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晨的六點半，大半個城市還在夢醒前的呢喃中。
但……有些人，卻走在了與這個城市不同的心拍上。
自由而散漫，不恭而嚴肅，拖拉而高效，用這幾個詞來形容這些人，也許是再合適不過的。
這些人，也許就是所謂的年輕人。
鑰匙插進鎖孔，反鎖心愛的小宅，輕捻胸前筆挺的領(lǐng)帶，仿佛跨出那道門檻，肩上背著的，便是全世界。
“現(xiàn)在開始睡覺?！?p> 已經(jīng)困到睜不開眼的胡老師在屏幕上打下這行字，點擊“發(fā)送動態(tài)”后，當場睡死了過去，難以置信這是常常被描寫為失眠體質(zhì)的人民教師擁有的入睡速度，也許這就是老年人吧。
不一會，提示音接連不斷的響起，手機也那樣著急地希望他能趕緊醒來，看看他早起的學生們留下的這幾條有趣的回復(fù)，但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不論是誰，在法定節(jié)假日想能聯(lián)系上這個男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沒來得及在昏睡前摘下的眼鏡，順著他的鼻梁慢慢下滑。
在放松下來的手邊，亮著的手機屏幕上跳出幾條評論。
“晚上五黑缺人，老師來么？”
背對著晨曦的少年輕抿笑意，光輝穿過他的身體，是朝日溫暖了他透明的靈魂，還是他澄澈的靈魂捧熱了無言的明亮，也許只有匆忙跑過的春風會知道了。
按下發(fā)送按鈕，退出空間，點進一個私聊對話。
“會長，現(xiàn)在到哪了？”
81路清晨的首班車上，并不似往常般擠滿通勤的學生。
因為是調(diào)休后的小周末，更多的人還是想趁著這個空檔，在繁忙中偷個懶。
車上除去幾個早出買菜，準備為操勞六天的子女料理難得的一日清閑的老人以外，空空蕩蕩。
在這其間，穿著時尚，面孔年輕的蘇木就顯得不太搭調(diào)。
蘇木戴著耳機，安靜地坐在司機身后橫坐的座位上，聆聽著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節(jié)奏與旋律。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與荼蘼的聊天記錄。
橘黃色的柔軟，悄悄穿過樹梢，在紅綠燈的停頓前，張開它已難以飛翔的蓬松羽翼，擁抱這個體溫稍冷的少年。
……
“四樣……一共14塊。”
戴著老花鏡的阿婆坐在收銀臺前，慢慢對著眼前的少年說道。
那個穿著整齊得體的少年從西裝內(nèi)袋中拿出錢包，里面有一張20元的零錢和一堆硬幣。
他拿出20元，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又取出四個硬幣，伸手遞到了收銀臺前盡可能讓阿婆容易取的位置。
一會后，南燭提著一包東西走出了小超市。
初上云間的霞光已漸漸褪去，留下一幕分明的蒼穹。
南燭低頭瞟了一眼手表，喃喃道：
“六點半……我得快點了呢?！?p> ……
明亮的白熾光，使得電梯內(nèi)看起來更為狹小。
“我們剛出發(fā)，馬上就到。”
荼蘼在手機上打下這么一行字，發(fā)送了出去。
在她抬起頭的余光間，她瞥見藍鐘全身忽然間一顫，露出袖口的半個手掌無意識地掩住了微微抖動的嘴唇。
“藍鐘？……”
“前輩！……那個……U盤是不是忘記了？……”
沒等荼蘼開口，藍鐘就立刻急切而不安地說道。
她的音量不高，語氣還是那樣毫無棱角，但對于藍鐘來說已經(jīng)可以分辨得出她的激動。
“嗯？”
荼蘼愣了一下，她為藍鐘少見的樣子稍稍感到吃驚。
“啊，沒事的，我已經(jīng)保存在云盤里了，不帶U盤也可以的?！?p> 荼蘼笑著說道，不經(jīng)意地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藍鐘的腦袋。
嘴唇的弧度中，一半愉快，一半欣慰。
起初不安竄動的目光，在細膩的、溫暖的、不時有些癢癢的、讓人不自覺心跳加快的撫摸中，柔和下來，輕盈起來，如一片切去沉重根部的落羽。
無瑕，卻又是最大的不完整。
“哦……”
走出居民樓外，早間的和煦里，唯獨料峭的晨風有著不同的顏色。
“藍鐘，把這件衣服穿上吧?！?p> 荼蘼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套在了藍鐘略顯單薄的衣物外。
“誒？”藍鐘慌忙看向荼蘼，“前輩，我沒事的，天氣也不是那么冷……”
她本想這么推辭，但當她看到荼蘼瞇起雙眼的微笑時，她沒有說出口。
“謝謝前輩……”
因為是荼蘼的外套，套在藍鐘身上顯得并不合適。
有些夸張，有些松垮。
還有些……緊。
是被那件衣服勒住了，還是自己把自己關(guān)在了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