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侯賢因何而醉,已不再是秘密,他在左笙瑜面前根本不避諱,不僅把左笙瑜當作妹妹,也把她當成了最好的閨蜜。
但那次的越軌之舉,讓他心上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伤f不上來,但他總會有意無意地,關注左笙瑜。但也從那天之后,他似乎也收斂很多,有些話他也便不再說了。
即便醉酒,他也總是保留一絲清醒,或不回家,即便回家也用最輕的腳步聲。雖然,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很少再喝醉過。人的心思,一旦有了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對那些執(zhí)念也就減輕了。
只是對于這個特殊的日子,醉酒似乎成了一種習慣,一種例行公事。同樣的餐廳,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餐食,一瓶酒下肚,他便也準備回家了。而他只記得那個女人離開了他,為何原因,卻只依稀記得。
紅塵過客,總是有些事情,是想要拼命去記住的,譬如那個已分手的人,那段已經不再的甜蜜歲月。與其說呂侯賢忘了不前任,忘不了那個女人,倒不如說他忘不了過去那段感情中的自己。
今天又是那個日子,呂侯賢又要晚歸。
在這天晚上,呂侯賢不會為左笙瑜準備晚餐,這也成了左笙瑜不成文的規(guī)定。左笙瑜給自己簡單做了吃的,把花板移到客廳,一邊注意墻上的時鐘,一邊開始畫畫,三心二意。
呂侯賢照例走進餐廳,餐廳幾乎是滿的,可偏偏那個位置空著,仿佛特地為他留下的一樣。呂侯賢在位置上坐下,照例點了一模一樣的餐食,只是這晚,他只要了一杯酒,似乎只想淺嘗輒止。儀式到了,大概也就算祭奠了。
想當年,因那個女人的離開,令他傷心到娶一個并不喜歡的人為妻,在此后每年的這一天,醉酒以示懷念。呂侯賢終究是個軟弱的人。
當年,他在那樣的境況下見到左笙瑜,跟她聊天能夠帶來平靜。他知道左笙瑜的狀況,當初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如果終生不戀愛,能夠有這樣一個暖心的人陪伴,大概余生也足夠了。人在年輕的時候,總以為遇見一個人,便是永遠了。一旦失去,便好像要失去愛的能力了一樣。
呂侯賢心里,從未將左笙瑜當成過女人,在他眼里她就是妹妹,頂多就是個懂事的,能夠令他心甘情愿分享秘密妹妹。他是這么看待她的。在他脆弱的時候,在他心中有積怨要發(fā)泄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找左笙瑜。左笙瑜就坐在畫室里,而他則坐在他對面不遠處,他總是滔滔不絕地說著話。
有對那個女人的怨恨,當然更多的是他和那個女人之間幸福的過往,和一起做過的傻事。譬如他們會一起在豆子,然后比誰放的屁更響?;蛘咚麄內蔽溲b一起去山林里打野豬,最后在山中迷了路,凍了整整一夜,可是他們抱在一起取暖,訴說要永遠在一起的誓言,那時候可真美好。當然,還有很多很多…
呂侯賢似乎是在傾訴,可是對左笙瑜來說,卻是沉重的打擊,她真想成為呂侯賢口中那個讓他怨恨的人。至少這樣,呂侯賢能將她時時掛在嘴邊,時時記在心上。
這樣的一個人,在工作上,在朋友圈,可并不是愛抱怨的人。他是電視臺的絕對的一把手,言談間盡顯才華。他跟朋友在一起,永遠是hold住全場的氣勢。不管娛樂圈內關于某某的八卦新聞,或者是聚會需要提調氣氛,總也少不了他在中間穿行活躍。
而他也正是這樣的人,用他自己的話說,若沒有八卦,人活著那該有多無聊。
就是這樣的人,在脆弱的感情里,也像極了那個期期艾艾的祥林嫂。而這一面大概也只有左笙瑜知道吧,他可是所有人眼中樂觀開朗的陽光少年,煩惱于他大概是絕緣的。
在左笙霖嚴重,呂便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才愿意將左笙瑜嫁給他,應他所求,也是笙瑜自己所求。
呂侯賢在左笙瑜嚴重,就是個多愁善感、愛發(fā)脾氣的孩子,只是他時常佯裝成大人,尤其在她面前,用他不太擅長的技能全心全意照顧著她。
彼此互為彼此嚴重的孩子。
左笙瑜不喜歡醉酒的呂侯賢,但卻享受能夠靠近他的這些時刻。平時,呂侯賢總是刻意與她保持距離,雖然她還可稱得上是他的知心朋友,但若要再近一點距離,則是全然不可能的。
所以,她享受那片刻可以和他靠在一起的時候。而這樣的時刻卻屈指可數,也就只能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刻吧,就算他的潛意識里從來把她當成了別人。
那又何妨!
左笙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呂侯賢弄到臥室,脫去他因嘔吐而沾染污物的西裝外套,脫去鞋子,幫他掖過被子。
呂侯賢的嘴里碎碎念著什么,左笙瑜分辨不清,但她可清晰地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這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也是她從未見過面的敵人。是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的敵人,她從未這么恨過一個人,可她卻不能拿她怎么辦。
左笙瑜抹一把眼淚,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呂侯賢突然一把拉住左笙瑜,往他身上一拉,左笙瑜一個踉蹌,便摔到他身上。
左笙瑜掙扎著站起,卻被呂侯賢緊緊抱住。
左笙瑜倒還真有點懷念這個懷抱呢。
當年也是這樣,爛醉的呂侯賢,把她當成了那個女人,讓她做了真正的女人。雖然時隔多年,但她依然記得當初的美妙感覺,羞怯、疼痛卻美好。
左笙瑜那時候便知道,這個他深愛的男人卻并不愛她。
就像今天這樣,即便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男人口中喊著的依然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也不知今日是真的傷心了,還是他放下了過去,他不斷親吻懷里的女人,任憑她怎么掙扎,他都緊緊箍著她,
不過,在他氣喘迷糊之間,卻清晰分明地叫著笙瑜的名字。他懷里的女人頓了頓,眼里有淚水流出,嘴角有笑意揚起,也深情地回應著…
客廳里那張呂侯賢的肖像素描,已有了明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