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情之所至,將這二十四個字演為一套武功。他書寫之初原無此意,而張翠山在柱后見到更是機緣巧合。師徒倆心神俱醉,沉浸在武功與書法相結合、物我兩忘的境界之中?!眲⒔茏谛〉首由希鹋枥锏奶蓟?。講書的聲音隨著碳火的煙氣彌散開來。
“這一套拳法,張三豐一遍又一遍的翻覆演展,足足打了兩個多時辰,待到月涌中天,他長嘯一聲,右掌直劃下來,當真是星劍光芒,如矢應機,霆不暇發(fā),電不及飛,這一直乃是“鋒”字的最后一筆。張三豐仰天遙望,說道:‘翠山,這一路書法如何?’張翠山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躲在柱后,師父雖不回頭,卻早知道了,當即走到廳口,說道:‘弟子得窺師父絕藝,真是大飽眼福。我去叫大師哥他們出來一齊瞻仰,好么?’張三豐搖頭道:‘我興致已盡,只怕再也寫不成那樣的好字了。遠橋、松溪他們不懂書法,便是看了,也領悟不多?!f著袍袖一揮,進了內(nèi)堂。”
劉杰拿起架在炭盆上的茶壺,里邊的水一直被加熱沸騰,熱水從壺口倒出,在冬日里劃過一條霧氣白線,落在茶碗里,把茶葉沖的上下翻飛。
“好了,各位,今天的就到這里了。吃完飯我們也該收攤了?!眲⒔芏酥柰?,站起來道。
“小劉老板,今天講得無甚新意啊。”一個顧客說道,
“不說這篇幅短小無力,內(nèi)容質(zhì)量更是與往日相差甚遠啊。”一個顧客應到。
“小劉老板要不晚收攤一會再講一些?!贝颂嶙h獲得眾人的一致贊同。大冬天的,大家閑來無事,回到家中也是無聊,冬天還會出來吃飯的無不是家中有些資財,穿的起棉衣的,他們這一類人,往往是衣食無憂,娛樂生活極度缺乏的時代,回到家里除了生孩子也就沒什么娛樂活動了。
“哦?諸位想聽什么?”
“小劉老板,你這是從臨濠府來的?”
劉杰點點頭,那人贊到,“淮河邊上,人杰地靈,古往今來可是出了不少人才,小劉老板將來也一定是個名垂青史的人物?!蹦侨斯ЬS道。
“李老板,你一個開飯館,還天天跑來別人家吃飯,可不嫌臊得慌,自己都嫌棄自己家的飯菜。”
“哼哼,你們懂什么?”說著掃視一圈,眾人心里一愣,心想,這平時謹小慎微,近來更是被小劉老板擠兌的愁眉苦臉的李老板,怎么一改往日做派。眾人心中思量。
“告訴各位,李記餐館以后不賣早餐了,以后專營午飯。”
那位甜黨首領人物錢兄豎了豎拇指,道:“李老板果斷,賣不過小宋老板就干脆停業(yè)。大丈夫當斷則斷,就憑李老板這個魄力,以后午飯就在你那里吃?!?p> “嘿嘿嘿,咱這叫差異化經(jīng)營?!崩罾习蹇s著脖子,笑著說。
“你個慫蛋,這要是擱我,小劉老板敢在我旁邊搶生意,早就打斷腿扔下水溝了?!币粋€大漢嚷嚷道。
“切?!币槐姳梢暤难酃怄i定在大漢身上。
“新來的吧?!庇腥说馈?p> “面生的很,肯定新來的,不然怎么能說出這種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大漢臉色漲紅。有人認出了這是城北開豬肉鋪的屠戶,跟眾人一說。屠戶更是羞惱
“呔,你們這群家伙是欺負人怎么的?”怒視眾人須發(fā)皆張,頗有些猛張飛的意思。
“這就算欺負人?那我老張做買賣可能是在天天欺負人了?!闭f著眾人哈哈哈一笑,自稱老張的男子面色一變冷下來,道:“就你一個臭殺豬的,還配讓老子欺負?也不打聽一下我張某人是干嘛的。”
“吃鹽的就是脾氣大,嗓門也大?!碧瘘h首領錢兄笑著道。這話卻是一語雙關,這位自稱張某是這集慶城里最大的鹽老板,此人可謂是手眼通天,能賣官鹽,這已經(jīng)是了不得,可這位還做著私鹽的殺頭買賣,官鹽價高,買的人要少一些,于是這位就把手里的官鹽,左手倒右手,官鹽當私鹽來賣,也不知道是上頭有那位罩著,這一系列操作下來,自己賺的盆滿缽滿還一點事沒有,當然,心里大家也都明白,不管是誰罩著,這銀錢鐵定把上頭喂得飽飽的。
幾個月前,黑虎幫最后能抗住那兩個中型幫派的合力一擊,就有這位的影子。
“我錢二,要是手底下有張老板這人脈,鐵定把子錢借給官家人,九出十三歸。既能解官府憂愁,又能賺點小錢,張老板要不搭搭橋?”
“嘿嘿,錢二,你在想些什么?你以為我是有人脈?其實我只是人家的一條狗罷了,看清楚自己身份才能活的久些?!?p> “嘖,咱也想當條狗,可惜沒這福氣?!?p> “要不你考慮跟我喝咸豆腐腦,我可以給你個機會?!睆埨习迕鏌o表情的說。
“哈哈哈那還是算了,跟著王老混,挺好的?!弊苑Q錢兄的人打著哈哈哈。
“這個蠢貨怎么還沒走?”張老板指著屠戶說道。屠戶臉色漲紅,轉身欲走。
劉杰笑瞇瞇的走過來,擋在兩人中間,攔住屠戶,道:“來的就是客人,說幾句話,有什么要緊的,大家都坐。屠戶是個粗人,但是道理卻是不粗,要不是我有憨牛這位兄弟看護著,真說不得要被打斷腿扔在下水溝里。”
聽到劉杰這么說,屠戶的臉上好看了一些。吐出一口氣,對著劉杰抱拳,道:“是我剛才說話冒犯了,就像劉老板說的,我是個粗人,但是也是個爽快人,別的不說,以后劉老板做飯用的肉,我祝屠戶包了?!?p> “哈哈哈,這才像些樣子,祝兄弟快坐?!睆埨习逍χ?,祝屠戶對著張老板抱拳。
“行了,各位,既然都坐下了,祝老板有話也直說吧?!眲⒔苷f了一聲,回到灶后,上邊烤著的黃豆用筷子夾下來,放到一個小布袋里。
等劉杰把烤的一圈黃豆一粒粒放進小布袋后,外邊的一番交流也到了尾聲,坐的人也走了個差不多,最后還剩下那位祝屠戶,等劉杰出來,拱手抱拳,道:“多謝劉老板的救助,以后有事,盡可以來招呼在下,別的沒有幾十條人命還是拿的出來的?!闭f罷,轉身走進風雪之中。
劉杰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身影逐漸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憨牛站在一旁,側側身子,擋住吹進來的風雪。
劉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直到把鼻子揉紅才放下手。道:“憨牛,你說少爺我把這樣一群壞的流膿的家伙聚在一塊,天天聽他們商量些壞事,有沒有一天會遭天譴?!?p> “才不會咧,少爺心善的很。”憨牛撓撓頭。
“你就是傳說中的無腦吹吧?!眲⒔軣o奈的看了憨牛一眼?!熬筒慌履闵贍斅犓麄儔氖轮v多了也變成壞人?”
“到時候夫子肯定會把少爺糾正過來的。”
“嗯,我也希望自己永遠是個好人?!眲⒔鼙持?,站在一個草木棚子前,看著滿天風雪直下。
劉杰已經(jīng)是十四歲,比起剛離家那會,他又懂了很多,很多以前他永遠不知道的事情,其間的陰謀詭計,鬼蜮伎倆,不勝其數(shù),他現(xiàn)在有些理解夫子為什么要讓他混在市井之中了,一個人在真正的見識到這個社會的黑暗面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長大。
“走了走了,回家給夫子交功課。”
憨牛鎖好門,劉杰穿上一個大的厚披風,一高一矮,一寬一窄,兩個身影走進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