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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紀

第七章 玉茗長門怨

行人紀 屠維單閼 2185 2019-08-08 05:01:00

  這幾日,執(zhí)徐不是追在秦艽半夏身后,就是廝混在煙花柳巷之地。只是昨夜他一直未歸,今早也一直沒見他,無奈只能自己去瞧瞧,只求不要被阿爹發(fā)現(xiàn)。

  葉已經(jīng)落了,枯葉覆了一地,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天也是灰暗的,太陽的完全隱匿在厚重云層上方,似是要下雨了。我去房中拿了兩件外衣,踏上了去城西的路。

  “玉仙閣”

  我立在牌匾下,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剛踏進門就有一身芙蓉色的喊堂女子吆喝“見客!”

  在一旁招呼客人的老鴇瞧見后瞇著眼上來拉我,還說著:“公子您是想要清倌人還是紅倌人,是要打圍茶還是拉鋪呢?”

  “什么清倌人紅倌人?我哪個都不要!我來找人。”我縮了縮身子,避開了她一些。

  “原來是紅塵未沾衣的小少爺啊!”說著她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一些,周圍的風塵女子聞言,都湊了過來,伴著驚嘆聲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我,還不時會有一兩只手伸上來觸我,我只得一只一只撥開那些手,可是似乎沒多大用。有人說:“哎!這位公子生得真是清新俊逸,貌似潘安吶!”

  又有人說:“不過眉宇間少了幾分英氣,這幾日常來的那位公子倒是英俊瀟灑。”

  “那位公子我記得,玉茗房中的那位公子?!?p>  “好像……叫……叫執(zhí)徐?!?p>  “對對對!我就找他?!蔽衣勓悦ι锨耙徊剑胪兴齻儙胰に?。女子們嬉笑著說:“別心急嘛!別人來這都是尋知心紅顏,怎得公子卻是一心尋男子?”

  “我們這兒的姑娘們個個都是才貌出眾,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差,公子何不先瞧著?”

  “對?。 ?p>  “對對……”

  ……

  說著便向我靠近,企圖拉我。我被逼退到墻下,再無處躲避,只能雙臂護著自己大喊:“執(zhí)徐!執(zhí)徐!執(zhí)徐救我!”

  哈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傳來,圍著我的風塵女子停了動作,回頭向后看去。只見執(zhí)徐倚著二樓闌干捧腹大笑,身著蒼色海棠花暗紋便服,那是我的衣服,許是阿娘尋來給他的。執(zhí)徐見我正看著他,樂不可支道:“行人兄,你怎的這般德性?”

  “左丘?原來是太史家的小少爺?!笨磥磉@青樓老鴇對京師的官宦人家子弟還是知曉一些,說著便遣散了周圍的女子。

  “是!”我有些惱火,說完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上了二樓,把帶來的衣服扔到執(zhí)徐懷里瞪著他道:“有那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眻?zhí)徐嘴上這么說,可沒能掩住他的滿臉笑意。說著他拉我入了一扇門,這間房并無什么奇特之處,一著妃色紗衣的女子見我低頭致意,說:“左丘公子,小女子名喚玉茗。”這女子肌如雪白,眉若翠羽,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與樓下女子全然不同。雖未施粉黛,但一顰一笑間足以撩人心弦。難怪執(zhí)徐會久留于此。

  “玉茗……花是雅致,只是……很少見有人以玉茗為名?!庇褴词遣杌?,長得極美,只是它的凋零沒有絲毫枯萎,在開得極盛時整朵“啪嗒”墜地,所以又被稱為“斷頭花”。

  玉茗嫣然一笑,說:“左丘公子和執(zhí)徐公子說了同樣的話呢?!?p>  玉茗房中步步錦旁坐定,外面已經(jīng)開始逐漸有雨點落地。不多久,有龜公敲門送來一壺女兒紅和幾碟小菜,笑賠不是。我向來不會應付這些人,放下酒就讓他出去了。

  “左丘公子想聽些什么?”玉茗發(fā)問。

  “你想聽什么?”我轉向執(zhí)徐。

  “此景聽小曲難免會擾人賞雨心境,姑娘可會彈七弦琴?”

  “小女子不才,若是公子不嫌棄,小女子以箏代琴如何?”

  箏雖沒有七弦琴的空谷般的韻味,但其音色明亮典雅,聞聲如見畫?!肮~亦是個不錯的選擇?!?p>  執(zhí)徐點頭表示贊同。玉茗說去取箏,頷首退了出去。我見玉茗走遠湊近執(zhí)徐問道:“你可是瞧上這姑娘了?”

  執(zhí)徐略作沉思道:“是個易惹人心亂的女子,不過我不可動心。”

  “那你還時常來這?”

  “左丘兄你有所不知,青樓可是個坐看俗塵事的妙地??!”他淺酌一口酒,覆在杯上的薄唇略帶笑意“而且,玉茗姑娘的小曲也是好聽?!?p>  “那昨夜又為何不歸?”

  執(zhí)徐放下酒杯,露出孩童般人畜無害的笑臉,道:“沒錢了,在等你。”

  他的笑又激起了我剛剛壓下去的怒火,我擰著他的胳膊質(zhì)問:“你這叫自知分寸?”

  執(zhí)徐吃痛哎喲叫著,呲牙咧嘴道:“我也不知道玉茗姑娘作陪這么貴呀!”

  說起小曲,我便想起了浮玉一行時為我們唱小曲的小鹿蜀,便問他:“與小鹿蜀相比呢?”

  “鹿蜀非人,玉茗與鹿蜀做不得比較?!?p>  “不知怎樣的男子才能入玉茗姑娘這等婉娩淑女的眼?!?p>  “鬼太祝我就很是心儀!”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玉茗姑娘抱箏回來了。鬼太祝名為鬼淵獻,和我爹一樣隸屬太常,二十一任太祝一職,已有四年。阿爹時常拿我與他作比較,雖未曾見過,但心底是萬分不喜這個男子。

  她玉手撫箏試音,問:“《長門怨》如何?”

  執(zhí)徐做了請的手勢。玉茗姑娘會意,說:“用箏奏琴曲,還望公子莫要笑話?!闭f完便頷首撫箏。轉首再看窗外,雨滴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連成線了,千萬縷從天上拉下,雨霧縈繞,夢幻般不切實際,有獨坐空谷的飄渺感。秋末夾雜著雨水濕氣的氣息撲面而來,耳邊傳來了箏音,和著雨聲,低音哀婉凄麗,如泣如訴,高音悲切激越,聲聲震心弦。

  許是雨霧太濃,壓得心頭沉悶,“這曲,甚是悲傷?!眻?zhí)徐沒有應聲,只是望著窗外灰白的雨幕。

  一曲終了。

  “這或許是今年最后一場雨了吧。”玉茗姑娘的聲音拉回執(zhí)徐渙散的目光,他說:“這秋雨總會給人一種悲涼假象。許是因這雨和曲,才使我心悵惘,錯品出了一絲絕情的意味。”

  錚錚錚錚。

  玉茗姑娘撥弦,“看來公子是個極易觸景生情的人啊?!?p>  “《長門怨》是過于悲了些。此秋雖盡,但不久便會春歸,萬物知春,和風淡蕩。姑娘可會《陽春》?”

  “自然?!庇褴俅未故讚峁~。

  酒至微醺。

  “執(zhí)徐,這段時日,在我家住的可還習慣?”

  “嗯?!?p>  “習慣便好,我怕囚你在左丘府你不愿……”

  “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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