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恍恍惚惚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悲暮山了,而是在一片荒寂的土地,雖然荒寂,但并非寸草不生,還是有幾株比較頑強地生長著。他往四周看了看,朱英和離冉都不見了,傅淵和姻緣鳥也不在,而且原本的黑夜變成了白天,溫念努力回想了一下昏厥前的景象。
那時離冉攻擊朱英,卻突然藍光乍現(xiàn),溫念在被那藍光擊飛前看到了離冉胸前飛出的一物,如果他沒有看錯,好像是一個長生結(jié),那長生結(jié)上綁著一顆珠子,溫念沒看清長什么樣是何珠子,只知那藍光是珠子發(fā)出的,之后便失去了知覺,醒來自己便在此處了。
沒有頭緒。
溫念晃了晃腦袋,又查看了一下周圍,想看看是否有線索可知此為何地,這一看,正好看到左前方有三個小孩兒,好像圍著個什么,吵吵鬧鬧的,于是上前細查,卻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對一只受傷的小狼拳打腳踢,口頭上還在進行精神攻擊,溫念皺了皺眉,出聲制止了他們,但他們似乎沒聽見,溫念又喊了兩聲,那三個孩子依舊不為所動,倒是后方傳來一聲嚴厲地呵斥,以及一陣腳步聲,他當(dāng)即轉(zhuǎn)身,見一身著布衣卻十分清秀的女子朝他跑來,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女子已經(jīng)穿過他的身體站在了那三個孩子面前。
溫念:“??!”
穿…穿過去了??!
溫念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才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完全是魂體狀態(tài),透明的,他又站在那女子和孩子中間揮了揮手,沖著他們喊了幾嗓子,這才終于接受他們確實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說話的事實。
溫念看著自己透明的雙手若有所思。
魂體狀態(tài)就是脫離了肉身的一種非常人狀態(tài),也可以叫靈魂出竅,一般是活著的人主動進行的,和死人的魂魄不一樣,這種狀態(tài)有點耗精神,非緊急狀況沒人會用,因為本人不能保證魂體狀態(tài)期間自己的肉身安全。
如今,溫念的魂體被強行抽離到了別的空間,他想到可能和那顆長生結(jié)上的珠子有關(guān),但他想不到出去的辦法,他又抬頭看了眼天空,決定靜觀其變。
此時,那三個欺負小狼的孩子被那名女子趕跑了,溫念看到女子蹲在那頭受傷的狼身邊,嫌棄般地戳了戳它的腦袋,“你怎么這么沒用啊,連幾個孩子都打不過。”
女子身后背著竹簍,簍里有各種草藥,看起來是個醫(yī)官。她卸下竹簍,在里頭挑挑揀揀,最后拿出一株長的十分奇特的放嘴里嚼碎了,涂抹在小狼的傷口上。小狼動了動,卻被她一把按住,“別動,新采的草藥,可別浪費了?!?p> 傷口止了血,女子便將那小狼抱起,一路回了家。溫念也跟著女子,發(fā)現(xiàn)她就住這片荒寂的土地附近,走進那棟破敗的茅屋時,溫念懷疑自己這是走進了一處廢宅。
此處絕非良地,荒蕪的可怕,什么都是破的,灶臺、床鋪、鍋碗瓢盆,基本就是磕了腳或者破了布,唯一值得看的也就門前那株梨樹,到季節(jié)還能結(jié)個梨子,還有各種藥材,被曬在院子里。
看來這姑娘自己過得也不如意。
溫念跟著女子走進屋里,看著她給小狼包扎,還幫他蓋了被子,最后走到院子里整理藥材。當(dāng)她將散落的秀發(fā)扎起,溫念才發(fā)現(xiàn)她脖頸處有一顆黑痣,十分好看,他突然想起離冉在找的人,莫非就是此女子,他又看向床榻上的小狼,突然有了一種猜測,但尚不確定。
那頭小狼很快就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在陌生的環(huán)境,并且看到了陌生的人,他看起來有些急躁和不安,所以當(dāng)女子想給他換藥的時候,理所當(dāng)然地被咬了,雖然不深,但出血了。女子皺著眉看著手上的牙印,“果然是白眼狼,救了你還咬我?!币荒樫€氣卻并沒有尋常人見到狼時的恐懼和害怕。
她話一落,小狼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雖然還有些戾氣,但不再攻擊女子,反而乖乖地坐下讓她換了藥,就像聽得懂女子的話。女子愣了愣,趁機幫他換了藥,結(jié)束后摸著小狼的毛道:“你還挺有靈性啊,聽得懂我說話,知道是我救了你?!?p> 他當(dāng)然聽得懂,這好歹也是只修了百年的狼妖。溫念想。
就這樣過去了幾日,溫念一直待在女子家中。據(jù)他觀察,此女子名叫阿英,年方二八,無父無母,是名醫(yī)官,雖然醫(yī)術(shù)不精,但小病小災(zāi)尚能看,而她看診基本不收診金,收也只收幾個錢幣,平時只靠賣草藥為生,所以過得窮苦,不過好在人美心善,樂于助人,街坊領(lǐng)居都喜歡她,經(jīng)常收到接濟,尤其是隔壁林阿婆,可憐她小姑娘孤身一人,家里有什么就給她拿去,也是這小姑娘曾經(jīng)救過她老伴兒,帶了點報恩的意思,總之,阿英雖然窮,但過的開心。
這一日,溫念跟著阿英看診回來,卻聽得屋里丁零當(dāng)啷作響,溫念心道“不好”便跟著阿英沖進了屋,然而屋里不見盜賊,卻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櫥柜里翻找,像是在找食物。阿英一見那少年便愣在了原地,連溫念也頓了頓腳步,只見那少年頭上長了對耳朵,屁股后頭連了條尾巴,而原本應(yīng)該睡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那頭小狼卻不見了。
溫念知道是小狼恢復(fù)了妖力化出了人身,不過他就這樣出現(xiàn)在阿英面前真的好嗎?他默默看向阿英,然而阿英卻只是睜了睜眼,十分淡定地走到了小狼身邊。
“原來你是妖啊,”阿英好奇地摸了摸小狼的耳朵,“這耳朵好軟啊。”
“不要碰我的耳朵!”小狼一把揮開阿英的手,順便收起了耳朵和尾巴,一臉齜牙咧嘴。
阿英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干嘛收起來啊,很可愛啊?!?p> 小狼又呲了呲牙,故意露出一副兇相想要嚇退阿英,不過效果不佳,阿英不但沒害怕,反而一臉笑瞇瞇地看著他,他一愣,放了爪子道:“你不怕我嗎?”
阿英笑了笑,伸手使勁揉了揉小狼毛茸茸的腦袋,“怕你什么?連幾個小孩子都打不過,還想吃我呀?!?p> 小狼一聽就急了,猛地拍開阿英的手起身道:“我那是受了傷!”
阿英“哦”了一下,卻轉(zhuǎn)移了話題,“誒,你叫什么名字啊,現(xiàn)在會說話了,總該告訴我名字了吧?!?p> 小狼癟了癟嘴,一副極其不情愿的樣子,不過還是說了兩個字,“離冉。”
溫念心頭一震。
離冉?!
他終于確認了先前的猜測,如果這是少年離冉,那他就是被那顆珠子帶到了離冉的回憶里。溫念又連忙去看阿英和離冉的手,想進一步確認,可是姻緣鳥不在,他什么也看不到。
可惡,要是姻緣鳥在的話……
像是要印證溫念的想法,屋外突然一聲啼鳴,溫念眼睜睜看著二人手腕處慢慢顯現(xiàn)的紅線,并且紅線兩端連在了一起,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姻緣鳥此時沖進了屋里,盤旋在二人頭頂。
終于確認了,原來朱英就是離冉一直在找的那個人,朱英,就是阿英的轉(zhuǎn)世?!
溫念突然有一瞬的呆滯,這個時候的離冉是少年模樣,應(yīng)該也就幾百歲,那離冉和朱英豈不是在千年前就認識了,這還叫他怎么阻止他們相遇,紅線在千年前就連在一起了呀?。?!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感受到了姻緣神對他的深深惡意,這根本就是個坑,他真是信了鬼了才會替丹羽接下這莫名其妙的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