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七月十四,正是洗劍大會抽簽的日子。
云舒,殺魂,白云揚三人當真進了洗劍山莊。
只不過,他們不是光明正大走進去的,而是闖進去的。
洗劍山莊的劍衛(wèi)追著三人,三人一路狂奔到了試武臺前。
試武臺周圍守著的數(shù)個劍衛(wèi)見著有人闖入,十數(shù)人一齊出劍。
白云揚解開長刀月光上的白布,接著一刀斬出,震開所有劍衛(wèi)。
這一次動靜極大,引得試武臺周圍各色各樣的武林人全都望過來。
洗劍山莊的莊主沈洗,正在主持抽簽。
臺上也多是各門各派有名望的長老。
皆是看著這突然闖入的三人。
“長刀月光,是長刀月光!”
“難道是白云揚!”
“……”
沈洗眉頭大皺。
有一劍衛(wèi)上前,道:“莊主,這人自稱刀門白云揚,身上沒有請?zhí)?,忽然闖入,是屬下失職?!?p> “白云揚……”沈洗嘀咕,對著三人道,“既是江湖上的朋友,來參加洗劍大會,沈某自是歡迎的。只是幾位沒有請?zhí)?,又沒有門派份額……”
“啊哈哈……刀門白家的面子不行嗎?”
白云揚笑笑說著,拿出了一個白玉指環(huán)。
許多老一輩有眼力勁的,看到這個白玉指環(huán),皆是雙眼微縮,驚訝地盯著。
場下不少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白玉指環(huán)!這確是刀門白家的信物啊?!?p> “這白玉指環(huán),只有白家主家?guī)兹擞?,這……難道真是白云揚!”
“這白家隱退了近二十年了,怎么突然重出江湖了……”
“……”
忽然,有一道人影躍出,正是刀門姜家的姜朝烈。
姜朝烈對著沈洗一禮,道:“沈兄,且讓我姜朝烈看看這白玉指環(huán)真假?!?p> 沈洗點點頭。
云舒想來,這姜朝烈可能是刀門到場的人里身份最尊之人,所以被推了出來吧。
看到姜朝烈,云舒轉而又想起姜夕瑤。
不自覺往人群里尋找劍門弟子的身影。
姜朝烈上前,接過白云揚手上的白玉指環(huán),看了看,道:“確是白家獨有的白玉指環(huán)?!?p> 姜朝烈話音剛落,試武臺下就有一人飄然落在白云揚身前。
那是一名女子,一襲白衣,淡藍色衣角隨風揚起。
那名女子擁傾世之容顏,加之其身上散發(fā)的氣質(zhì),令在場的人無不側目。
未央宮宮主,藍慕雪!
藍慕雪一上來,場下的人又嘰嘰喳喳嚼舌根起來。
“傳聞當年刀門試武大會后,藍慕雪就鐘情于白云揚。今日這情形,看來傳聞不虛啊?!?p> “這都二十年了,藍慕雪還念念不忘白云揚啊?!?p> “可不是,前陣子未央宮的人也出現(xiàn)在南陽城,不就是為了找到白云揚?!?p> “……”
藍慕雪并沒有在意場下人的話。
“請指教!”藍慕雪拔劍。
白云揚神情緊張,也不問為什么,反手握著的長刀月光向后弓著。
天地寂靜,仿佛只剩他們二人對峙著。
兩人同時出招。
一人一劍直斬斬下,一人一刀斜斬上去。
一道巨大的淡藍色劍光斬下,一道巨大的白色刀光上去。
藍色的劍光,仿若一只猛虎,兇猛沖出。
白色的刀光,如一條白色巨龍,呼嘯而上。
一藍一白的兩股霸道氣息,終于相撞在一起!
猛烈相爭。
有風,有劇烈的風自兩股氣息的夾縫里猛烈吹來。
風起云涌。
那威壓,竟是壓得在場許多人臉色大變,一個個緊張地握著手中兵刃。
許久許久,兩股氣息終于消融。
“你不是白云揚?!彼{慕雪說出這句話,瀟灑轉身離去。
許多人驚訝于方才的一幕,久久未說話。
又過了許久,終于有人反應過來……
開始有人猜測藍慕雪和白云揚兩人的境界,又有許多人在猜藍慕雪最后那句話。
這個手持長刀月光的人,如此霸道兇猛的氣息,不是刀門奇才白云揚,還能是誰!
……
云舒與殺魂最后跟著白云揚坐在了刀門弟子旁邊。
刀門弟子里,有姜、張、封、易四家的弟子,多是年輕一代的。
雖然多傳聞易家與白云揚又仇,且方才在洛陽城外又發(fā)生了何無明帶人截殺白云揚的事。
但白云揚并不在意,似乎還在想在方才一幕。
那早上,除了抽簽,沒有別的事了。
抽簽結束后,武林人都退走了,他們?nèi)瞬恢廊ツ睦锖谩?p> 沈洗帶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向三人走來。
沈洗突然對著白云揚問道:“白兄可信星辰閣的傳說?”
白云揚回道:“信啊,星辰閣的傳說,我?guī)煾底晕矣讜r便與我說起,在下也是向往得很。沈莊主也信這些無頭傳說?”
沈洗臉上帶著笑意,微微搖頭,道:“不是無頭傳說,是真的?!?p> 隨即轉身離去,又道:“我不管你是誰,若是在我洗劍山莊鬧事,你當知道我洗劍山莊的手段?!?p> 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的三人和一個管家。
那管家模樣的人,說要領三人去客房。
原是洗劍大會期間,洗劍山莊會給江湖上的大門派長老和弟子安排客房。白云揚是以刀門白家身份進來的,自然是會安排客房。
三人將到客房之際,有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走過來。
“二爺?!惫芗覍χ氖恳欢Y。
洗劍山莊沒有二爺,那么該是王家的人,王心天王大人的二兒子,王靜遠。
王靜遠一直盯著白云揚,微笑說道:“你是白云揚?我覺得你好像我一個朋友啊。”
“這位爺,我可不認識你啊?!卑自茡P微笑回道。
“你與光明堂的人可不是這么說的。”王靜遠笑笑看著他。
“哪有啊,什么光明堂,我還暗影堂呢?!卑自茡P隨意說道。
王靜遠卻是臉色一沉。
白云揚也不想再理會王靜遠,催促管家快帶路,幾人走開。
幾人走了十數(shù)步,王靜遠突然喊道:“白云帆!”
白云帆?
白云揚沒有回頭,倒是云舒回頭疑惑看了看王靜遠。
云舒心中想的是:未央宮的宮主也說白大叔不是白云揚,沈莊主的反應似乎也是這么說,王二爺直接說了另一個名字。
難道白大叔真的不是白云揚,是白云帆……那白云帆又是誰?
……
云舒本就是可以進來觀戰(zhàn)的劍門弟子,所以他覺得,他可以回到劍門那邊。
他知道了白云揚和殺魂的客房所在后,對著兩人一禮:“白大叔,殺魂兄,我要去找我?guī)熼T的人了,就此別過?!?p> “啊……小孩你又要走啊?!卑自茡P一臉不舍,“你看我們昨夜才出生入死過,感情深厚,你舍得我嗎!”
殺魂白了白云揚一眼。
云舒道:“白大叔,你別鬧了。都到洗劍山莊了,按理沒什么危險了。你還是刮一下你的胡子,整理一下你的儀容吧。”
“呃……”白云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抓了抓頭發(fā)。
云舒抱拳道:“我先去與師門匯合,有機會會回來看你們的!”
白云揚點點頭。
殺魂再看云舒一眼,徑直入了客房。
云舒走出沒幾步,就遇到一個胖小子,看著約莫十七八歲。
那胖小子一直盯著云舒看。
云舒看著那人也覺得十分熟悉。
“云舒!”
“沈重!”
兩人幾乎同時喊出。
“你……怎么這副模樣了?”云舒捏著沈重的肥肉,問道。
“唉,別說了,我爹娘都快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了?!鄙蛑匾荒槦o奈,“我一定是隨了我大舅?!?p> 云舒點點頭,道:“呵呵,你爹你娘確實都不胖?!?p> “哎,你小子進了劍門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你不知道我天天被我爹關在這破山莊,無聊死了?!?p> “……我也下不了山啊。”云舒搖搖頭。
“啊……劍門也這般無聊啊,虧我當年還死皮賴臉求我爹把我送過去……”沈重跟著云舒搖了搖頭。
“你什么時候?”
“就你走了沒多久后,我又哭又鬧,又是上吊又是跳河的,我爹就是不允?!?p> “還上吊還跳河啊……呵呵……”
云舒慘笑,回想起當年他不過在這里幾個月,這些事也是“跟著”沈重體驗過的,與其說跟著,不如說是被逼著。
想到這里,他又想起每次都有一個小女孩過來救他。
那個叫王凌瑤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云舒這一次下山,心心念念要見的人,也是她!
“呃……重哥兒,跟你打聽個人唄……”云舒臉上微紅。
“誰?”
“就是……呃……那個……”云舒欲問又問不出口。
“哪個呀!”沈重思索。
云舒“哎”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問出名字。
但那口氣卻不爭氣吐了出來,他又深深吸一口氣。
沈重這邊已反應了過來,壞笑道:“哈,你這小子,這多年了,還念念不忘我凌瑤表姐??!”
云舒一聽到這個名字,那口氣硬是憋在嘴里,耳朵頓時大紅,臉上滾燙滾燙的。
他看著沈重的眼睛,微微點點頭。
“哎!”這次換了沈重大大嘆氣,“凌瑤表姐去年十八歲訂了親,今年年初在長安嫁人啦!”
“哦……”
云舒長長吐出了那口氣,雙眼低了下去。
心似是瞬間沉了下去。
越沉越低。
就這么一直沉了下去。
這……就是失望的感覺嗎!
他閉上了眼睛。
平日里,不曾在意氣息的呼入與呼出。這一刻,對于自己的吸氣吐氣,竟是這么清晰在意!
他呆呆地,全不記得旁邊還有個沈重,獨自一人走出了兩步。
沈重看著云舒的背影,伸手想要去搭在他肩上,手卻在半空中停住。
最后,他還是將手搭在云舒肩上:“云舒……你沒事吧?”
云舒回過頭看著沈重,眼神略暗淡,搖搖頭:“我沒事?!?p> 云舒一禮:“我……先回去了……”
他方走出庭院沒幾步,就險些撞上路人走著的人……
他最后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年摔倒的地方。
心里更是苦苦的……
有那么一瞬間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又一次長長吐了一口氣。
“云舒不哭了……”耳邊縈繞起曾經(jīng)日思夜想的聲音。
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