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言念禾和伯納德感到后花園的時候,一口樓門已經(jīng)被打開,西子夜音容憔悴地跪在樓門前,手里捧著那顆白色魔珠,淚眼朦朧。那樓內(nèi)一片空蕩蕩,幽暗不可窺探。
伯納德沖上去,看著西子夜失魂落魄的樣子,再看了看四周不見修一倫,著急起來:“老大,阿倫呢?”
言念禾就站在那里,身子一動不動,雙目黯淡失神。
“你說話?。 辈{德雙手抓住西子夜的肩膀,晃了晃她?!鞍惒皇侨フ夷懔藛幔俊?p> 西子夜抬頭去看伯納德,那逆著光的臉一片陰沉。過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話:“他為了救我,被魔珠吞噬了?!蔽髯右故稚系哪е殚W了一下,伯納德低下頭去,紅魔蟻帶來的透視眼使他看見那白色的魔珠里,似乎有一只白狐的身形被禁錮在里面。他松開西子夜的身子,站立起來,踉蹌了幾步。
“怎么會?”伯納德想笑,卻笑不出來,“阿倫是普通校區(qū)最厲害的人,他還有九尾白狐做魔獸,怎么會死?”
正在這一片混亂,大家都六神無主之中,言念禾耳邊傳來戈夫人的聲音:“快走?!?p> 言念禾走上前,看了一眼西子夜,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tài),丟了魂一般。言念禾將她抱起來,不由分說:“戈府人多眼雜,再不走就會被發(fā)現(xiàn)。戈夫人我們幫你見過了,她很好?;厝ピ斦劇!?p> 西子夜的睫毛被眼淚打濕,上面還掛著小淚花,看上去讓人心疼。
那海兔子在地上眨巴眼睛,看著西子夜和言念禾。
言念禾低頭:“海兔子,開路?!焙M米泳尤缓貌豢咕苎阅詈蹋槐囊惶卦谇懊骈_路。
言念禾又回頭低吼了一句伯納德:“阿倫還有救,你再這么耽誤時間,就成了殺人兇手了!”
伯納德回過神,伸手擦了擦眼睛,激動的跟上去。
伯納德繞道戈府前門,用力推了推還在打呼的鎮(zhèn)長:“鎮(zhèn)長,快點,我們要回七羽鎮(zhèn)了?!?p> 鎮(zhèn)長砸吧嘴,氣鼓鼓地樣子。見只有他一個人,有些無奈:“怎么就你一個?我讓你們?nèi)齻€找一個人,結(jié)果你們就回來一個?”
“哎呀,鎮(zhèn)長你好啰嗦。”伯納德耐不住性子,扯著鎮(zhèn)長就往偏僻的小路上跑?!俺隽它c事,我們趕緊回去。不然就出人命了!”
鎮(zhèn)長被拖著走,累得直喘氣,那里還顧得上說話。
等到與西子夜他們匯合,只見少女站在陰影中,垂著頭,整個人陷入悲傷的氛圍里。他再一看言念禾眉眼之中也是焦慮,又不見修一倫,就猜到了幾分。本來想開口問,卻被言念禾擋在西子夜面前,少年說:“我們回去再說,這里不安全?!?p> “嗯!”
為了不引起麻煩,他們沒有讓海兔子變身,而是鎮(zhèn)長雙手在面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形,那里就出現(xiàn)一個穿梭洞,里面是七羽鎮(zhèn)的畫面。
“快進(jìn)去?!辨?zhèn)長咳嗽了一聲,“我這年紀(jì)大了,魔力值不能撐太久?!?p> 伯納德率先穿過去,海兔子看了一眼言念禾,轉(zhuǎn)身跳了過去。鎮(zhèn)長也先穿過去,他們站在另一端,紛紛看著西子夜和言念禾。
西子夜雙手疊和在一起,那顆白色魔珠已經(jīng)失去了光芒,安靜的躺在她的手心里。乍一看和普通的珠子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言念禾輕聲說:“我們先回去,安伯他們一定知道辦法救他?!?p> 西子夜沒有回應(yīng)言念禾,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咬著嘴唇,眼中露出一點希望,身子橫沖直撞地碰到言念禾身上,慌慌張張地自顧自穿過洞里。
言念禾的眼神隨著少女望去,忽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涌上來,具體是什么他也說不清楚。
伯卡羅、麗可、初伏、惡霸和通緝犯、安伯還有鎮(zhèn)長,幾個人關(guān)在屋子里,圍著魔珠商討著什么。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并不輕松,伯卡羅一度有些急躁,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門外,伯納德也是十分的煎熬,不停地去趴門口,企圖看見點什么。
言念禾坐在門前的臺階上,胳膊肘在腿上,雙手彎曲,疊在下巴處,眼睛看著前面的人。西子夜站在鐵柵欄那里,身子側(cè)靠在墻面上,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她分明是在哭,臉上的淚痕都在。但是眼中卻是一片暗沉,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嘿。”不知道什么時候,言念禾站在了西子夜身邊,他聲音極其溫柔,好似這溫暖的陽光?!捌鋵嵞悴挥米载?zé),阿倫有魔獸傍身,不會有事?!?p> 西子夜抬頭看言念禾的時候,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你沒看見,他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的時候,那眼神其實是掙扎的、痛苦的。我真的覺得自己不該來這里,現(xiàn)在連滄海和歡喜都不知道去了哪里?!?p> 西子夜垂下臉,太陽的光芒罩在她的右臉,左邊的光芒被言念禾檔去,陷入一片陰暗。
“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大家都會支持你?!?p> 少女震驚地抬頭,看著言念禾。她以為,至少這個人會說幾句安慰她的話,或者狠狠斥責(zé)她不夠堅強,逃避現(xiàn)實,但是他卻是用一雙寵溺的眼神看著自己,淺淺的一個笑。
西子夜也不知道為什么,言念禾總是能讓她覺得安心、溫暖。好像他的魔力,就是給她帶去溫暖,還有相信某種東西的存在。
此時,鎮(zhèn)長一行人從房間里出來,表情還是十分的嚴(yán)肅,弄得三個人有些不敢多問。
伯納德瞅了瞅自己老爸,問:“爸,阿倫他怎么樣了?”
伯卡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話語氣底氣十足:“耗了我們這么多魔力,要死了老子也要去閻王殿把他拖回來打一頓?!?p> 麗可扭了扭脖子,用胳膊推了他一下:“你這人,明明做了好事,怎么聽上去總有一種干壞事的感覺???”
其他人跟著大笑起來,氛圍大轉(zhuǎn)變,好像是雨過天晴。
“所以,修一倫他還活著嗎?”西子夜緊張的看著他們。
只見五個人停住笑,互相望了一眼,安伯才開口:“九尾白狐保住了他的靈魂,我們已經(jīng)把他真身從魔珠中釋放出來了。如果能度過今晚,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了。只是……”
“沒大礙就好了!你還說什么只是啊安伯!”伯納德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情愿。
西子夜的心被懸著,胸腔又悶又忐忑,著急上前一步:“只是什么?我要聽?!?p> “只是,他的九尾白狐將會失去一條命。這九尾白狐,九條命,九種魔力術(shù)式。修一倫現(xiàn)在還只能使用一種魔力,這一次也是這條命救了他?!卑膊⑽櫫讼旅?,不過很快又安撫說,“還活著,就是萬幸。”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魔力了?”西子夜倒吸一口氣,眼睛死死盯住安伯,生怕他的嘴里說出來的話不是自己想要的。
安伯猶豫了一下,不太敢和西子夜對視,故意打掩護(hù),沖著鎮(zhèn)長說:“這個也不一定。他還是可以繼續(xù)修煉,激發(fā)其余八中術(shù)式的。”
鎮(zhèn)長半天才明白安伯遞過來的小眼神,支支吾吾地迎合:“啊……對對對。他是天才嘛!”
“子夜,沒什么事先回去休息吧。”麗可立馬反應(yīng)過來,走過去攬住西子夜的肩膀,“你今天就跟我住一起,我們好好聊聊天?!?p> “我想留下來陪阿倫?!蔽髯右沟男÷寡劾飺溟W著光斑,帶著少女不諳世事特有的純凈感。
“不不不!你現(xiàn)在需要跟我回去好好泡個澡,睡一個好覺。”麗可胳膊用力,不有西子夜掙扎,麻利地將她帶離安伯家。
“那我們也回去了。”伯卡羅一如既往地粗獷,跟鎮(zhèn)長和安伯告別后就大步走出了院子。伯納德躑躅了下,趴在門口朝屋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見。他只好拽了拽一邊的沉默寡言的言念禾,低聲說:“我們也回去吧?!?p> 惡霸和通緝犯兩個人向剩下的三個人告別,也離開了。
初伏看著離開的人,問鎮(zhèn)長:“老爹,你為什么不告訴她,是她的血救了修一倫的命?”
“還不是時候?!辨?zhèn)長瞇著眼睛,看了看離去的人群,嘆了一口氣,“就那丫頭的脾氣,一旦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人,還不等她封印解除,自己就被吸成了干尸?!?p> 安伯干巴巴地笑起來:“這丫頭是不知道自己的血多值錢,這次又滴血解了魔獸的封印?!?p> 天色暗沉,房間內(nèi)修一倫的身體安靜的躺在那里,被一層光暈籠罩著,無聲無息。
有人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jìn)來。
來的是西子夜,她趁著麗可睡下后溜了出來。讓她放下修一倫,自己心安理得睡覺,她肯定做不到。
西子夜充滿了愧疚和悔恨,跪在床邊,伸手握住修一倫的手。
“阿倫,對不起,我不該這么任性。”西子夜的眼淚一串一串滾下來,砸在修一倫的手背上?!叭绻也蝗フ腋攴蛉耍筒粫δ悴铧c死掉,還是去了一條尾巴。都怪我自己這么沒用,不能保護(hù)你……”
窗外月色皎潔,到處都是蟲鳴聲。伯納德和言念禾站在二樓陽臺上,隔著白色窗紗,看著房間里面的身影。他們的臉上都是沉重的凝色,同時又心疼西子夜如此責(zé)怪自己。
“走吧?!辈{德輕聲對言念禾說,“你這越看越難受的,我看著更難受。”
言念禾站在那里,形似一根木頭,月光照亮他的側(cè)臉,眼眸低垂著,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破碎在里面。
兩個人離開安伯家,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行走著。伯納德走在言念禾身側(cè),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來緩和氣氛。
“老二,我?guī)闳ズ谖宸灏??!辈{德傻乎乎的提議,竟然得到了言念禾的回應(yīng)?!澳莻€地方,你不是用魔力爬上去,非常的困難,但是等你穿過荊棘密布的叢林,躲開各種毒物,登上最高的山頂看到明早的朝陽時,心情就會變很好。”
“那我在山頂?shù)饶?。”言念禾說完這句話,閃身飛走了。黑夜之中只留下了一道亮白的身影一閃而過,朝著黑五峰的方向而去。
伯納德在原地叫苦連天:“我這……你好歹帶上我啊……”
伯納德只好徒步跑過去,累得大喘氣。等他來到山腳下,天邊已經(jīng)泛起一片魚肚白,他手忙腳亂的抓住樹枝和石塊往上爬,抱怨道:“這一個二個的,都中邪了嗎?”
伯納德剛爬到半山腰,那一倫太陽就升了起來,沖破黑暗,擊退隔夜的寒涼,光輝照耀大地。顧及到每一寸土地,每一科植物,和每一個行人。
伯納德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見站在最高峰的言念禾,雙眼直直的盯著那輪太陽。
此刻,安伯家。
修一倫緩緩張開眼睛,感覺到手臂上壓著重物。等他側(cè)臉去看,西子夜正趴在她的胳膊上睡著了,眼睛紅腫著,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修一倫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盡管胳膊很酸痛,他還是不舍得挪動一下,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少女。
修一倫探出身子,靠近西子夜,仔細(xì)看著她的臉龐。
長長的睫毛因為淚水糊在一起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愛,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完全退去,左眼正下方的黑痣,讓她更兼具了神秘少女的身份。
修一倫的嘴角掛著一絲甜蜜的笑意,也許此刻的他并沒有意識到。
門口其實已經(jīng)擠滿了人,伯卡羅、麗可、初伏,大家嘰嘰喳喳的又故作小心翼翼的樣子,被趕過來的安伯和鎮(zhèn)長看見了。
“咳咳咳!”安伯故意咳嗽了一下。
“噓!”三個人紛紛回頭,不耐煩地對他們比手勢。“別吵!”
安伯和鎮(zhèn)長也加入他們的隊列中,卻不知道誰一用力,門被推開了,一群人整整齊齊的疊成一個小山堆,倒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