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是精神潔癖還是什么,一被人親近就跟摁死了什么開關(guān)一樣,腦子和嘴都不靈了?!?p> “你要改,要改知道嗎?”
夭桃只管聽著,悶頭向前走,一句話也不回。
實際上,夭桃很清楚自己的這個毛病,但她想不出來該怎么改正。她本來就是和人比較疏遠的性子,自從她死,能觸碰到她又不會對她造成影響的只剩了一個夭夭,連七號都不行。
夭夭把她拉到意識空間能不能算是觸碰也要兩說。
黎家的別墅遠離市區(qū),十分清靜——也就是說,基本位于一個去哪里都不必經(jīng)的路線,公交車站很遠,更沒有司機想不開往這里跑出租車。
黎芷蘭是會開車的,但是夭桃并不敢拿自黎芷蘭處現(xiàn)學(xué)的車技去挑戰(zhàn)一下交通規(guī)則,只好老老實實走路坐公交。
沒走出多遠,夭桃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坐在一輛塊頭極大的車里,半個身子掛在車窗外,見夭桃走來,遠遠的伸手攔住她。
司璽雖然早伸出了手,卻等到夭桃走近才開口:“聽說黎大小姐回國了,我特地來碰碰運氣,不想真叫我趕上了?!?p> 看著夭桃目露疑惑,司璽瞇了眼睛笑了,拖著調(diào)子抑揚頓挫地接著道:“或者,我可以喊黎大小姐一聲'弟妹'?”
夭桃和夭夭被司璽這副破鑼嗓子震的齊齊打了個寒戰(zhàn)。
“我和司先生的弟弟目前還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司先生不必這么客氣?!?p> “別呀?!彼经t仍然是那副調(diào)子,“我們將是一家人,如今我特來拜會親戚,不親近些怎么好?或者黎小姐覺得弟妹一稱不夠表達我的敬重,我倒也可以叫嫂子的?!?p> 夭桃聽著那聲音實在忍不住吐槽:“人家的變聲期都是十幾歲,司先生居然到了現(xiàn)在,大約是心態(tài)年輕的原因吧。”
司璽毫不在意自己被刺了一句,滿臉的笑容一絲變化都沒有:“過獎了,過獎了。咱們兩家親近和睦要緊?!?p> 夭桃不打算和他扯皮,作勢欲走。司璽果然開口叫住了她:“不怕弟妹知道,這個好辦法是黎二小姐教我的。黎二小姐既然主動交好司印,我這做大哥的也不得不做出回應(yīng)啊?!?p> 夭夭恍然大悟:“我說他來干什么呢,合著是來搞他弟弟的?!?p> “都用上不得不了,司先生何苦和自己過不去。”夭桃不覺得司璽這話對她有什么用,繞了半圈準備離開。
司璽開著車往回退了一點:“讓女士自己走路可不是紳士的風(fēng)度。黎小姐要去哪里,我捎帶你一程。”
“哦。”夭桃轉(zhuǎn)身上了車,“我去最近的公交站臺,謝謝?!?p> 司璽搖上車窗發(fā)動了車,只是速度比夭桃走路也快不了多少。他一邊歪歪扭扭地開車,還一邊轉(zhuǎn)過身來看夭桃,滿臉的笑看得夭桃心里發(fā)毛。
“司先生,有事直說吧,我讀不懂司先生豐富的表情下的內(nèi)涵?!?p> “黎小姐,不要這么講我嘛,我不是什么壞人,不一定有什么——內(nèi)涵?”
“哦?!?p> 然后夭桃就真的不說話了。司璽開著車蹭著蹭到了站牌附近,終于再次開口:“黎小姐,既然回來,可愿意去看看我弟弟嗎?他常常為不能了解黎小姐而感到苦悶?zāi)亍!?p> “不愿意?!?p> “我還以為黎小姐對我弟弟很感興趣,才叫黎二小姐時時盯著他。”
“這司璽和他弟弟的仇不小啊?!必藏惨贿吢犚贿咟c評,“司印搞到他進監(jiān)獄,估計他也沒少對司印出手,為了斬斷司印的一切外援都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怎么說?他不就是說了兩句司印和黎芷如的話?!?p> “他想讓黎芷蘭,不是,是黎家的繼承人厭惡甚至對付司印。要是真的對司印出手,那就很難不上升到兩家公司的爭斗?!?p> 夭桃半懂不懂的想了半晌,問道:“那,我是要拒絕他吧?”
“他既然愿意拿黎芷如出來給你賣好,你答應(yīng)幫忙也不是不行。用不著說太明白,留一個反悔的度。當然,這個過程也不要太依靠他,他也很可能打著把黎家和司印一網(wǎng)打盡的主意?!必藏苍敿毜亟痰?,“黎芷蘭對黎芷如和司印肯定不會沒有怨氣,你要是對付了他倆黎芷蘭起碼不會給你減分?!?p> “嗯嗯,也行,我本來也想幫幫她的忙?!必蔡翌D了頓,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啊,你該建議我簡單粗暴一走了之才對?!?p> “呵,我的風(fēng)格豈是爾等凡人可以了解的?!必藏卜笱芤痪洌恼f要是讓你知道我這幾天做了些什么猜想你就不會問那么多了。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夭桃知道了多半不是被嚇死就是壓根不信,而后者又比前者糟糕的多。
司璽看夭桃長久的不說話,笑容終于收了收:“黎小姐?”
夭桃抬起頭,對他禮貌性地一笑:“司先生。我和芷如雖然是姐妹,但在今天之前我們一直不甚熟悉。她多半是關(guān)心我,才自發(fā)的去考察司印,至于一向沒有告訴我,或許是司印的考察不過關(guān),她不忍心說吧?!?p> 司璽盯了夭桃一會兒,轉(zhuǎn)過頭去,慢慢地笑了:“那是要謝謝她的?!?p> 夭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是啊,畢竟芷如和司印都這么關(guān)心我,好好謝謝他們也是應(yīng)該的。就麻煩司先生先幫我謝過?!?p> 司璽的聲調(diào)一揚:“我和黎小姐今日一見如故,甚是投緣啊,以后也該時常走動。我會前來拜訪黎小姐的?!?p> “如果司先生高興的話?!?p> 司璽終于踩下了油門,徑直越過了公交站臺:“黎小姐想去哪里?我直接送黎小姐去目的地吧,省了來回倒車了?!?p> 夭桃覺得肯定是因為司璽那指甲劃過黑板一般的嗓音太難聽了,刺激的她背后一層一層的冒起雞皮疙瘩。
“也好。我想先去一趟區(qū)派出所,麻煩司先生了?!?p> 司璽放了一曲高昂凄厲的音樂,將車越開越快。音樂聲、風(fēng)聲和汽車的轟鳴聲齊齊尖叫,伴隨著窗外時時變化的景色,如同紛亂尖銳的碎片撲面而來,落入一場在一聲脆響中撞碎到一塌糊涂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