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西里內(nèi)學校在結(jié)界的最東邊邊緣，背靠著一座大山。大山上雕刻著一只威武的獅子，一只爪子高高抬起，一只爪子下面踩著一只馴鹿，匍匐著整個校區(qū)，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發(fā)出紅色的光芒，讓人更加覺得它是活生生的存在。校區(qū)中央是一個鐘樓，上面住著一只巨大的老鷹，爪子可以卷成一個圓圈。每天時間一到，它就站在窗口，揮動翅膀，將鐘樓上那口巨大的銅鐘喚醒，發(fā)出渾厚悶重的聲響。校門口站著一對長著翅膀的大老虎，它們在那里不停的走動，嗅著人群中異樣的味道，觀察行為詭異的人。風雪落在身上，他們抖動渾圓的身子，濺出冰沁的雪水來。
西子夜他們在人群中行走著，一片熱鬧中，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西子夜的存在。
走在他們前面的幾個男生，穿著和滄海一樣的衣服，毫不知情的討論著戈家大小姐這個話題。
“你們不知道那個戈長老都要氣瘋了，恨不得沒找到這個女兒?！?p> “所以說，還是這戈離洛最有希望繼承戈長老的職位，接管魔圣結(jié)界。”
“戈家大小姐叫戈什么？”
“管他叫什么，戈壁戈牛戈馬，反正廢物一個?！蹦侨苏f完，身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緊接著，他們就被巨大的沖擊力撞開，最后一個說話的人倒在地上，其他人也都趔趄了一下。他們扶起地上的人，氣憤地看著撞過來的滄海，吼道：“你小子瞎了嗎？”
“沒瞎?！睖婧?cè)過身，優(yōu)哉游哉的看著他們，桀驁不可一世，“我故意的。”
“你找死?。 北煌频沟娜藨嵟纳锨皝?，召喚出一只比人還高的魔獸。只見那魔獸是牛身，一個角在頭頂，長長的獠牙閃著白光，嘴里喘著粗氣，流出長長的口水來?！俺嘈?，幫我教訓他?！焙竺孢@句話，明顯是對那只魔獸說的。四下的人看見這魔獸，有的躲起來，有的圍在旁邊湊熱鬧，那個男生也站到一邊去了，一臉的得意。
滄?？粗@只巨型的牛，微微露出欣喜之色。只見那只赤星，低下頭，頂上的角越來越長，尖尖的像一只箭。再抬起頭來，赤星的眼睛里冒出金色光焰，一邊在地上摩擦蹄子，掀起厚厚的雪堆來。等它向滄海發(fā)起進攻時，人群中一陣哄亂。
西子夜和何歡喜撥開層層人群，看著站在最中間的滄海立在那里，一點防備也沒有。一頭黑色獨角牛氣勢洶洶的朝他撞過去。
西子夜拽了拽何歡喜的衣袖，著急忙慌：“歡喜，怎么辦？”自打上次她親眼看見何歡喜阻止了滄海和戈離洛的戰(zhàn)斗，就打心眼兒里覺得這個女生能力超群。何歡喜定眼一看那赤星，并不作任何反應。果然，只見頃刻之間，眾人都以為那赤星要用尖尖的角刺穿滄海的肚子時，西子夜猛地閉上眼睛，嘴巴都癟了。久久沒聽見打斗聲，一睜眼就看見那赤星停在滄海身邊，撒嬌一般的用頭去蹭滄海的手臂。滄海一臉無可奈何地伸手去撫摸赤星的角，赤星更是發(fā)出一聲“哞~”的叫聲，緊接著縮小身子，只有滄海膝蓋那么高，興奮地圍著他轉(zhuǎn)圈圈跑。
“赤星！”那個男生覺得臉上掛不住，吼起來，“你這個小畜生，滾回來！不然我今晚就把你大卸八塊?！背嘈沁€是粘著滄海，無動于衷。
男生繼續(xù)說：“好?。∥揖筒恍盼抑尾涣四?。你這個沒用的廢物！”男生從大衣內(nèi)測口袋里掏出一管黃色液體來，打開蓋子，那液體散發(fā)出詭異的香味。只見四下里，那些魔獸都出現(xiàn)輕微的異樣。站在肩頭的老鷹，不停的都翅膀。抱在懷里的金毛松鼠吱吱叫起來。腳邊的魔獸犬四處亂竄。赤星最為靠近，倒在雪地里不停的打滾。
何歡喜定眼一看，閃身到男生面前，一把奪過那管黃色液體，使用魔力將它用冰塊封上。
“你！”男生氣得全身發(fā)抖，四下的人群紛紛議論起來。男生更是惱羞成怒，指著何歡喜：“憑什么搶我東西！”
“這個是能讓魔獸發(fā)狂的違禁品?！睖婧４舐曊f，“就算我們不跟你算賬，你覺得他們不會嗎？”滄海側(cè)身站到一邊，人群中走出那一對老虎，令人不禁害怕。
“你們要干什么？”男生瑟瑟發(fā)抖，退后半步，臉色發(fā)白。
“帶去校長辦公室?！蹦抢匣⒕尤徽f話了，一個飛撲上去，一口叼住正準備逃跑的少年的外套，撲閃著翅膀飛走了。另一只則慢悠悠的準備回到崗位，掉頭的時候盯著西子夜所在的方向嗅了嗅，晃晃腦袋，轉(zhuǎn)身走開。其他人也都長吁短嘆的，說笑的走開了。
西子夜被眼前這一幕弄得又驚有喜，她跑過去，蹲下身子去摸赤星。赤星的皮膚上因為觸碰發(fā)出點點星光，像煙花散落下來。赤星好似受到驚嚇，躲到滄海身后去，跟剛才那個巨型怪牛一點不像。
“滄海，它怎么認識你啊？”西子夜起身，好奇的問。
“赤星赤月赤陽，原本都是我的魔獸。”滄海得意的俯身將赤星抱在手里，使用魔力讓它消失。
“那怎么會被人帶走？”西子夜跟上滄海的步伐，小鹿眼里星光熠熠。可是滄?？桃獠焕硭p手搭在她的肩上，迫使西子夜身子轉(zhuǎn)過去，指著一棟紅色的長形建筑樓對她說：“諾，你是新生，在一樓第一間教室。記住，沒事別亂跑，這里的人都是瘋子?！?p> 西子夜咽了咽口水，還想問些什么，后背上被滄海用力一推，身子向前踉蹌了幾步。
“還有啊，別說你是戈離洛的姐姐?！睖婧Ｕf完這句話，就和何歡喜消失了。西子夜四下望了望，人影憧憧，都是陌生的。鐘樓的鐘響了起來，四下的人都朝著各自的班級飛奔而去。
這紅色建筑分為三層，以ABC來區(qū)分，一層有10間教室，每間教室門口用銅板吊牌標上阿拉伯數(shù)字。
西子夜走到第一層第一間教室，望了望門口那塊銅板牌，寫著“A1”。她暗自高興起來：“這個A1，一聽就是頂尖的感覺。想不到我也可以在最厲害的班里學習了?！?p> “讓開?！蔽髯右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兩個大個子，穿著同款校服，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擠開西子夜，走進教室里坐下。
西子夜站在門口一看，教室與馬里洛安相差不大，只是大家都把座位打亂，毫無秩序的堆在一起。里面的人年級差別甚大，小的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大的留著白胡子，臉上皺紋可以看出至少70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皮膚蒼白，唇色較淺，看上去沒有什么神采。那些人都不管她，各玩各的。西子夜有些緊張，總覺得這些人都是身手不凡，不知道是哪一路的英雄豪杰相聚此處。她深呼吸一口氣，正準備抬腳進去，后背就被人戳了一下。西子夜僵在原地，挺直了脊背。
“讓！”熟悉的聲音。
西子夜回頭，果然，是早上見過的男孩子。他們居然同班！
德伯納自然也認出了西子夜，只輕輕一瞟，直接走進教室，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了。西子夜把教室里都看了一圈，發(fā)行并沒有自己的位置。唯一一張空著的桌子，被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廢品。那個角落里成群結(jié)隊坐著一些流里流氣的少年少女，嘴巴里嚼著東西，身上的衣服穿戴不齊。他們一臉不屑的看著西子夜，完全沒有要幫她把桌子清理干凈的意思。
還好這個時候老師來了。
他看都沒看西子夜，坐在講座前：“今天又來了一個新同學啊，大家給她挪個位置。”
敷衍！西子夜只能這么來描述他們的態(tài)度了。
少女極其不愿意的走到后面，繞過那些人伸得老長的腿，避免踩壞地上散落的私人物品。站在那張桌子前，深呼一口氣，將上面的東西一個個搬下來。
“今天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魔圣結(jié)界的一些基礎(chǔ)知識，比如如何識別魔力者和普通人，哪里可以買到好的魔力道具，以及魔力道具的種類?！敝v臺的男老師，穿著深灰色的大衣，下巴上留一撮紅色卷胡子。眼睛圓圓的，像青蛙一樣。說話的是時候語速比較快。
西子夜還在繼續(xù)清理那些廢品，看上去小小一個的反而比鐵還重。大一些的空架子雖輕，她一個人也不好弄下來。教室后面時不時發(fā)出兵兵乓乓的響聲。不過也不要緊，這個教室里壓根沒有什么人在聽課。就連德伯納，也在望著窗戶外面發(fā)呆。窗戶外面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體育場，四周的數(shù)以萬計座位的露天看臺，場中央是那些有魔力的學生，一個個穿著精致的校服，在那里使用自身能力踢球。
“哈馬老師，我來晚了?！遍T口，一個穿著新校服，一頭柔順的短銀發(fā)，逆著光的少年站在那里。他身形挺拔，嗓音低沉，清清淡淡中帶著幾分溫暖的感覺。
講臺上的老師一聽見這個聲音，立馬起身站到距離門口較遠的那一側(cè)。教室里的其他人停止了嘻哈打鬧，就連那幾個叛逆分子，雖然臉上不服氣，也都沉默了。
“言念禾同學，快坐下，老師要講課了?！惫R尷尬的保持笑容。
言念禾大大方方的走到教室最后一排，也正好是背靠著西子夜的座位上。他的桌子上放著一本很厚的書，寫著看不懂的符文。如果不是那本書，西子夜剛才一定會坐下。
好不容易收拾好桌子，西子夜將桌子搬到和言念禾并排的地方，累得趴在上面。
“新來的那位同學，”哈馬老師突然點名，西子夜慌忙坐直起來，“你叫什么？”
“西子夜！”少女的臉泛起一陣紅，站起身來，沖四下的人禮貌性點點頭。
“好，你先站著?！惫R老師對其他人說，“像這位同學，就是標準的普通人。為什么呢，第一，她沒有魔力一族的紋身標志。第二，雙目無神，精神不佳，身體素質(zhì)差。第三，她就出現(xiàn)在我們1A哈哈哈哈。”哈馬一定以為自己在講一個很好玩的事情，班里回應他的人卻是少之又少，除了那個年紀最大的，笑的時候可以看見牙齒都快掉光了?！昂?，你坐下。”
哈馬老師繼續(xù)說著：“而魔力者，他們身上通常都會有個繁復的眼睛紋身，這個紋身是他們儲存魔力的器具。就好比戈離洛，她的紋身是在后背上，所以會在戰(zhàn)斗時生出黑色的翅膀來。再者，魔力者通常是不會經(jīng)歷生死的，他們?nèi)蓊佉彩遣粫淖兊摹Ｗ詈竽鼐褪?，魔力者通常自身帶有一股非常強烈的磁場，會被同類感應?；蛘呶覀兪褂玫谰咭材芨袘?。?p> 西子夜聽到戈離洛的名字，腦海里回想起戈離洛那對大翅膀，醍醐灌頂?shù)臉幼印?p> 她正得意自己又學到了不起的東西，不經(jīng)意間回頭，與目光如炬的少年四目相對，一時間兩個人都出了神。
言念禾出神，因為這個少女干凈陽光的皮膚，爽朗的笑容，眼下的黑痣。甚至她身上陌生的氣息，都讓他覺得神奇。少年輕輕一笑，嘴角是好看的弧度。
西子夜出神，面前這個男孩子，一頭銀色短發(fā)，一雙灰色眼睛，立體的五官，白皙的皮膚，溫柔的眼神好似要把她融化掉。重點是男生周身散發(fā)出寒冷的感覺，但是西子夜卻覺得這種感覺尤其舒心。
“西子夜？”言念禾突然開口，好似用盡了他平生的溫柔來對待這個名字。
“你叫什么？”剛剛哈馬老師叫他名字的時候，西子夜正在忙碌著。
“言念禾。”言念禾伸出手，做出要和她握手的姿勢。少女看著言念禾白皙纖細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于是伸出手去。兩個人手指碰觸的那一刻，西子夜一時間歡喜著。
“你的皮膚好冷啊?！蔽髯右古貞洠@種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
“你的手很溫暖啊。我們是不是互補？”言念禾半開玩笑的說著，笑的很淺。
西子夜第一次因為異性的玩笑話變的臉紅，小心臟也突突的跳。周身的血液帶著暖意流動著，迎合外面的風雪拍打節(jié)拍。
“你可真好看?！蔽髯右拐娴氖呛敛涣邌葑约旱目洫劊ξ目s著肩膀，“我們蘇克麗，就沒有你這么好看的男孩子。而且你頭發(fā)還是銀色的?！?p> 兩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好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偶爾偷偷摸摸的看著彼此笑，更多時候是西子夜聽著哈馬講課，言念禾盯著她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