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井默,我不愛你啊…”
唐紫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沒有厭惡和痛恨,也沒有失落和失望,她只是目光如常,看在井默臉上是那么溫溫的輕輕的。
她的情緒和感受總是如此真實(shí),井默一眼便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唐紫不愛他,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再顯而易見不過的事實(shí),是他每次都盡力去嘗試忘記的事情。
可是就算她不愛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她會愛上他,現(xiàn)在也一樣,但是,無論唐紫愛不愛他,他都要強(qiáng)迫唐紫留在他身邊。
他不以為然的笑著靠她近了些,并不介意她剛才的話,“我的小紫紫,你愛不愛我,對于我來說并不重要,只要我愛你,那么整個西江市,都沒有人敢和我搶,更沒有人敢碰你!”
尤其是最后一句,一想到她在網(wǎng)絡(luò)上受到了那么多的攻擊,井默都恨不得封殺了所有造謠唐紫的人,連帶著王總王少則,他也絕不會姑息。
雖說眼下唐紫和沈勛都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即便如此,以唐紫的性格和兩人之間的感情來說,怕都不會突然就放手這段關(guān)系。
他本來就不愿意插手這件事情,他自然知道是司嘉桐在中間做手腳,雖說唐紫被誣陷抄襲一事讓他覺得司嘉桐是在玩火,但不可否認(rèn),這樣的爭端和沖擊確實(shí)對唐紫和沈勛之間的感情造成了不小的威脅。因此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司嘉桐的從中作梗,不過就是抄襲,不過就是一個沈笑笑,最后不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就可以恢復(fù)唐紫的清白。
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有人爆出來徐盛的事情,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顯然對方有備而來,這種時候,按理說他該明哲保身,不該出面保護(hù)唐紫的,可是聽到衡慕匯報(bào)的消息之后,他是一刻也坐不住,一路瘋狂飆車過來。
他就是想讓唐紫明白,沈勛,根本不是那個能保護(hù)得了她的人!
她難道還不明白嗎!
唐紫側(cè)著頭,眉眼間溫柔而落寞,這幾日的風(fēng)波確實(shí)讓她看起來憔悴不少,尤其是那雙愛笑的眼睛,此刻全是一片云霧。
她張了張嘴,盯著井默那張流里流氣的臉,想了想,又閉上,她雙手?jǐn)R在腿上,不安的交叉著,低頭盯著腳尖好一會,才有些小聲的,又磕磕絆絆的問。
“井默…你能幫忙救出來沈勛哥嗎?”
她這句話說出來顯得特別尷尬,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唐紫覺得,井默有這個能力,甚至比她以為的還要厲害。
井默撲哧一聲笑了,是那種咧著嘴角,很壓抑很痛楚的苦笑,他向唐紫坐的更近了些,一手輕挑的捏著她的下巴,臉離著她的很近,他輕輕用大拇指揉捏著她的下巴,聲音魅惑,“小紫紫,你是讓我去救你的未婚夫,我的情敵嗎?”
他克制著憤怒的眼神落在她不安的臉上,“你覺得,你求對人了嗎?”
他轉(zhuǎn)而用手去撫她的臉,“我雖然從來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可是這次,你覺得,這個要求過分嗎?對我來說…過分嗎?”
唐紫嘆了口氣,“井默,我是因?yàn)榘涯惝?dāng)成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覺得很多事情沒必要向你遮遮掩掩?!?p> 井默低頭牽過她的手,那上面還有沈勛給她戴上的訂婚戒指,他把玩著那個戒指,冷冽而殘虐的笑容掛在嘴邊,冰冷無情。
“你知道的,我不稀罕什么朋友。我想要什么,我的小紫紫,你…不清楚嗎?”
他越看那顆戒指越礙眼,幾乎是不容反駁的要把她戒指摘下來,唐紫掙扎著推開他,“井默你干什么!瘋了嗎!”
井默突然就笑了。
“你搞砸了我的訂婚,不覺得該拿什么補(bǔ)償我一下嗎?”
他眼神輕挑,帶著痞氣的壞笑,蠻橫的抓著唐紫的手不撒開。
唐紫嘶了一聲,試圖抽出手來。
“井默!”
她拔高了嗓音喊他的名字。
聲音中帶著些慍怒和不滿。
見她真生氣了,井默有些不知所措,臉上閃過轉(zhuǎn)瞬即逝的受傷,緊接著,又嬉皮笑臉的笑開。
“和你開玩笑呢,你看,我什么時候真的欺負(fù)過我的小紫紫你。反正我訂婚是搞砸了,正合我意。至于你的…”
他停頓了一下。
抬眼看向她。
“至于你的…就看你是否心甘情愿了。但是小紫紫,有我在,這個婚,你是無論如何也結(jié)不成的?!?p> 他單手撫在她臉上,轉(zhuǎn)而捏著她的下巴,“除了我死了?!?p> 唐紫心里一咯噔。
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
沈勛第二天便被放了出來。
唐紫從車上開始就一直緊抓著他的手,沒有哭沒有鬧,冷靜的一點(diǎn)也不像她平常的樣子。
兩人都沒有說話。車上很安靜,就連平時話癆的張大喜都安靜許多。
沈勛一手撩上她垂落下來的頭發(fā)到耳后,看著她的眼睛微微笑了笑,“糖糖…讓你擔(dān)心了…我沒事的。”
唐紫瞬間便紅了眼眶。
仰著頭,她看著沈勛也看起來疲憊的臉龐,心疼的撫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問,“哥哥…你說我們能熬過去嗎?”
熬過去…
唐紫用的是熬字,想來,在她心里,這段時間過得有多么讓她坐立難安,讓她百爪撓心,讓她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如此之慢。
他寵溺的捏上她的臉,“一定會的?!?p> 這句話,他說得自己都不敢肯定,總覺得有些心虛。
由于劇組工作暫停,沈勛從酒店搬了出來,和唐紫擠到破舊的小區(qū)里。
小區(qū)的燈光還是那么暗,安保措施也沒那么安全,沈勛牽著唐紫的手上臺階,莫名的兩人都開始回憶起第一次就是在這里,沈勛高她一個臺階而站,那時候他們還沒有互相表明心意,可是那時候的他們,心里眼里只有彼此,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負(fù)擔(dān)和累贅,也是在這里,那時候的沈勛說,“別怕…我在…”
那時候的她,怕的只是單純的黑夜。而如今,她怕的,卻是來自生活上的黑暗,比黑夜更黑,更無情。
狹小的過道里,燈光再次暗了下去,這次唐紫沒有緊張的摸尋沈勛的手,因?yàn)樯騽椎暮粑康盟敲唇?,他抓著她的手那么溫暖,只有窗外的月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灑進(jìn)來,微微照在兩人臉上。
唐紫的眼睛那么明亮,卻也那么通紅。
沈勛心揪了一下。
唐紫明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明明也生活過得千瘡百孔,明明那么愛笑那么善良,但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后,過得卻那么累那么難。
他當(dāng)初就是害怕不能保護(hù)好她,但是最終,他還是沒能保護(hù)好她。
他把她拉入懷里,下巴擱在她肩上,手護(hù)在她后腦勺上,很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fā),帶著心疼。
“糖糖…對不起…”
他聲音有些沙啞。
唐紫盡量聲音輕快。
“哥哥說什么呢,不是說好了不說對不起嘛,哥哥從沒有對不起過我,哥哥你不要想那么多。”
沈勛卻把自己的頭幾乎埋在唐紫脖子里。
他的胡茬沒有刮,蹭在唐紫脖子上有些扎,但就是這個感覺,讓唐紫也不禁心里酸酸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沈勛后背拍了拍,沒再說一句話。
只有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在這個昏暗而狹小的過道里,也正是在這種無人關(guān)注的環(huán)境下,他們才能發(fā)泄自己壓抑了太久的情感。
演藝圈這條路,遠(yuǎn)比他們以為的要難走的多。
“叮咚?!?p> 手機(jī)短信聲音突然響起。
沈勛不舍得松開唐紫,唐紫從包里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僅一眼,便又匆匆塞了回去。
沈勛低頭察覺她的異樣,但并沒有追問,而是繼續(xù)牽過她的手上了樓,進(jìn)了房間。
唐紫這幾天剛搬回來,東西已經(jīng)收拾得井井有條,雖然小,但是看起來溫馨的很。
沈勛牽著唐紫從沙發(fā)上坐下來,唐紫起身想去倒杯水,被沈勛按了下來,唐紫解釋道,“我去給哥哥倒杯水,不然,就先去洗漱?”
沈勛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兩手搭在唐紫肩上,疲憊的看著她,聲音就能聽出來特別累,他說,“糖糖…不要動,就陪我待一會…”
他真的感覺太累了…
唐紫乖巧的坐下來,甚至往他身邊靠得近了些,她伸手撫上他的眉毛,聲音溫溫的柔柔的,“皺著眉毛不好看?!?p> 沈勛卻抓過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看著唐紫害羞的樣子,他假裝不經(jīng)意間問,“聽說昨天…徐盛的死被爆了出來…”
唐紫怔了下,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說,你也被卷了進(jìn)來?甚至成了嫌疑人?”
他繼續(xù)問。
顯然,這并不是重點(diǎn)。
他真正想問的是,為什么突然就正好有人投案自首,為什么井默會不顧一切的沖去救她。
他盯著唐紫的眼睛,在等一個答案。
唐紫心虛的避開他的眼神,“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有人自首了,所以洗清了我的嫌疑?!?p> “糖糖…你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嗎?”
沈勛犀利發(fā)問,但態(tài)度依然還是溫和的,只是這句話問出來,明讓唐紫為難的多。
她沒說話。
“叮咚?!?p> 這個時候,短信又一次響了起來。
唐紫低著頭,沒有去拿手機(jī),沈勛扭頭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機(jī),拿了起來,遞給唐紫。
“是他吧…”
沈勛不想承認(rèn),他害怕了,他嫉妒了,他差一點(diǎn),就要失去理智直接打開短信看了,但他知道如果那么做的話,只會讓唐紫覺得傷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克制的住這個沖動。
這一次的牢獄之災(zāi),讓他確實(shí)看清了,犀利在這個圈子里,有多么無能為力,他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怎么去保護(hù)自己愛的女人。
而井默不一樣…
他為了唐紫,甚至不惜殺人…
而他也能讓唐紫,無災(zāi)無難…
他怕了…
唐紫看了沈勛一眼,她接過來手機(jī),當(dāng)著沈勛的面打開。
的確是井默發(fā)來的。
上面寫著。
“想好該拿什么補(bǔ)償我了嗎?”
上一條是。
“他回來了。”
沈勛盯著那條短信,周邊的氣息立馬下降了好多度,有些涼嗖嗖的。
想好該拿什么補(bǔ)償我了嗎?
這句話,太過致命,摧毀了沈勛最后的那一點(diǎn)心理防線。
他掙扎片刻,眼里全是紅血絲,雙拳緊握青筋暴露,卻是百轉(zhuǎn)千回,最后只說了句“我先去沖個澡”便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嘩啦啦的水流聲一直傳來,那一道關(guān)上的門,似乎也讓兩人之間開始有了隔閡。
剛才沈勛的眼神里明明是受傷和失望,但是他卻偏偏什么也沒說,唐紫的心里更是一種煎熬。
她收起手機(jī),就假裝沒看見這條消息。
但井默緊接著又發(fā)來了第三條。
“我不強(qiáng)迫你,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煩躁的直接關(guān)了機(jī),把手機(jī)收了起來。
她蜷縮著雙腿,把頭擱在膝蓋上,在沙發(fā)上這么坐著發(fā)呆。
旁邊沈勛的手機(jī)也響了一下。
她回頭看向衛(wèi)生間,又看看手機(jī),糾結(jié)的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選擇去看。
沈勛的手機(jī)屏幕一面朝上放在桌子上,手機(jī)桌面還是兩人上次約會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拍得合照。
確實(shí)是條消息。
是蔣琛發(fā)來的。
上面寫著一句話,很不足輕重,卻足以同樣粉碎唐紫的心防。
“勛,你的所有活動都被取消了,《千鈞一發(fā)》…也打算換人了…”
唐紫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眶。
那是哥哥多年來的夢想,馬上就要成真了,離夢想只剩下一步了,可是現(xiàn)在,他所有辛苦努力證明來的成績和作品,都成了過去式,并且,要從頭開始。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她卸載了微博,換掉了手機(jī)卡,不敢正大光明的出門,不敢打開電視機(jī),她活得小心翼翼,把自己保護(hù)起來,就連韓肖肖他們,她最近都不敢太過頻繁的聯(lián)系,生怕把他們也牽扯進(jìn)來。
她沒想到,一切為什么變成了這個局面,所有的事情不僅沒變好,反而越來越糟,而這個源頭,好像恰恰就是從和沈勛哥在一起之后。
或許,他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唐紫動搖了,她內(nèi)心深處可以有了這個想法這個聲音,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問自己。
沈勛出來的時候,唐紫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里,以至于沈勛都坐在了她身邊都沒有察覺到。
沈勛穿著那身情侶睡衣,胸膛半敞著,頭發(fā)上的水滴不時落在胸膛上,暈開小小的漣漪。
唐紫看著,竟沒有一絲害羞之意。
她仰著頭,聲音軟綿綿的,“哥哥…我不想離開你?!?p> 沈勛一手?jǐn)堉难阉诺乖谏嘲l(fā)上,他的胳膊擱在沙發(fā)上,手溫柔的撫著她的頭發(fā),不知道為什么,他心慌的越來越厲害了,有種馬上就要失去她的感覺,尤其是她的這句話,讓他心里的不安更加強(qiáng)烈。
他支著胳膊,看懷里唐紫累到且睡得極不踏實(shí)的容顏,輕輕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小心的掀開被子下了床去了客廳,他拿起桌上的手機(jī),看到了蔣琛發(fā)來的短信。
他似乎明白,他的小姑娘為什么這么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