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禮物
回到客棧，李鹿白找來掌柜，列了張單子拜托他幫忙買齊了所有的東西，然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不讓任何人打擾，連晚膳都是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草草吃了幾口。趙則騫幾次走過她的房門口，都聽到里面?zhèn)鱽怼岸６．敭敗鼻脫舻穆曇簟?p> 到了亥時，李鹿白房間里已經(jīng)沒有了敲打的聲音，但是燭火依然通明，顯然里面的人還沒有休息。趙則騫輕輕敲了兩下房門：“阿白，時間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再做?！?p> “不行，明天會來不及，三哥，你先睡吧?！狈块g里傳出李鹿白悶悶的聲音，趙則騫不用想就知道她還在埋頭做“禮物”，根本沒空搭理他。
“那要不要出來吃點宵夜，你已經(jīng)好幾個時辰?jīng)]有出房門了?！壁w則騫見李鹿白態(tài)度堅決，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她能休息一會兒。
“唔……不用了，我不餓?！崩盥拱壮两诙Y物的世界里，根本沒有體會到趙則騫的用心。
趙則騫站在緊閉的房門口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吃著“閉門羹”，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卻生不出一點氣，想著李鹿白在這么執(zhí)著地親手為自己準備一份新年禮物，除了擔心她太過勞累，心里就只有滿足和期待了。
隨著房間里點著的幾支蠟燭一支接一支地燃盡，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又徐徐發(fā)紅，太陽慢慢從地面透出半個頭，逐漸照亮了一片天空。李鹿白畫下最后一筆，大功告成！
放下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李鹿白看著眼前的作品，滿意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給趙則騫了。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地舒展了一下四肢，雖然一夜未眠，但是身心都是舒暢的。
李鹿白正準備去抹把臉，“咚咚咚”敲門的聲音傳來，誰這么早？她疑惑，拍了拍臉，走去開門。
“三哥？！怎么這么早！”李鹿白驚訝地看著站在房門口的趙則騫，然后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確實天才剛剛亮而已啊。
趙則騫的臉色在李鹿白打開門的瞬間就沉了下來，板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將剛剛探頭出門外的李鹿白重新推回了房里，并重重地從外面帶上了門，發(fā)出“嘭！”的一聲。
李鹿白看著抖了一抖的房門，很是發(fā)蒙，什么情況，怎么突然生氣了？然后就聽門外傳來趙則騫訓(xùn)斥的聲音。
“把衣服穿好！”
李鹿白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由于屋子里炭火燒得很暖，她又為了方便做事，便脫掉了外衫，只著了一件中衣，還把袖口卷到了臂彎處，露出了一截胳膊。怪不得剛剛開門的時候覺得這么冷呢！李鹿白慢慢解下卷起的袖子，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
重新穿好衣服，還對著鏡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又把發(fā)髻也解開重梳了一下，才重新開門精神抖擻地出現(xiàn)在趙則騫面前。
“三哥！”笑得心虛又討好。
“以后要注意?！壁w則騫依舊板著臉訓(xùn)斥著，不過語氣已經(jīng)沒有原先那么嚴厲了。
李鹿白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又問了一遍之前的疑問：“三哥，你怎么這么早來敲門??？”不會是等不及要看新年禮物了吧。李鹿白在心里偷樂，雖然被訓(xùn)斥了，但是心情反而更好了。
“我聽到房間里的動靜，便敲門看看?！壁w則騫臉色已經(jīng)舒緩了下來。
“我吵到你了嗎？”李鹿白這樣問著，心里卻有些奇怪，雖然他們兩人的房間是相鄰的，但是她剛剛的動靜也不至于會吵到他吧？李鹿白這樣想著，就見趙則騫的神色有些閃躲，而且她老是從他身上感覺到很重的涼意，不會是……
“你不會是一整個晚上都站在門口吧？”李鹿白瞪圓了眼睛盯著趙則騫，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鬢角上還有些微白的霜花。
“嗯，不放心你。”趙則騫直言。
因為不放心她通宵不眠，所以自己也不睡覺在門口一整夜守著她的動靜嗎？這樣別扭又直接的關(guān)心人的方式也只有趙則騫這樣性格的人會做出來了。
李鹿白睜大了眼睛，紅著眼眶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仔細地一點一點辨認著一夜風(fēng)霜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每多看一眼，心里就為他多感動一分。這個男人，總是會惹得她想要哭。
“別哭，我希望你開心?！壁w則騫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
“嗯，我開心的?！崩盥拱籽銎鹉槪粗w則騫的眼睛里盛滿了清晨的陽光。
趙則騫笑了起來，身上的霜痕在陽光下慢慢消融，一身的寒意也漸漸消散了。
“我的禮物呢？是不是做好了？”
提到禮物，李鹿白一下子想起了這件重要的事情：“嗯，做好了，新年禮物，現(xiàn)在給你，好嗎？”本來很迫切想要把禮物給趙則騫的，但是臨到此刻，她卻緊張了起來。
“我已經(jīng)期待了一個晚上了?！壁w則騫笑著道。
李鹿白莫名又臉紅了起來，低著頭小聲說了句“稍等”，返身回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個不算小的木箱子走了出來，箱子上方神神秘秘地蓋著一塊布。
趙則騫之前聽李鹿白敲敲打打了許久，也在腦中想象過她會在做一個什么樣的禮物，但是他想的都是筆筒、筆架之類的小物件，從沒有想過會是眼前這樣一個可以收納進幾十本書的大箱子，不過，他猜重點應(yīng)該是被布蓋在箱子里面的東西。
“我做了一個晚上，是送給你的，要你親自揭開的，希望你會喜歡?！惫唬盥拱兹绱苏f道，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芒。
趙則騫收過很多貴重的禮物，每次過年過節(jié)，從早到晚上門送禮的人就不會斷，各種稀奇的、罕見的奇珍異寶應(yīng)有盡有，那些東西日積月累地在王府的庫房里越堆越多，然而對于他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他從來沒有嘗試過收到一件禮物的時候會有心動喜悅的心情，但是現(xiàn)在，他嘗到了。
手指觸到蓋著箱子的錦布，心里既迫切卻又想忍耐，好讓這個過程變得更長一點，讓心中的這份怡悅延續(xù)得更久一點。
李鹿白看著趙則騫遲遲不拆禮物，忍不住催促道：“你快點拆??！”語氣很是急切。
趙則騫看著李鹿白滿心滿眼著急期待的模樣，心里的愉悅又放大了幾分，似乎送禮人的心意比禮物本身更加重要。但是，當他掀開錦布看清箱子里面的東西后，他才知道這份禮物本身才包含了李鹿白所有的心意。
兩層的木質(zhì)小屋還散發(fā)著木頭的清香，廊前屋檐下掛著一整排的鈴鐺，若是有風(fēng)吹過，一定會發(fā)出清脆好聽的聲音，每個鈴鐺下面墜著一個木牌，每個木牌上都刻著字，都是祝福的話。廊下，用各色絲線鉤出了一院子的明媚春光——小巧精致的庭院里鋪滿了柔軟鮮嫩的綠草，草叢中星星點點布滿了各色的鮮花，一貓一狗，還有幾只兔子正趴在那里，似乎是剛剛才飽食了一頓，正在慵懶地享受著陽光。最最重要的是，在庭院靠墻的一端，有一棵孤樹，枝頭已經(jīng)長出了密密的新葉，間雜著吐出幾朵含苞待放的黃色小花，吸引了幾只彩色的蝴蝶和雀鳥棲息在枝頭。樹下，一個還未加冠的少年正愜意地倚著樹干小憩，有兩只雀鳥棲息在他一左一右，姿態(tài)親昵。所有的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愿君歲歲好，長安長樂長無憂?！壁w則騫輕聲念著李鹿白寫在木箱內(nèi)壁的一行小字，聲音竟然有些干啞。
“你是王爺，地位、權(quán)力、財富，你都不缺，我也沒有錦上添花的資本，只能借這個禮物送你一份祝福，可能說出來有點俗氣，但是是我最真實的心意?！崩盥拱卓聪蜈w則騫，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兩雙眼睛里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李鹿白神情鄭重地開口，一字一句地說著：“往后余生，平安喜樂?！?p> 趙則騫的眼角似有水光閃過，他伸出手，想要碰觸李鹿白的臉頰，卻在快要觸到的瞬間停了下來，頓了頓，最后抬手改為摸了摸她的發(fā)頂，目光溫柔，聲音低啞沉靜：“嗯，我會努力的。”
李鹿白眼角彎彎地笑了起來，將手中的箱子遞給趙則騫：“那我也會努力的，努力掙錢，等我攢夠了錢，就送你一個跟這一模一樣的院子?！?p> “你要送宅子給我？”趙則騫差異地挑眉，接到手中的箱子分量不是很重，但是他卻格外小心地捧著。
“嗯，準確的說是蓋一棟宅子給你，種滿花花草草，養(yǎng)很多小動物，然后種上一棵樹，等春天的時候，花都開了，就會有很多蝴蝶和小鳥飛進來，就跟這個箱子里面的景色一模一樣，一樣美好，一樣充滿希望?！痹诶盥拱椎拿枥L中，趙則騫仿佛看見了生命的五彩斑斕。
“聽起來真的很不錯?！壁w則騫含笑的眼睛里有溫柔的光，“為了能早點收到你的這份禮物，看來我要給你多發(fā)點月錢了?！?p> 李鹿白笑得更開心了，還一個勁地點頭：“嗯嗯，這聽起來也很不錯！”
冬日的早晨，溫暖柔和的陽光斜斜地照進走廊，光束里無數(shù)細小的微塵在緩慢而優(yōu)雅地流轉(zhuǎn)，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那里，時間凝固靜止，夢雋永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