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刀話音一落,手中小刀已經(jīng)消失。
幾乎是同時,鄭三刀對面的青衫人手中爆起了一團銀光,那團銀光開始只是盈尺大小,宛如一個銀球,護在青衫人身周。臺下眾人只聽得青衫人身周不時傳出叮叮當當?shù)慕饘倥鲎猜暎瑧撌乔嗌廊耸种秀y尺在與什么發(fā)生碰撞,卻看不到空中有什么東西,仿佛有無形之刃正在不斷攻擊青衫人。
對面鄭三刀看似站立不動,眼力好的卻看到他雙手十指仿佛在操縱牽線木偶般不斷抖動。
如此持續(xù)了半盞茶的功夫,青衫人手中銀色光球逐漸擴大,最后竟達三尺有余,上下左右舞動翻飛,把青衫人全身罩在一團銀光之中,臺下眾人已是只見銀光不見人。
金屬碰撞的叮當聲越來越密集,到最后幾乎連成了一道長音。鄭三刀十指動作越來越快,眾人看到他前胸后背的衣衫逐漸被汗水洇透。
此時連貴賓臺上眾人都紛紛點頭,聽雨樓主贊許道:“此人暗器上的功夫已不在我之下。聽聞當年神羅教護法之一九爪魔蛛的暗器功夫冠絕天下,今日見他徒弟已是如此了得,九爪魔蛛如果還在世的話,不知暗器功夫會高到幾何。”
聽到聽雨樓主說的話,李石頭心中已了然,知道了這個鄭三刀是師承教中四大護法之一的九爪魔蛛。這九爪魔蛛的暗器絕學在“蚩尤大錄”中有記載,所以李石頭有所了解,知道鄭三刀的飛刀實際上是以一種極細卻又極堅韌的透明蛛絲操控,他師父斷過一指,九爪魔蛛的名字就因此而來。
以蛛絲操控飛刀極其消耗內(nèi)力,初期內(nèi)力不足時可以依靠手法操控多柄飛刀來彌補殺傷力的不足,到了只需操控一柄飛刀的境界,操控者必須內(nèi)力大成,才足以以一柄飛刀造成極大的殺傷。
此時臺上二人看似一攻一守,實際比拼的是雙方的內(nèi)力和專注力,青衫人一旦防守出現(xiàn)漏洞或是內(nèi)力不足,飛刀便會乘虛而入。而鄭三刀如果內(nèi)力耗盡仍沒有打破青衫人的防守,那只能任人宰割。
因此這二人的比斗雖沒有你來我往的招式比拼,卻是兇險之極。
如此又是半盞茶的功夫,青衫人護在周身的銀光忽的消失,凝成一道銀線疾點向鄭三刀咽喉,卻在離鄭三刀咽喉一尺處停了下來,眾人凝神觀瞧,只見青衫人的咽喉前一寸的地方,懸停著一柄小刀還在微微顫動,正是鄭三刀的飛刀。
青衫人也早已是汗透衣衫,他袍袖一揮,手中量天尺已經(jīng)消失不見,嘆了一口氣道:“我敗了?!闭f罷青衫飄飄下了擂臺,到了燕晴空面前深施一禮道:“殿下,我已盡力,還望殿下放我歸隱山林。”
燕晴空嘆息一聲道:“先生辛苦,先生若不愿在我身邊助我謀劃,晴空自不會強留,先生多多珍重?!?p> 青衫人又深施一禮,然后飄然而去,場中眾人只聽到他遠遠傳來的歌聲:“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場中眾人都心道:“不知此人有何傷心之事,遠離南楚投到北燕。武功如此之高卻名不見經(jīng)傳,果然是大澤之中,必有龍蛇。”
這時北燕眾人之中又站起一人,信步走上擂臺。臺下臺上眾人見了此人,俱是驚奇不已。原來上臺這人金發(fā)碧眼,連眉毛胡子也是金黃色的,竟是一個極西之地的人。
只見這人上了擂臺,用生硬的南楚話說道:“我叫安德烈,我來自極西之地的弗蘭王國,我要向你挑戰(zhàn)。但是你太累了,我要讓你休息?!?p> 臺下群雄不少人都被此人的口音逗的哄笑起來,有些混跡綠林的漢子難脫匪氣,之前被場中數(shù)千人凝成的氛圍還有在場的各位宗師鎮(zhèn)著不敢造次,如今見了從沒見過的弗蘭國人,一起哄笑把凝重的氛圍破壞了些,有人就借機調(diào)笑道:“那弗蘭國的漢子,你妹子身上的毛發(fā)也是和你一樣,都是黃色的嗎?”
他附近另一個漢子笑道:“張老五,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你妹子和他妹子渾身上下的毛發(fā)我都是見過的,果然是黃黑分明的!”
眾人聽這二人說的下流,又都哄笑起來,很多老成持重之輩也無奈搖頭苦笑。
擂臺上安德烈皺了皺眉,低聲用弗蘭國語言咒罵了一句,右手往左腰間一探,拔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他這佩劍形制與中原刀劍大相迥異,劍身極窄,形如尖錐,極其適合突刺,劍鍔較中原刀劍為大,還多出一個半球形護手,對持劍之手的保護更為妥帖。
拔出劍后,安德烈吼道:“如果是勇士,可以上來決斗,只有懦夫才在人背后閑言碎語。”說罷安德烈左手背后,雙腿微弓,右手舉劍至胸前,忽的向前突刺,一時間擂臺之上“嗤嗤”聲大作,安德烈身前都是右臂與劍的殘影,幾乎半個擂臺都被籠罩在劍氣之內(nèi)。
安德烈的突刺持續(xù)了幾息就停了下來,也不知道這短短幾息之內(nèi)他刺出了多少劍。
臺下群雄一時目瞪口呆,再也無人出聲調(diào)笑。
貴賓臺上眾人紛紛點頭稱許,太沖贊嘆道:“短短三息內(nèi)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而且仍有余力,比起我教中年輕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也不遑多讓了。”
聽雨樓主道:“想不到極西之地也有高明武學,今日真是開了眼界?!?p> 唐恒聽了,給齊展使了個眼色,齊展會意,起身走到擂臺上,大聲道:“各位,今日比武已進行了三輪,下一場比武開始之前,上一場的勝者需要休息一下。各位好漢想必也需要休息,我游龍幫給大家準備了一些吃食和水,大家如果肚餓,可自去吃喝。如果有人想方便,校場外邊也建好了一排方便之處。兩柱香之后,以梆子聲為號,開始下一輪比武。”
說罷一招手,早有一眾游龍幫幫眾哼哧哼哧把幾十箱炊餅饅頭與幾十壇清水抬進了校場。
群雄議論紛紛,都道游龍幫想的周到,自去休息吃喝不提。
臺上李石頭起身走到擂臺上正在盤膝打坐調(diào)理氣息的鄭三刀身旁,鄭三刀聽見動靜,睜眼見到是李石頭,忙起身行禮。
李石頭忙說道:“鄭先生不必多禮,其余事回頭再說。那個弗蘭國的劍客是個勁敵,鄭先生對上他可有把握?”
鄭三刀想了想道:“那廝的快劍對我的飛刀極具克制之力,屬下并無必勝把握,只能盡力施為。”
李石頭想了想,說道:“那位弗蘭國安先生的快劍運氣的法門非常獨到,似乎非常借助手上的技巧,手上勁力與內(nèi)息相輔相成,快劍可以連綿不絕,確實對鄭先生的飛刀多有克制?!?p> “鄭先生唯有把飛刀的境界再提高一個層次,以慢打快,方可勝之?!?p> 鄭三刀聽了李石頭的話悚然一驚,他自己的師父九爪魔蛛已經(jīng)失蹤十余載,他飛刀之技大成主要是靠自己苦練。他學藝之時聽師父提到過,他這飛刀之技的頂尖境界,乃是以慢打快。他那時還不明白慢如何能勝過快,等到明白的時候,師父已失蹤,沒人告訴他具體如何修煉了。
此刻聽了李石頭的話,鄭三刀對這位少年教主的敬畏之心大起。之前他上臺行禮,只是因為亮相后不敢對繼承了蚩尤戟的這個少年不敬,實際上是對教中的傳承與規(guī)矩行禮,心中對李石頭卻是沒什么敬畏之心的。
當下鄭三刀肅然又行一禮,說道:“教主說的是,只是屬下愚鈍,沒辦法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再行突破。”
李石頭道:“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這飛刀之技,練到你這個境界之后,其實上面還有一式,叫作'蛛牙',我可以把口訣與運力之法門告訴你?!?p> 說罷,李石頭在鄭三刀耳邊輕聲把“蛛牙”那一式的口訣及運力法門告訴了他。
鄭三刀聽著李石頭的話語,忽然如同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在教中得到教主的指點時的時光。那時他還年輕,教中人才鼎盛,還有一眾親厚的兄弟。
將口訣與運力之法說完,李石頭說道:“這一式'蛛牙'需要極深厚的內(nèi)力輔助,鄭先生剛才與那位使量天尺的先生比拼內(nèi)力,損耗過大......咦?鄭先生,你沒事吧?”
最后的問話卻是因為李石頭看到說話間鄭三刀不知怎地已是淚流滿面。
鄭三刀流淚道:“請教主見諒,屬下是因為聆聽教主教誨,心下激動,所以失態(tài)了。”
李石頭哦了一聲,繼續(xù)道:“請鄭先生盤膝坐下,我再助你回復內(nèi)力。”
鄭三刀依言坐下,李石頭坐在他身后,單掌抵住鄭三刀心脈處,逍遙游心法流轉(zhuǎn),控制著蚩尤神功的巨大內(nèi)力洪流,使其變成涓涓細流進入鄭三刀的經(jīng)脈。
李石頭控制著蚩尤神功在鄭三刀體內(nèi)運轉(zhuǎn)了三周天后收回了手。鄭三刀只覺得體內(nèi)內(nèi)勁充盈,比比武之前還要渾厚了幾分。
鄭三刀翻身跪倒,哽咽道:“多謝教主賜功!圣教有了教主繼位,教中兄弟們終于有了主心骨!”
李石頭趕忙攙扶,連聲道使不得。
這時場中群雄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回了自己的位子,齊展看看剛才燃起的香,見時候差不多了,就示意一個幫眾敲響了梆子。
又等了一會,場中群雄都已歸位,李石頭也回了自己的座位,那安德烈也又一次走上了擂臺,與鄭三刀對面站定。
齊展走上臺前,大吼一聲:“比武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