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些失蹤的人

　　話已至此，眾人都猜出了個大概。

　　關(guān)無寄問道：“所以說，你長的太像那個皇子了，他們殺錯人了？”

　　少年：“誰又曾料到?！?p>　　關(guān)無寄唏噓幾句，搖了搖頭，隨口又問：“千里迢迢去趕考不容易啊，怎地還攤上這種事，你從哪里啟程的？”

　　“就是南江湖，靠北邊一點。”

　　關(guān)無寄心中有了個大概，又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住那??？”

　　少年點頭。

　　方才還笑得溫雅的掌柜表情一繃，眼神充滿審視地投向?qū)Ψ剑骸半x桃花源不遠。那你應(yīng)該聽說過這里的事，逃難，怎還往這個方向逃？”

　　桃花源鬧鬼的破事傳了個十里八鄉(xiāng)，外人見了唯恐避之不及，一個普通的書生，布衣百姓，該是下意識躲避才對。

　　少年語氣如常：“有言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陰靈乃至陰之物，而桃源有鬼，指不定能以毒攻毒，當時逃命沒想過這么多，拼著條賤命，堵上一把罷了。”

　　關(guān)無寄心底沉了沉，背過身，對詭辨搖了搖頭。

　　疑點很多。首先是千萬條路，他為何獨選這一條，再是孤注一擲的勇氣與智慧，著實不像一個“三尺微命”的逃亡書生。

　　最后是天衣無縫的說辭，乍一看合情合理，而越完美，越催人心疑。

　　關(guān)無寄安撫他：“難為你了。待會兒醫(yī)者來了，休整一段時間再出發(fā)吧?！?p>　　“對了小公子，如何稱呼？”

　　“叫我子令就可以了?！?p>　　關(guān)無寄應(yīng)一聲，轉(zhuǎn)頭向詭辨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起身，并肩走了幾步，在不遠處停下，詭辨問他：“你真打算收留他？”

　　不等關(guān)無寄回答，她又逼問道：“你怎知他說的真話假話？”

　　“你懷疑他是那個小皇子？我有所聽聞，昔年司徒子安的確被欺負得狠，給打折了一條腿?！标P(guān)無寄道，“若真是他，只身一人從黎城跑到桃花源來，他那腿沒法跑這么遠?！?p>　　“而且?！标P(guān)無寄又道，“你也知道，桃花源......很久沒來過新人了?！?p>　　詭辯不語，氣憤開始變得沉重，關(guān)無寄頓了頓，道：“歲歲催老，不停有人逝去，而婦人腹中多懷死胎，這的人數(shù)一年比一年少?！?p>　　“就來他這么一個，又有何用?！痹庌q搖頭。

　　“桃源好久沒見到新來客啦?！标P(guān)無寄說著又笑了，“白虧我如此好客?！?p>　　“別告訴我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個兒的好客，鬼都不信?！?p>　　“哦？”關(guān)無寄側(cè)過臉，看著她一笑，指著前方說，“那我們?nèi)タ纯丛虬?，走，暮黎宮?！?p>　　兩人先后抵達。

　　詭辨帶他繞過重重屏障，走入月塔下的一座地窖，四周冰凍，寒意陰森森躋身角落。她來到一排鐵柵欄前，抖了抖手中鎖，打開獄底般的鐵門。

　　里面擺著一排排死氣沉沉的“人”。

　　男女老少齊全，還有方才成形的死胎，了無生機地躺在那里，常年身處冰寒，皮膚上覆蓋一層白霜。

　　是眾人口中所說，每月十五，詭辨放陰靈出來抓的人。

　　關(guān)無寄站在她身側(cè)看著，“已經(jīng)去了這么多，還有更多…或許他日，我也成為其中之一?！?p>　　真正的活人生老病死，待人死光了，這地方便徹底失去生機。

　　徹底，淪為名副其實的虛無，死者構(gòu)造的妄念。

　　“沒了生靈的土地，還有它存在的意義么？好比這里。”關(guān)無寄垂眸，手掌拂過飄至眼前的雪，“這樣下去，桃源將成為下一個暮黎宮，你不想再見證一次吧?！?p>　　美輪美奐的精致，安靜，冰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