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北的心隨之也嘆了口氣,握住扶手的手掌緊了又緊。
“小伙子,我要下車了,你坐過去吧。”
老奶奶吃力的站了起來,張望北連忙過去替她拿起拐杖。
“小伙子,這個給你,我小孫子可愛吃了?!?p> 老奶奶在老舊的上衣口袋翻找了半天,將一個東西塞到了張望北的手中,慢慢的走下車。
車門關閉,張望北回過神來,自己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胖大叔,他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找了個人比較少的位置,繼續(xù)站著。
下車的時候街道已經亮起了路燈,天上也已經掛滿了繁星,站在路燈下的他攤開手掌,手掌中心靜靜的躺著一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巧克力,已經軟化,以至于張望北撕開它的包裝都有些吃力。
生活真是太艱難了,張望北多愁善感的性格無時無刻的不在左右他的內心。他將巧克力塞到自己的嘴里,苦澀中帶著甘甜的感覺瞬間侵占他的整個口腔。
如果張望北沒有給那位老奶奶讓座,那么她會不會一直在左搖右晃的車廂中杵著拐杖艱難的站立著?
有時候,讓你感受到生活艱難的不是衣服上的縫縫補補,也不是年老體衰只有一根拐杖陪伴的日子,而是在那破舊的口袋中一直為一個人留著他最喜歡的東西,即使那個人很長時間你才能見到一次:
這個世界上,讓你感覺到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了,讓你感到不幸的事情也比比皆是,張望北不知道在他之后,同樣的善舉是否還會不會發(fā)生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他只希望,他現在所行的善事,在他未來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會有人帶給他溫暖和希望。
張勝利帶著老花鏡看著報紙,聽到開門的聲音后說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國慶,堵車?!?p> 張望北只說了短短幾個字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屋中。
他向來都是如此,總不會和父母過多的解釋什么,因為他認為,如果自己真和父母解釋一件事的話,面對父母接下來的問話,讓他回答一天也回答不完,所以他常常用讓人無法反駁的話來打消父母追問自己的念頭。
李紅玉從廚房端出了一盤菜,放到桌子上,疑惑的問道:“地鐵怎么會堵車?”
“誰知道和誰玩去了?!?p> 張勝利的聲音響起,透過房門的縫隙,清晰的傳入到了張望北的耳朵里。
張望北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對外面喊道:“你們先吃吧,我整理一下東西在出去。”
“那你快點啊?!崩罴t玉敲了敲張望北的房門,見里面沒有回應之后,嘆了一口氣,坐到了桌子上。
張望北扔開枕頭,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張勝利和李紅玉說話的聲音時不時的透過門的縫隙傳入到房間內。
“唉,汽油又漲價了?!?p> “你那汽車能用到多少油?!?p> “越破的車越耗油你不知道嗎?”
“那你換個好點的啊……”
繁瑣的話語讓張望北不得不又將枕頭撿了回來,用力蓋到自己的臉上。
國慶節(jié),雖說是普天同慶的節(jié)日,但張望北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已經整整三天了,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其它時間從未見他出來過。
整天無所事事的他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個巴西龜,正在他的床上四處亂爬著。
巴西龜探著腦袋看著張望北,張望北同樣也低頭看著他,很難讓外人相信,一人一龜就這么的呆了足足有三天。
在本城市的一個豪華網吧中,土龍正仰著脖子,手指不停的在鍵盤上飛舞,鼠標在他的右手中已經受盡了摧殘,耳朵上戴著耳機,嘴里不時的傳出幾句不堪入耳的臟話。
而他的手機早就被他塞到了屁股底下,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但這一切他卻絲毫不知情,因為他還沉迷在自己的游戲世界當中。
“……”
張望北默默的放下手機,覺得土龍現在指不定在干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連電話鈴聲都沒聽見。
土龍此時正在進行一波關鍵的團戰(zhàn),突然打了個噴嚏,導致他左手一滑,屏幕的畫面瞬間變得灰暗。
“操,誰在罵我?!?p> 他憤憤的點上一根煙,看著隊友們猶如送人頭般的操作,急得差不點將煙頭塞到自己的嘴里。
當然這一切張望北都毫不知情,他沉思了一會后又將電話撥給了孫軒。
“喂,咋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孫軒的聲音在電話里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張望北笑著說道:“沒事,就想問問你在做什么。”
孫軒興奮的說道:“哦,學校這邊有個攝影社,我報名參加了,入社之后可以用他們免費的攝影儀器,以后有機會給你拍幾張啊。”
“是嗎,那挺好的?!睆埻闭f道,“王山沒跟你在一起嗎?”
“他啊,他向來不喜歡熱鬧,就自己呆在宿舍抄筆記呢……”孫軒的聲音突然變小,接著說道,“先不和你說了奧,大哥叫我了。”
張望北聽著手機里面的斷音,笑著放下了手機,還“大哥”,如果不知道他加入的是攝影社,還以為他加入了什么幫派呢。
雖然已經到了十月份,但經過前幾天的陰雨,天氣依舊有些微熱,但還是有些潮氣在空氣中飄蕩,不知何故,今年的雨水比往年的要多出一倍來。
張望北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坐了地鐵又坐了公交,然后又做了地鐵,就這一段行程,就已經將這所城市轉了一個小半圓。
三月咖啡館,張望北捏了捏自己口袋里僅剩的一張紅色鈔票,還是咬牙走了進去。
臨近下午,咖啡館只有零零散散的正在拿電腦辦公的幾個年輕人。
張望北找了一個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后,咖啡館的服務員也緊接著走了過來。
“先生,您看一下,您要喝什么?”
非常有禮貌的聲音讓張望北緊張的心情也緩和了下來。
“唔……就這個吧?!?p> 張望北目光并沒有在咖啡單上停留過長時間,他隨便指了一串英文字母之后說道。
“好的,請問,您還需要別的嗎?”
服務員的年齡和張望北相仿,想必都是利用自己的空閑時間打工的學生。
張望北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想請問一下,劉南風是你們這里的服務員嗎……今天怎么沒看到她……”
這句話剛說完,他便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些發(fā)燙,嘴也變得有些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