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高橙兒回到院中,柳葉息抬頭打量了一眼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院子,愈發(fā)覺得綠地扎眼。
明明一切都朝氣蓬勃,陽光照到身上也熱得發(fā)燙,可柳葉息依舊覺得自己疲憊蒼涼。無論外界多熱鬧喧囂,似乎都與自己毫無關聯(lián)。
柳葉息站定,閉眼扶額。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高橙兒見狀不對,忙一手抱緊了木匣,空出一只手去扶柳葉息。
“沒事,許是有些累了?!?p> 柳葉息睜開眼,淡淡一笑,邁步回了二樓臥房。
高橙兒抱著木匣跟著進了屋:“這匣子你可要收好,最好藏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我替你掂量過了,就這么一匣子,起碼這個數(shù)!”
將木匣放到圓桌上,高橙兒艷羨地伸出三根纖長的手指。
柳葉息坐到窗邊,望著天空中滑過的飛鳥:“喜歡嗎?喜歡你就拿去吧。”
“這可是金條,真金的,誰不喜歡?”說完,高橙兒猛地回過神來,“等等,你說什么?!你要把這些都給我?”
“嗯?!?p> 高橙兒兩步走到柳葉息身前,不由分說伸手在柳葉息額頭上探了探,滿臉不可思議:“你這些天是不是睡傻了?!”
“你不喜歡?那便算了吧。”
高橙兒一聽,立馬為難起來:“我,我也不是不喜歡。但是這,這么多……那你,我……”吱唔片刻,高橙兒眼珠一轉,“那我就拿一根,當做你為我添置的嫁妝吧!”
柳葉息噗嗤一笑:“好。”
聞言,高橙兒開心地打開木匣,頓時就被晃花了眼:“這,這也太多,不如,不如我再多拿一根,就多一根!”
柳葉息點頭:“隨你?!?p> 高橙兒喜滋滋地取了兩根,用手帕仔細包裹好,收進貼身之處,末了還拍了拍。高橙兒心情大好,正要道謝,一抬頭就見柳葉息一手枕著胳膊趴在窗前,望著不知何處發(fā)呆。容貌娟艷自是不必多言,奈何那沉寂的眼眸卻似盛了一潭死水。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精美人偶。
高橙兒的視線太過明顯,柳葉息安靜地看了會窗外的天空,忍不住回頭。
“怎么了?我臉上有花?”
淡淡一笑間,死水蕩開,眼波漾出一片輕柔。
高橙兒眨眨眼:“可不是嘛,你現(xiàn)在生的可是比花還好看!我那日第一次見你這般模樣,可是驚為天人!”
柳葉息挑眉。
“不過話說回來,你如今解了無尾蜂毒的容貌,不知為何,我卻覺得不大像柳小姐。反而,……反而與首諾更有幾分相似?!?p> 提及首諾,柳葉息神情終于更生動了幾分:“我失蹤的這段時日,首諾怎么樣?”
高橙兒皺眉嘆了口氣:“別提了,那夜我們前腳發(fā)現(xiàn)你失蹤,后腳便沒了她的蹤跡。寒香居一番人仰馬翻查證后,才知統(tǒng)共少了三人。除了你與首諾外,還有一名寒香居內奉茶的婢女。寒香居為洗脫干系,還有人污蔑首諾。說是首諾勾結賊人,有意將你擄走!如今首諾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誰也不知道她境況如何?!?p> 首諾是回滄霖殿療傷了嗎?也不知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見柳葉息沉默無言,高橙兒想了想轉而道:“你是不知,你失蹤后,承雨愧疚難安,當即就要悔婚。嚇得那宋府總管連夜將承雨的大哥接到寒香居,才將人鎮(zhèn)住?!?p> 柳葉息心底泛出苦澀:“那第二日便是杜公子送承雨出嫁的?”
高橙兒點頭:“杜公子既是承雨大哥,送承雨出嫁豈非天經地義?我原先還好奇為何宋府要找你送承雨出嫁。直到那日見著杜公子才知緣由。那杜公子身體羸弱,面色青紫,一副病入膏肓大限將至的模樣。”
柳葉息指尖緊了緊,就聽高橙兒繼續(xù)道。
“按照習俗,承雨本該三日后回門的??扇缃窠粋€月過去,都沒有消息從宋府傳出,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壓下心底苦澀,柳葉息轉而問道:“你先前為何為難苾菀?”
說到這,高橙兒不禁撅了撅嘴在一旁坐下:“我哪里是想為難她,我不過是想替你為難那個人。苾菀只說是奉了那人之命前來送禮。我原以為那人忙著陪新歡,就只打發(fā)了苾菀隨意送些個小玩意來。我哪知道送來的會是金子呀?”
柳葉息不由失笑:“所以小玩意和金子,在你眼里,有何區(qū)別?”
“區(qū)別自然是你在那人心底的份量!”高橙兒拍拍藏在胸前的金條,將頭一昂,“如今看來,你在那人心里,份量還是頗重的?!?p> 柳葉息輕笑。無論是小玩意亦或金條,于顧以嵐而言,不都是可以隨手送出之物?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當真如傳聞那般……與那人有過什么?寒香居竟還有傳聞,說你未婚先孕……”
“怎么,你我同住一個屋檐下,還真信了那些謠傳?”
“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架不住一傳十十傳百,將你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你尚未出閣,那些謠傳,你當真就不管不顧了?”
“嘴長在別人身上,要我如何管?”
“可那也總不能……莫非你當真因那人之故,自暴自棄了?”
柳葉息哭笑不得:“我便是那般經不住事之人?我不過是懶得在外人身上浪費精力罷了。有那閑功夫,還不如多曬曬太陽看看書。不提那些了,你與我說說承雨的那場婚禮吧?!?p> 高橙兒自顧氣悶了一陣,隨后想了想,將自己記得的都一一道來。
用高橙兒的話來說,那場婚禮可算得上是盛城目前為止最奢華隆重的婚禮。不但宋太守廣邀各路名人大家,就連久居深宮的妍貴妃都特地請了旨出宮,說是定要在大喜當日見上一面能讓宋勉甘心迎娶的弟媳。
除此之外,宋太守竟將一向深居簡出的奇巧大師許則弋都請了來。
和以往獨來獨往不同,許則弋今次出山,還將自己的得意弟子也帶著一道,正是柳葉息回府那日撞見的商玲瓏。
因為太守府賓客為患,許則弋又與侯府熟識。是以參加完宋勉的婚禮后,便受顧潛的邀請,到安寧侯府小住,并安排在了芭蕉院附近的玲瓏苑。
為此高橙兒還多次吐槽那處院子的名字實在太過巧合,仿佛一早就是為商玲瓏而備。
“聽說,那人回府后與那商玲瓏自打在桃林偶然相遇,便似一見鐘情。兩人整日形影不離的。你昏睡的這些日子,他一次也沒來過。想當初上趕著來咱們芭蕉院,如今即便打咱們門前過,也看都不看咱們一眼。呸!當真是朝秦暮楚!見異思遷!喜新厭舊!”
接連用了三個成語,足可見高橙兒對顧以嵐的憤慨和厭惡。如果將高橙兒換作許辛,那必定還會再狠狠加上一句“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