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魚的手臂環(huán)著我,我整個人窩的跟個圓球一樣,抬不了頭,渾身難受。
“白魚~”
“白魚,你睡了嗎?”
過了一會,我見他再沒什么動靜,輕輕搬開他的手臂放在一邊。
“呼~”
我下了床,回頭看他,他此時睡得正香,睫毛濃密細(xì)長,微微撲閃,就是這張360度都完美的臉,讓我找了整整6年。我還是忍不住去期待,如果今天來救我的是白鯨,幫我涂藥的是白鯨,此時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也是白鯨,那該有多好啊。
可他不是他,也變不成他。
白魚此時的眉毛緊繃著,泯著雙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我從未看見有人睡著了也如此難受的神情,不過平時見到他時,他好像也是這般變扭的神情,多了點嫌棄罷了。
“這是在夢里挑戰(zhàn)BOSS嗎?反正白魚這式的,一個打二十個也不是問題?!蔽也唤Τ雎暎X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得出奇。
我不自覺地想撫平他的眉毛,一碰上他的眉毛,面前的畫面滿是血紅,我秒把手收回來,眼前變回了睡著的他。
“那個是他的夢嗎?”
他的額頭上漸漸分泌出了細(xì)汗,他看起來很痛苦,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夢。
我還是抵不過好奇,重新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我的眼前重回了一片血紅。
血流淌了整個畫面,而畫面的中心有個少女!
血從她的腦袋后面緩緩流下,她閉著眼睛,臉上放著塊做工粗糙的淺白色絲巾,遮掩著鼻子,嘴唇,和下巴。而她穿著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先的顏色,皆是血染的紅色,我這才仔細(xì)觀察她裸露出來的手臂,腰部滿是大大小小的洞。
那些血,就是從那些洞里流出來的,一點一點匯成血泊。
我往下看,她的裙子下是一條殘缺的紅色魚尾。
她的睫毛突然煽動了兩下。
‘咚咚咚……’
我實在忍不住猛地收回手,抑制著想吐的沖動,沖出思祿閣。
“她好像睜開,睜開眼睛了!”
她出現(xiàn)在白魚的夢里,她不會就是白魚當(dāng)年不小心弄丟的妻子吧,一想到那畫面,我的內(nèi)心就是一陣翻涌。
“嘔……”
我使勁拍著自己的胸膛,保持干嘔的姿勢,好不容易緩過來,癱在地上,心臟劇烈地跳動,不敢再去回憶那個血肉模糊的畫面。
太可怕了,她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了,而白魚他知道嗎?他如果知道之后又會怎樣呢?
我索性坐在思祿閣外的石梯子上,一想到剛才那個畫面,估計我今晚都睡不著了。
頭上一頂明月,照清了眼前的一切,幾縷涼風(fēng)‘嗖嗖嗖’地吹過耳畔。
我抱緊雙腿,腦袋縮進(jìn)身體里:“明明是夏天,怎么會這么冷啊?!?p> 我抱怨完,不知道什么東西落在了我身上,暖和了不少。
“白夫人?!?p> 我條件反射的應(yīng)了聲:“誒!”
我拿下身上的毯子,抬頭一看:“夜貓子!你怎么在這?!?p> 他在離我我五米處的左邊臺階坐下解釋道:“我晚上不用睡覺的?!?p> 他第一次搶先開了口:“那白夫人,怎么在這?”
“我不是白魚那個妻子,你叫我陸小森就行了。”
“可是我剛剛叫你夫人,你應(yīng)了?!?p> 這娃子學(xué)壞了。
我小聲回應(yīng):“我還以為是另一個嘛?!?p> 他倒話多起來:“另一個?他也姓白?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我想起那位白先生就腦仁疼,強(qiáng)行結(jié)束這個話題:“沒有,小孩子別問這么多。”
他的耳朵聳了下來:“我都三百二十一歲了,到底幾歲才算大人?”
我來來回回打量了他好幾眼,橫看豎看就是一個長得好看一點的小男孩,在這個世界,他都已經(jīng)三百多歲了,那屋里頭的白魚估計都能做我祖宗了,果然老話說得沒錯。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只活了二十幾年的我,實在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我尷尬地干笑幾聲:“呵呵呵,這個問題,問得好啊!你還是去問你白魚大哥吧,他會告訴你的。”
他嘆氣道:“算了,他看不見我的。”
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怎會,他不就在屋里躺著,你明天跟他說不就好了?!?p> 他的語氣里有些傷感:“自從50年前的某一天他重新回來,他就看不見我了,任我喊他,碰他的時候,我的身體也會從他身體里直接穿過去?!?p> 難怪從未聽白魚提過什么外甥,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事。
我問道:“啊,重新回來,他之前離開過?”
他的眼眸中的黃光暗了下來:“就在白魚大哥弄丟那位姑娘的三天后,我看到他那天慌慌張張地出去,他一向是個很冷靜的人,我從來沒有見到他那么慌過,然后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去就是十年。十年后他孤身一個人回來之后,不僅看不見我了,跟以前感覺徹底不一樣了。他以前行事做風(fēng)不遇到敵人,他還是很溫柔的,可現(xiàn)在的他好像沒有了那份溫柔,更加的血性,強(qiáng)大?!?p> 白魚以前居然很溫柔,我就說他這么惡劣的性格怎么會有人愿意跟著他。
“弄丟的姑娘?就是那個他夫人?”
夜貓子毫不猶豫得承認(rèn):“嗯,是她?!?p> 那位姑娘,是他夢里躺在血泊里的那個嗎?我不忍想起,嘔吐感再次襲來,這中間60年間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他見我不對,趕忙拍了拍我的背問道:“陸小森,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
我重新順順呼吸,凝了凝神:“我沒事,那些傷不小心磕到的。”
“你需要睡眠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p> “算了,我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我怕睡著做噩夢?!?p> “咳。我白天休息,可以守著你的。”他說著,臉頰上又染上了緋紅。
明明面前再幾百歲,在這個世界也就還是個小孩,怎么會這么暖,哪還有小孩的稚氣。
才第二次見,又把我感動得一塌糊涂,我給他披上了他給我的毯子:“夜貓子,謝謝你。又送我毯子又陪我聊天的?!?p> 他又把毯子披到我身上,說道:“我穿的多,不冷,你披著?!?p> 我摸摸重新回到身上的毯子,簡直不要太感動了。
“夜貓子,你缺一個干媽嗎?”
他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干媽是…什么?”
感動過后我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年齡擺在那里。
“沒事,我們走吧?!?p> “哦。”
看著他的影子,我不免感慨如果我以后真能生個像夜貓子這樣,這么帥,這么暖的兒子該有多好啊。
清晨,我聞到一股飯香,爬了起來。
昨晚太遲睡了,現(xiàn)在頭還有點疼。
我穿上鞋子,發(fā)現(xiàn)腿上的傷已經(jīng)有人給我用綁帶包好了,還有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涂藥了。
我一眼睹到了,此時趴在床尾睡著,露出一顆小腦袋瓜的夜貓子。
“謝謝?!?p> 我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了被子,為了不打擾他睡覺,我隨意拿了一件斗篷披上就出了門。
香味越來越濃,我尋著香氣飄到了白魚的思祿閣。
我進(jìn)了前門,果然內(nèi)門的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一大早上就吃這么多,紅燒魚這也太鋪張浪費了吧。
“誒,他人呢,不會躲在哪個嘎然里,引我出來?!?p> 越想越覺得是鴻門宴。
“咕……”可是好餓啊。
“想進(jìn)去就進(jìn)去,躲在門口干嘛?!?p> 這聲音一聽就是白魚。
“白魚大哥,這么巧啊!”
白魚單手,直接把我拎到了位置上。
“餓了,就吃?!?p> 我咽了咽口水,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我真吃了?”
他突然動起筷子,夾了一口魚肉放進(jìn)我嘴里:“吃,少說話?!?p> “謝謝!”
半響,雖好吃,但白魚突然這么熱情,明明昨天還不讓我吃的,有些受寵若驚,今天…他,不會,至于,投毒吧。
算了,毒死總比餓死強(qiáng),不過這些是真的好好吃??!
比以前每天吃的,不知道強(qiáng)多少倍,要是被葉思語知道我這般,估計要架把大刀放在我脖子上說我沒良心了。
我隨意問了句:“白魚大哥,你有想念的人嗎?”
他沉思了一會說:“有?!?p> 他想念的人是他下落不明的妻子嗎?
接著他說道:“好久沒有打架了,還有點想念以前那些敵人呢?!?p> 呃……
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怎會沒有想念的人。
“你就沒有其它想念的人嗎?”
“其它人。戰(zhàn)后我一個人在這呆了幾千年了,別說正常人了,連鬼都見不到,昨天那個還是我千百年以來第一次殺生,難不成我想他?”
呃……
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誒,白魚你第一次和我說話,字?jǐn)?shù)超過10個字耶。”
“無聊?!?p> 又吐槽我。誰還沒有一個小脾氣,我撇了他幾眼:“哼哼,我樂意?!?p> “蠢鹿,你吃完飯把院子掃了。”
我頓時覺得不公平:“為什么?”
“我說過,我這不是廢物收容所?!?p> “可你是我?guī)煾福瑤熣吣绺?。所以我和你有間接親人的關(guān)系,你最好得照顧我,不過你做不到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我有答應(yīng)當(dāng)你師父嗎?”
我就知道他又要耍賴皮,早有整備。
我大喊了他幾聲,緊抱住他大腿:“師父!師父!師父!師父!我不管,誰叫你救了我,我現(xiàn)在整備抱緊你大腿了,你之后休想再甩掉我了?!?p> “耍賴是吧。就該讓你和那只沒品的老鼠一起好好談?wù)勅松??!?p> 我松開他的大腿:“那只吸血鬼是老鼠!”
虧我剛見它時,還覺得它挺帥,現(xiàn)在想來,極度惡心。
白魚語氣中的不耐煩度數(shù)都快溢出屏幕了,瞇著眼一臉:我說你是蠢豬,你還偏不信的表情。
“他就差腦門上寫著了,你沒看出來嗎?蠢鹿?!?p> 可他吐槽完我,我還是照樣懵的?。骸斑@哪能看得出來,它除了腦門,其它地方也都沒寫??!”
“嘖,煩。掃完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