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程序

　　朱厚照站在臺階上，臉上的表情很嚴(yán)肅，他也知道今天差不多就到了定下來的時候了。原本朱厚照還以為鹽鐵司的成立會有很多人反對，不說是群情洶涌也差不多，結(jié)果讓朱厚照失望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大臣們有的反對，有的贊成，這讓朱厚照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些大臣們很多時候是一盤散沙的。

　　誰都有各自的訴求，誰都有各自的想法，想讓這些人統(tǒng)一意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基本上就沒什么事情是全都同意的。當(dāng)然了，如果是全都反對那就不好說了，比如這些人堅持的東西，大明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皇帝和臣子大對決的情況。

　　臣子罷朝，或者就是跑到午門外去堵門，這些事情大明的臣子都干過。

　　后世有人說什么明朝皇帝殘暴，鼓吹大清的皇帝，像這種事情也就是在大明，你放大清早就沒命了。大明的皇帝雖然不如大宋那么太高士人的地位，但是后期是真的不低了，朱元璋的免稅田就是證據(jù)。

　　這一次鹽鐵司的事情，群臣也有反對的，而且還不少，但是贊成也不少，這對皇帝來說就代表著這事可以干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對于皇帝來說，一件事情只要不是群臣都反對，基本上皇帝就可以做，毫無問題。有些人反對或者上竄小跳的，那都無所謂，完全可以放到一邊，只要有人肯干就行。這也是為什么不少人被稱為奸佞之臣的原因，這些人所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皇帝說什么，我都同意，我都支持。

　　當(dāng)然了，這也成了不少人攻擊對手的理由，你贊同，你就是在拍皇帝的馬屁，你奸佞！無底線！

　　早朝上在討論政事，朱厚照神游天外，他看著下面一張張嚴(yán)肅的臉，說話時候語氣堅定和有力，但是朱厚照就是覺得模糊，而且覺得很遙遠(yuǎn)。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坐在高高在上龍椅上的老爹，朱厚照嘆氣，那里應(yīng)該更模糊，更讓人看不清。

　　“說一說鹽鐵司的事情吧！”似乎是討論完了其他的事情，朱佑樘鹽鐵司的事情被拿了出來。

　　“前些日子戶部給事中戚尤參奏了鹽政的事情，鹽課逐年減少，朝廷的收入也在減少，鹽商乞求鹽引，下面的人以次充好，哄抬鹽價，大謀其利。戚愛卿說朝廷應(yīng)該建立大明鹽鐵司，朕想聽聽愛卿們的想法，愛卿們也都上了題本，看起來還是贊同的居多，那這事就這么定了吧！”

　　一邊說著，朱佑樘一邊轉(zhuǎn)頭看向了內(nèi)閣，然后吩咐道：“內(nèi)閣盡快拿一個條陳出來，到時候在議處。”說完這句話，朱佑樘就退朝離開了。

　　朱厚照也松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終于過了第一階段了，可以開始準(zhǔn)備第二階段了，朱厚照也大概弄懂了朝廷制定政策的程序。

　　首先要有人提出問題，基本上是臣子參奏或者皇帝提出，然后便是廷議，也就是小范圍的商議，主要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和六部尚書以及侍郎。基本上都是皇帝和內(nèi)閣先商量，然后在算上六部尚書之類的重臣。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內(nèi)閣票擬，然后皇帝批紅，這事就這么過了。

　　大事廷議，廷議之后可以讓群臣上書討論，然后朝廷在進(jìn)行推行。

　　一般這樣通過的政策是不會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反對的，因為上面的大佬做的決定，你想不聽都不行?；实酆统甲颖l(fā)大規(guī)模的沖突，基本上是皇上想做什么，而反對的就是朝廷上面的幾位大佬，否則絕對不會出現(xiàn)那種情況。

　　閣老什么樣的都有，有和嘉靖皇帝剛正面的楊廷和類型，有和萬安、劉吉那樣的紙糊三閣老。

　　當(dāng)然了，也有嚴(yán)嵩那樣的奉迎皇帝無底線的，有時候皇帝還會通過分化閣臣，或者是拿掉不聽話的閣臣來達(dá)到自己的目地。嘉靖皇帝弄出來的大禮儀，為的就是選出聽自己話的大臣，人品才能什么的，往后靠。

　　嘉靖皇帝原本就是藩王入宮，可以說毫無根基，除了一個皇帝的大義名份，什么都沒有。

　　朝廷的那些重臣還是推他上位的，而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不想做傀儡只能把這些人干掉。甚至拿張皇后的娘家也是有這樣的考慮，那就是鞏固自己的皇位。只不過他死了，大明還是出現(xiàn)了高拱，出現(xiàn)了張居正，大明的臣權(quán)發(fā)展到了頂峰。

　　在張居正之后，大明徹底進(jìn)入了結(jié)黨范圍，齊浙楚黨和東林黨打的不可開交，一直持續(xù)到南明滅亡。

　　這一次的事情看似簡單，但是其實不然，主要是朱厚照找到了一個切入點，使得群臣不會群起反對，內(nèi)閣大學(xué)士想要聯(lián)合人反對，下面的人也未必支持。這讓朱厚照體會到權(quán)謀和平衡，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切入，絕對不能讓大臣站到一邊去。

　　無論他們的想法或者做的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絕對不能讓他們一心，甚至事情本身遠(yuǎn)不如平衡之術(shù)來的重要。

　　跟在老爹的身后，朱厚照沉著臉沉思著，心里面感嘆著：“帝王之術(shù)果然是冷冰冰的，也不分什么對錯，甚至連利弊都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

　　“想什么呢？”朱佑樘見朱厚照心不在焉的模樣，忍不住笑著對兒子問道。

　　沉吟了片刻，朱厚照是決定將事情告訴自己的老爹，想了想，朱厚照說道：“父皇，兒臣好像做錯了一件事情，兒臣原本打算是讓定國公接任鹽鐵司的，可是現(xiàn)在看來估計不可能了。”

　　“太明顯了！”朱佑樘看著兒子的樣子，頓時就笑了，心里面忍不住升起一股教育兒子的興奮感覺。

　　“這事發(fā)生在壽寧侯進(jìn)宮之后沒多久，加上戶部給事中戚尤與壽寧侯過從甚密，大家都知道鹽鐵司的事情是勛戚在后面催動的。反對不那么激烈，那是因為官員們都想從這個衙門分一杯羹，尤其是那些想進(jìn)一步的官員。”

　　“掌鹽鐵司，這個位置不一定多少人盯著，你想讓定國公來掌鹽鐵司，沒人會支持，反對之聲肯定甚囂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