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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紀(jì)

第十四章 淮,大雨也

行人紀(jì) 屠維單閼 2344 2019-08-15 06:00:00

  頭昏沉,費(fèi)力挪起身子靠墻,清月皎皎,和昨夜一樣晃眼。我身上還蓋著執(zhí)徐寶貝得緊的大袍。懷里有東西總咯我,摸索一番抽出一個囊袋,借著月色看去這個囊袋做工粗糙,分不清袋上繡的是雞還是鳥。袋內(nèi)是一小塊金石和玉石,秦艽那丫頭,攢了幾個月的月錢吧。

  “行人哥哥你醒了?你是在哭嗎?可是想左丘夫人了?”阿圓湊到我身邊,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在一所破廟里。

  “你執(zhí)徐哥哥呢?”

  “在外頭?!?p>  “我睡了幾個時辰?”

  “你睡了快十日了,我們現(xiàn)在在河內(nèi)。”執(zhí)徐不緊不慢地跨進(jìn)破廟。

  十日?我全家上下不知生死,我竟睡了十日!我翻起身,起身過猛眼前一陣暈眩,我踉蹌挪步到執(zhí)徐前,攥著他的衣襟嚎道:“你對我做了什么?我阿爹阿娘生死不明!為什么讓我睡整整十日?十日都夠那些朝臣斬我全族百回了!為什么自打遇見你盡是不幸之事,為什么?”我不孝,阿爹為我賠上了全家。我松開執(zhí)徐的衣領(lǐng),執(zhí)徐沒有錯,錯在左豐,錯在我自己,我無能。

  “執(zhí)徐。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該說什么,“執(zhí)徐,幫幫我,幫幫我......”好痛苦,由左胸蔓延至大腦沉悶的痛苦,窒息般的痛苦,比皮肉之痛還要磨人千倍的痛苦。

  執(zhí)徐等我累癱在地才不急不緩開口:“哭完了?哭完聽我說。你阿爹阿娘無事,只是被囚了起來。我?guī)汶x開時,春汛河水在臨邑西南決口,決水來勢兇猛,沒萬戶,朝廷自顧不暇,你爹娘的事因此緩了緩。只是還有人在追你,我們得謹(jǐn)慎些?!?p>  “當(dāng)真?”我聽到阿爹阿娘無事忽然來了精神,抹了鼻涕一骨碌坐起來,“是不是皇上知道我爹是被左豐威脅,是受奸佞陷害?”阿爹阿娘性命無憂便好,這樣還有機(jī)會在他們膝下盡孝,以后不做浪子只享天倫之樂也好,也好……

  “自然,我何時騙過你?看你這機(jī)靈樣子鬼草是用不上了?!?p>  “你騙我的時候還少?你真是......”我一時也想不出該找什么詞說他。

  “奕爺爺給我吃過的鬼草苦澀難咽,行人哥哥千萬不要吃!”阿圓本被執(zhí)徐支出去了,現(xiàn)在正在門外探著腦袋。

  “你吃過?”執(zhí)徐正色問她。阿圓從門后出來點(diǎn)頭,她沒有見過如此嚴(yán)肅的執(zhí)徐,求助般看我,我卻是一頭霧水,“鬼草是什么?”

  “就是一種仙草,執(zhí)徐哥哥還因此發(fā)了兩日高燒……”

  執(zhí)徐忙拉阿圓到身邊,“快來睡覺!話太多小心和你行人哥哥一樣癡傻?!?p>  “你再說小心我拿你佩劍去換銀兩。正好怕銀兩不夠咋們花銷。”我推搡笑的正歡的執(zhí)徐,“你又發(fā)燒了?”

  執(zhí)徐擺擺手,“無事無事,身體的舊毛病而已,丟不了性命?!?p>  “為何阿圓說你為取鬼草發(fā)燒?”應(yīng)不單單是舊疾那么簡單。

  執(zhí)徐以稚語為由想要搪塞過去,我自然是不信,“給我看看你右臂?!蔽胰ハ茍?zhí)徐大袖卻被他推開。他故作大驚道:“男女授受不親,男男也不親!”

  “無恥!”我摁他在地,袒出他的右臂。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右臂潰爛的肉塊又往上翻了翻。不止如此,他的手上還有一條新結(jié)痂的刀口。執(zhí)徐扯過衣衫敷衍道:“無事……”

  “無事?再這樣下去你的右手會廢掉的!還有這刀傷,哪來的?”

  “執(zhí)徐哥哥殺了壞人!”阿圓剛說完就被執(zhí)徐捂了嘴:“亂世已至,一路過來好多難民餓喙,見我們穿著不凡就想搶,不小心殺了……”

  刀傷暫且不說,執(zhí)徐傷彘時他捂著右臂,殺武遺時昏迷不醒,現(xiàn)在......

  “我想起來了,彘說過渡者傷現(xiàn)實(shí)之物會受反噬,難道取草也會?”

  執(zhí)徐不語,他殺小羊,取句馀豈不都受過反噬?“尋醫(yī)治不好?可需什么藥草?”

  “反噬是對渡者的警醒,止不了,不可敷藥。不過不會危及性命......”

  “癡傻!不傷獸不取草,隨緣而渡不好嗎?”

  “有空管我,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你阿爹阿娘。明日我們?nèi)ツ习矊と恕,F(xiàn)在朝廷在緝你,總要尋個庇護(hù)。”執(zhí)徐取回他心愛的大袍席地側(cè)躺下來,“我睡了。”

  剛?cè)胍黄窳志拖缕鹆擞?,陰霾霧靄,積水沾濕了我的鞋襪,衣擺顏色因此更深了幾分。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

  “有琴音!”阿圓在我懷里掙脫尋音跑到一處草屋前,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布衣女子正在院中撫琴。

  “我也會誦這首歌,只是我不會撫琴?!卑A在女子旁駐足,我追在阿圓身后踟躕在院外。

  女子止了琴音問阿圓:“招人喜愛的小家伙,姓什么叫什么啊?”

  “我叫晚晴!沒有姓?!?p>  “可是公子家的小奴?真招人喜愛?!迸右液蛨?zhí)徐入院。我解釋道:“她姓文,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奴?!迸菦]有姓的,阿圓說自己無姓也不怪女子多想。文是我母姓,我們在逃所以不能以父姓示人。

  女子還是略有疑惑,不過沒有多問,為我們備水,“我是許氏,女子婚配后就無需記名了。公子們是旅人吧,從哪來?”

  “東邊。”執(zhí)徐語氣中略有不悅。女子聽了忙放下手中活,問我們:“東邊哪里?可是冀北?途中可曾路過中山?”

  “我們是東南來的,為何如此關(guān)心冀北?”

  “不瞞公子們。我是從中山逃婚到此與阿郎相守的。前些日子冀北動亂,全國各地接連出現(xiàn)了動亂征兆,阿郎與我相守了不過半年便被帶去充軍鎮(zhèn)壓動亂了,不知阿爹阿娘在冀北過得安否?!?p>  這個許氏的言行舉止看起來像是貴族人家的小姐,愿舍名舍姓翻山越嶺到河內(nèi)與夫君相守,是癡情人。

  “阿郎走前我給他縫了件底衫,領(lǐng)上繡著淮落二字,是為我們孩子起的名,我許過阿郎兒孫繞膝,金玉滿堂。我們初見時,七月的雷雨囚我們在一山中小亭中,阿郎給了我他的外衫,自己因此生了場大病。那時我就暗自發(fā)誓此生只嫁阿郎一人。只因一件外衫,著實(shí)可笑。可情這個東西,一旦發(fā)芽,只能以枯死或結(jié)果為終?!?p>  “我要守在這兒,我怕自己走了阿郎回來看不到我。公子們走的地方多,若是,若是能見到阿郎,能否幫我道聲安好?”

  淮?與我重名不知算不算一種緣分。雖說如此,可在千萬人中遇一人著實(shí)是難。

  “你為何相信你阿郎會回來?”

  “牛郎織女尚可一歲一會,我與阿郎布衣而已,我可以等他三年四年五年,再不濟(jì)我等他十年,二十年,總會等到的。”

  屋外春陽乍現(xiàn),執(zhí)徐起身喚阿圓過來說:“雨霽了?!?p>  “公子……”

  “聽了美人的故事,喝了美人的水,卻不幫美人忙也太說不過去了?!眻?zhí)徐眨眨眼,許氏頷首臉色微紅道:“謝謝……”

  我道謝后拽著執(zhí)徐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許氏家。以執(zhí)徐的風(fēng)流脾性,我怕放任他擠眉弄眼下去許氏要守的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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