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半路草草吃過午飯,繼續(xù)前行。
熟悉動物習性的柴景看出胯下坐騎似乎有些累了,不再肆意縱馬,而是騎在馬背上慢慢驅(qū)馳,還偶爾輕撫馬鬃。
白馬不時打著響鼻,看樣子十分愜意,惹得耿燁頻頻側(cè)目。
前方一處山隘,地勢險峻,山谷中黑黢黢的,給人一種有去無回的感覺。
耿燁策馬上前跟柴景稟告:“二皇……公子,過了前方谷口,就出我北蒼國境了!”
他想在柴景臉上看到一絲背井離鄉(xiāng)的惆悵,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二皇子的眼神平靜得就像當下的晴空,一絲云彩也沒有。
“今晚在哪里投宿?”柴景突然開口問道,沒有保溫睡袋,他怕自己凍死在荒郊野外。
也不怪柴景擔心。
自從前幾天從國都出來,一直都有閻宸相伴左右。那青年將軍像是習慣于照顧柴景,每天清晨出發(fā),都把一整天的行程安排得妥妥帖帖,讓他很是放心。
雖然現(xiàn)在的這個柴景跟閻宸并沒與多少交情,也不會對他有過多依賴的感覺,可如今真正與他分開,心里還是有些空落落的,畢竟他是唯一關(guān)心自己這具身體的人。
好在,柴景從不害怕孤獨。
耿燁也是北蒼國君精挑細選出來的,自然不孬。
他對去往大梁國都藍絕城的路線已經(jīng)做足了規(guī)劃,聽到柴景問話他立刻回答:“回公子,今夜可在大梁國北的梁丘鎮(zhèn)投宿,大約申時左右就能到達?!?p> 柴景點頭,對他的簡單爽快表示滿意。
過了險峻的谷口,眼前豁然開朗。和群山疊嶂的北蒼國不同,面前是無垠的荒野,一馬平川。
柴景輕輕吐出一口氣,心情都跟著舒暢起來。
看出皇子情緒不錯,耿燁也跟著放松下來,他笑道:“公子第一次離開北蒼,怕是不太習慣,與我北蒼不同,大梁國盡是這種荒野地界,看似平靜,實際在荒野之中暗藏殺機,公子萬萬小心!”
“哦?什么殺機?”柴景驚訝地問。
“比如,荒野上見到人或動物的尸骸千萬不要靠近,那說明附近一定有狼群聚居?!?p> “再比如,荒野之中的水洼泥坑千萬不能踏足上去,否則一旦陷進去,就會越陷越深,活活溺斃在泥漿之中?!?p> 柴景驚訝地看著這片大平原。
整個平原上風平浪靜,沒有一棵像樣的樹,也沒有一只動物,只有漫漫荒草隨風搖曳,看來耿燁所言不假,眼前的確是一大片沼澤地。
這樣的話確實要小心才行!
見柴景瞪著眼睛四處巡視,耿燁以為他害怕,安撫道:“公子不必擔心,只要循著大路前行,不要闖到荒地上去,保證不會有事!你看——”
他指向前方。
柴景這才看到,從腳下不遠處開始,每隔幾米就有一根矮木樁,木樁之間用繩索相連,像是在茫?;囊爸袨槊酝局酥该鞣较颍刂緲?,地上還鋪了一層竹坯路,一直延伸到無盡的遠方。
那些竹坯已經(jīng)很破舊了,有些地方被蝕出不小的窟窿,看起來有不少年頭了,這想必是前人一步一步在生死之間探尋,鋪就成的路!
常年行走深山荒野,深知其中艱難和兇險的柴景,對這種行為肅然起敬,發(fā)自肺腑的!
柴景踏上去,竹路立刻陷下去兩寸,發(fā)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這路是什么人修的?”他問。
耿燁似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他頓了頓,才搖頭:“這倒不知……”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柴景沒做聲,翻身上馬徑直沿著主路向前走,不再理會身后的一隊車馬。
耿燁不知道二皇子為什么突然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也不敢發(fā)聲,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不太遠也不太近。
前方的天空堆起厚厚積云,朝雪山滾滾而來。
行走于空蕩蕩的荒原上,漸漸地,濃云壓頂,天都低矮了幾分,眾人都覺得呼吸沒有方才那么順暢,這條曲折的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周圍漸漸暗下來,耿燁眺望遠方,有些擔心地說:“公子,天色有異,我們還是加緊趕路的好!”
柴景當然知道天色有異,根據(jù)野外生存經(jīng)驗來看,很快就要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了。
目前的地勢,沒處躲藏,加上地處沼澤地內(nèi),恐怕要出事!
他知道時間緊迫,連忙點頭:“那就快走吧!”
命令一出,身后兩輛馬車的車夫拼命甩動鞭子,催馬快走,衛(wèi)隊的護衛(wèi)們也都提著韁繩吆喝起來,氣氛頓時有點緊張。
柴景觀察天色,差不多再有兩個小時就要有大雨降下來,按照之前耿燁說的申時左右能到達下一個鎮(zhèn)子,倒也不至于被隔在這片荒野上。
他心里有了底,稍稍安心。
就在隊伍匆匆趕路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嘈雜聲!
天色越發(fā)暗沉,黑壓壓的烏云罩在頭頂,遠處隱隱有雷光閃動。
柴景勒住馬匹,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他一眼就看到遠處有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陷在泥沼當中,看樣子正在緩緩下沉,在馬車周圍拱衛(wèi)著一群人,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服飾,看起來訓練有素。
此刻,他們的長刀紛紛出鞘,一邊警戒,一邊對周圍的人群怒目而視!
在他們周圍,正有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與破爛的衣著不同,他們的手里擎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兵器擦拭得鋒芒畢露,泛出幽幽寒光。
柴景心頭一沉,心想這是遇到打劫的了?
看那馬車的質(zhì)地,不比自己所帶這兩輛差,看起來非富即貴,難怪成了匪寇眼中的肥肉!
耿燁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狀況,他趕緊吆喝著命令手下加速前進。
柴景詫異地看他一眼,心想你這護衛(wèi)隊長也太慫了點吧?今后若是遇到匪徒來打劫還不得直接扔下我這皇子就跑路?
這他可真是冤枉了耿燁,耿燁純粹是因為與皇子同行才不想多生事端,再怎么說,他在北蒼軍中也是叫得出名號的一位硬茬子!
“耿燁!”柴景叫住他,“對面不過二三十人,你也治不住嗎?”
耿燁怔了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公子說什么?”
柴景望向那頭,正色斥道:“路遇匪徒打劫,豈有袖手旁觀之理?傳將出去,我北蒼官軍的臉面往哪放?”
耿燁寸長的胡須抖了抖,差點驚掉下巴。
這是北蒼國二皇子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