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從事審計工作以來,似乎每年都有一半的時間在外地出差或者在去外地出差的路上。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每天都繃緊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特別酷,一個星期穿梭在三四個城市之間也有說不盡的樂趣,而今,卻是有點跑不動了。每天都躺在不一樣的床上醒來的感覺糟糕透了。
部門經(jīng)理王海禮給了我充分的理解,答應(yīng)了在本次出差結(jié)束后,就適當(dāng)?shù)販p少我的出差頻次。
我感恩戴德地奔向機場,完成工作任務(wù)為第一要務(wù)。
出差的那天早上,我依舊是簡單的牛仔褲、白T恤和帆布鞋,頭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
如果我知道我會在機場碰到這個前半生的“魔咒”,我一定會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最起碼看起來不要樸素到不施粉黛,面容憔悴。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與洛”。
我本以為自己只是幻聽,待回頭時,見他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站在那里,輕輕地喚出我的名字。
我內(nèi)心那潭平靜如鏡的湖水就像是被擲入了一顆原子彈,頓時水花四濺、波瀾壯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跳像是壯漢擂鼓,“咚咚咚”的聲音響徹耳際。
彼時我的眼睛只看得見他,我的耳朵只聽得見他。整個世界如劇烈濃縮般,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清晰而明亮。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我熟悉無比,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指依舊干凈修長。
“與洛?!币苍S他終于確認(rèn)了眼前的人,又重重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那樣清亮的聲音,久違了。
午夜夢回,我曾無數(shù)次遐想與他重遇的場景,或許在老家的小區(qū)里,或許在上海的校園里,或者是在某個旅游城市的人群中,匆匆擦肩而過。
我甚至為每個場景都演練好重遇時候我要呈現(xiàn)的表情、動作和臺詞,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而優(yōu)雅,這是在這段暗戀中,我能留給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
然而彼時,我卻只能愣在原地,雙手緊握,整個身軀驟然僵硬,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p> “我多么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好久不見?!?p> 肖涵確認(rèn)確實是我后,走上前來,面帶微笑:“好久不見啊,你太忙了,想見你一面著實不易?!?p> 我望著他俊美的面龐和神采奕奕的眼睛,不由得內(nèi)心一緊,表面上卻是一片風(fēng)平浪靜:“別諷刺挖苦我了,明明是你比較忙。”
他笑笑:“我以后常駐深圳了,這次回上海做工作交接,等回來我們一起吃飯。你也該盡盡地主之誼。”
我也回以微笑:“沒問題?!?p> “不過,”他眉頭微皺,“我好像沒有你現(xiàn)在的電話號碼?!?p> 我拿起電話在屏幕上摁下那一串我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撥通后指著他的電話屏幕對他說道:“敬請惠存。”
“好,這根線總算是連上了?!彼椭^將我的電話號碼存進(jìn)通訊錄,“應(yīng)該不會再斷了吧?”
我當(dāng)即感到尷尬,渾身上下像長了刺般的難受,坐立不安。
機場廣播再次響起,反復(fù)提醒某次航班的乘客抓緊時間前往登機口登機。
肖涵笑笑,孩子似的向我搖搖手里的手機:“回頭約,我要去登機了?!?p> 我點點頭:“好的?!?p> 我望著他的背影,內(nèi)心起伏不定。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這么突兀地再次相見,突兀到我差點忘記自己是如何遍體鱗傷地爬出那片苦戀的廢墟,心痛到死地參加完他們浪漫至極的婚禮之后,輾轉(zhuǎn)多少個日夜才能慢慢平復(fù)心緒,過上現(xiàn)世安穩(wěn)的生活。
那些試圖被永遠(yuǎn)封存的悲傷像是潘多拉盒子中的魔鬼,一瞬間遍布周圍。
原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從未在我的心中消失。
我想,生日當(dāng)天跟唐夏說過的話,我又要食言了,我根本無法忘記他。
一架架飛機起飛的轟鳴,讓我的大腦陷入短路,有一瞬間,甚至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