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林睿夙也不會刻意專等韓蘇齡睡下了再來。
他忙完手上的事,有時天還沒大黑,到了沁暮宮,剛好趕上晚膳,他就會坐下來和韓蘇齡一道吃。
知道韓蘇齡是沒規(guī)矩的,帶著宮侍宮婢也都不慣拘束,所以他若在時,韓蘇齡便會叫別人都走,他也不會多說什么。
時間久了,韓蘇齡也就慢慢習(xí)慣了有這么人。
若是哪天她睡著前,還看不見林睿夙,她還會覺得有些別扭,心里空落落的。
一天深夜,韓蘇齡一覺醒來,看見窗外模糊有個人影,她小心下床,慢慢靠近窗戶,發(fā)現(xiàn)是林睿夙。
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暖了一下。
其實林睿夙每天都會來,只是有時韓蘇齡睡著了,不知道。
韓蘇齡輕輕地敲了敲窗沿,才將窗戶推開。
林睿夙站在廊下,轉(zhuǎn)過身來。
有酒氣。
韓蘇齡皺皺眉,她還挺少見到林睿夙喝酒的。
“怎么了?”韓蘇齡問。
林睿夙搖搖頭。
今天石陵王前來朝見,雖然只是一個小國,但是位處要塞,又是大王親自前來,他難免跟著應(yīng)酬。
石陵位置易守難攻。卻又恰好處在灤渠和秦越中間。兩國無論誰,只要想到達對方的地界,都必須通過石陵。
石陵一向與灤渠交好,每年進貢,從未有過延誤。
當然灤渠也不曾虧待他們。各種優(yōu)待政策,從未斷過。
明里暗里也接濟不少武器配給,實在是灤渠抵擋秦越的一道屏障。
“太能喝了···”林睿夙倚著墻,揉著額頭道。
韓蘇齡好笑:“不想喝就別喝了,你一個大王,還有人敢灌你酒不成?”
林睿夙還是搖頭,不語。
韓蘇齡又道:“快回去吧,當心喝了酒吹風(fēng),明天該難受了。”
“你睡吧,睡著了我再走?!?p> 林睿夙別的還好,但是倔起來了,也是誰說都不聽的主。
韓蘇齡嘆氣,猶豫道:“要不···你進來待會,喝點水,醒醒酒?!?p> 林睿夙聽了,頓時抬頭,似是驚喜又不確定的問她:“你,讓我進去嗎?”
“···讓啊。為什么不讓?”
“那···我進去了啊?!?p> “來吧?!?p> 韓蘇齡本來是想去開門,還沒走到,只見林睿夙已經(jīng)自己推門進來了。
“坐?!表n蘇齡說著,準備去沏茶。
“不用了,白水就好?!?p> 韓蘇齡聞言倒了一杯水,放在林睿夙手邊。
靜了好一會兒,林睿夙似是鼓起勇氣似的問道:“你···討厭我嗎?”
“不啊,為什么討厭你?!?p> “我冷落你這么多年···你的畫像我還叫人退了回去。”
“后來不是又要回去了嗎?!?p> “你···”林睿夙想到畫像,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倒是怎么想的,畫的那是什么?”
“反正你不要嘛,我改改自己的畫像怎么了。那東西叫般若,辟邪防祟的?!?p> 說完之后,兩人又是半天無言。
過了好久,韓蘇齡以為林睿夙睡著了,正想起身給他找個什么東西蓋著。
忽然又聽他輕聲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自己的畫像改的那么丑···”
韓蘇齡愣了愣,道:“我當時以為你也不會再看了,就自己順手改著玩兒···”
是啊,他當時也以為自己不會再看了,甚至除了必要的場合,他此生都不會再見這個人。
“我如此待你,你當真不恨我?”
韓蘇齡笑笑:“不恨。我自然知道,娘家為何嫁我,你又為何娶我?!?p> 沒有過希望,自然不會失望。
林睿夙溫言低下頭,不語。
半晌說道:“我當時···你知道···有···”
“我知道,你與先王后情深?!?p> 提到阮卿弦,韓蘇齡心中忽然升騰起愧疚感,不該跟林睿夙提這些的。
“我,當時以為,可能自己一生也就此一人了。說到底,倒是我更依賴她一些?!?p> 韓蘇齡沒有說話,林睿夙又接著說下去:“我總以為,我是夫,她是妻,自然應(yīng)該是她更依靠我??蓪嶋H不然?!?p> “即便我忙于公務(wù),不能常去看她。即便是在懷著逸楓的時候,身體不適。她也會自己問太醫(yī),自己按照奶媽、嬤嬤的話做調(diào)理?!?p> “我曾經(jīng)以為是她太懂事了,怕我擔心不告訴我??墒呛髞砦也艥u漸明白,她只是不需要我。不要我在,她自己似乎也可以正常生活···過得也還不錯?!绷诸Y硭剖浅两谧约旱那榫w里,而不是要講給韓蘇齡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