不可妄自菲薄,銘牌的事情我聽說了,過不在你,可你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有些問題?!?p> 陳悠然能看到指縫間漏進來的陽光,不太晃眼,也看不清楚外面,只得半退了步子:“旗吉大人也累了,我也好累,該吃午飯了?!?p> 用過飯之后陳悠然就表示自己回涼州城,剩下一幫大人在商議旗吉的計劃。
很多情況下,旗吉跟陳謹行的目標都是一個方向的,二人或許所謀之事不同,想看到的結果也不一樣,可走的路卻幾乎重合到了一起。
也是在陳悠然被一名士兵護送離開之后,旗吉才開口表示道這法子是林西想出來的。陳謹行聽完臉色一寸一寸沉下去,想起兩個時辰以前少年那句“赴湯蹈火不辭”。
可能林西的逐漸長大與陳謹行無關,可陳謹行總覺得林西在漸漸地前行過程上有走偏路的趨勢。
陳悠然回了城中,到了住的地方又專門差鹿九給送他回來的人在干干凈凈的鋪子里買了兩盒點心帶上之后才讓人離開。鹿九在旁邊先是匯報了陸承賢一行人的事情,又表示羅霜降帶著莊盼晴去了渭水工程要塞還未回來。
少年一句話都懶得說,俯身趴在床上悶悶不樂。鹿九不遠不近站在門口守著,也不敢多問。
天色昏暗時,陳悠然的房門終于被人敲響了,門外傳來陸承賢的聲音:“林西回來了嗎?”
敲門的人是羅霜降,他聲音有些急切也顧不上理陸承賢,聽人又問一次才匆忙寒聲說道:“莊盼晴受傷…”
陳悠然幾乎是卷著風略到門口的,大力拉開門皺眉問道:“莊盼晴受傷了?怎么回事!”
羅霜降先是就著外面的燈上下看了一眼有些狼狽的陳悠然,這才回應:“樓中的嬤嬤已經(jīng)請最好的郎中了,傷得不重,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莊盼晴受了傷,這涼州有土匪?!?p> 涼州有土匪不算什么新消息,這天下之大,哪兒都有土匪,可重點是傷了莊盼晴,這可就不一樣了。陳悠然跟著羅霜降下樓就瞧見嬤嬤匆匆?guī)е芍性跇翘蓍g催促:“這可是貴客,還勞您費心診治。”
莊盼晴傷到肩膀,衣服上還見了血,陳悠然咬牙盯著那傷口眼睛里已是滔天怒意。
樓里的嬤嬤親自幫著郎中給人處理傷口,羅霜降見狀要轉身卻見林西怒意極盛,只得小聲勸道:“你影響郎中處理傷口了,先轉過來?!?p> 陳悠然轉身坐在桌前,注意力卻在身后,只是從頭至尾都沒有聽到莊盼晴痛呼的聲音,連悶哼聲都沒有聽到??稍绞侨绱耍愑迫槐阍绞巧鷼?。
羅霜降眼中見焦急、見無助、見不安,卻唯獨不見怒意。陳悠然扯著羅霜降坐在旁邊的位置,偏頭盯著人的眼睛質問道:“你就一點不生氣?”
聽到這話的羅霜降忽然苦笑道:“生氣能改變什么呢,這若是在都城一定會有人出面解決這種問題。而我們現(xiàn)在身在涼州,人生地不熟,我們毫無辦法,即便是以盼晴的身份去告官都不一定能有結果呢,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我也習慣了,你跟我說你自記事起便在臨溪樓長大了,身邊也沒有個朋友,所以我見你因為盼晴的事情這般生氣倒也令人吃驚?!?p> “呵?!标愑迫焕湫σ宦暎骸拔抑皇墙裉煨那闃O差。我心情極差的時候就必須有人陪著。即便我不淌泥水我也讓看著更多人下水,我有煩心的事情就要讓更多人跟著煩心,我不爽快,誰都別想高興?!?p> 羅霜降側目瞧著陳悠然,見人斂著眉眼正想什么,伸手推了推人的手臂:“你在想什么?”
陳悠然本就是重情義的人,他的成長環(huán)境便是如此,這會兒見羅霜降推他側目看人,難得一次恨鐵不成鋼道:“雖然相處時間才幾天,也不至于朋友受傷你就平靜成這樣?!?p> 郎中處理好傷口之后便離開了,嬤嬤跟著郎中去拿方子,留下小主子和他的朋友在屋里說話。羅霜降給人倒了水遞上去,輕聲問人還疼不疼,陳悠然嗤笑:“你去挨上一刀看疼不疼?!?p> 莊盼晴看著二人拌嘴淺笑道:“其實也沒有很疼,林公子不必緊張,不過好在林公子差人暗處里跟著,只是土匪人多勢眾,若不是有人相助,想必也是沒那么容易脫身的。”
差人跟著只是陳悠然順口跟鹿九說了一句,誰都沒想身在異地倒真的膽敢行刺朝廷命官之女。不過天高皇帝遠的,這莊盼晴也是偷偷跑來涼州,說不定她父親并不知情。
嬤嬤親自端了藥碗進來喂藥,莊盼晴笑著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倒讓嬤嬤贊嘆了幾句女中豪杰。
陳悠然就著時機問清楚了樓中和當?shù)馗玫年P系,得知平日里也算相敬如賓時陳悠然就笑了:“那就有勞嬤嬤報官,就說今日有悍匪傷了朝廷重臣之女,請求剿匪?!?p> 朝廷事務繁多,莊盼晴的父親沒有親自到?jīng)鲋荩窃谇f盼晴急急送信回去之后一日便有親信上門來尋,還帶了府里的郎中過來。
莊盼晴不知林西有何打算,只聽得羅霜降勸他便聽了羅霜降的意見。誰知再問林西的時候,林西只是茫然說道:“尚書大人的女兒都受傷了,怎么能不讓朝廷重視這件事呢?”
這個回答氣壞了莊盼晴,可看著林西那張笑臉總覺得這人想法該不是那么簡單才是,只能氣呼呼安置在樓里養(yǎng)傷。
這府衙有朝廷施壓自是重視起了這件事,就連詹江都親自差人帶了信件過來問人身體是否康健,羅霜降跟陳悠然正呆在一起,看人瞧著信紙慢慢說道:“這幾天還可以,過幾天是個什么情況就不知道了?!?p> 陳悠然心里有氣,氣陳謹行不分青紅皂白責他,氣陳謹行不信任他,歸根結底想下來就是氣陳謹行。林西的身份和陳悠然的身份在面對陳謹行的時候總是有差距的,可就是這差距讓他付出的代價也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