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時又變得不一樣呢?究竟是何時再一次脫離了軌跡呢?
那是一個黃昏,陰云布滿天空,已落至角落的太陽難以再將光傳遞到地面?;璩恋囊黄?。
幾只鴉雀并排立在圍欄上,不時扭頭張望著。從它們的眼中,映出一個黑點,那個黑點越來越近,慢慢的化成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男人佝僂著,叩開了學院的大門。
頓時,鴉雀四散,天邊回響起一片雀聲。
男人沒有閑心理會這些鳥兒,頭也不回的徑直走進學院內。
沒有哪個學生或是導師認識這個男人,僅知道他一來便尋著院長。消息稍靈通一點的也僅知道他自稱曾經是這里的學生。
待到再見這男人時,是在第二天的清晨。由院長在食堂里為學生們介紹他的來歷:
男人名叫凱?。–hilon )。
他在此處學習之日已是許久之前,那時的院長還是現(xiàn)任院長的父親。
離開學院后,學院也再無人知曉他的消息。直到此次歸來,方得知他這些年的行徑。
不過細說也僅是提到在教會里工作。具體做什么,院長也沒有說明。
僅就能為教會服務這一點,將這個男人奉承了一遍。并告訴學生們這個男人將在學院里暫住一段時間。
安博就著清晨的陽光,打量著這個男人的臉龐。
這是個面容憔悴枯槁的中年男人,兩個眼窩都深深的陷了下去,眼神也是黯淡而又無光。
他的個子很高,但并不壯實。
他的發(fā)際線也很高,在頭頂上形成了一個M型。
舊皮衣上全是褶皺,看上去并沒有受過保養(yǎng)維護。
整個過程里,他始終是一言不發(fā),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即使面對院長的鼓吹也沒有一絲起伏,恍若一個木人。
要說有什么特別之處,倒也沒有。
雖說皮衣是有一定頭臉的人物才會有的服飾,不過他身上這件看上去明顯有些破舊了,料想也不會珍貴到哪去。
更何況在學院里有這么多王公貴族的子弟。
不過既然得以暫住于此,想必也是給了一定的好處,或者是能為學院帶來好處的吧。
不過,安博卻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異樣的一股氣息,不,或許對于安博來說是一股熟悉的氣息。
就像野獸通過氣息能判斷出同類一樣,這股氣息顯得十分的親切。
就像是一個信號,一個指引。
上一次,安博感受到這個氣息還是在那尊普羅米修斯像上。
盡管只有那么一次,盡管在那一夜后,便再無感知。
但安博還是在一瞬之間將這個感覺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許久之后,安博在回憶起這個感覺時,感嘆到“也許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吧!”
但眼下,現(xiàn)在便打斷院長的話向這個名為凱隆的男人詢問自是不妥,即使真要安博鼓起膽子,他也并不知應當要說些什么。
在學生早餐的時間里,院長不停的宣講著。
內容早已脫離了凱隆本身,又回到了那套枯燥的官腔套話上。
這一套話語大沒什么營養(yǎng)。進餐的學生們大多只把這些當做了用餐的背景音。
也許整個學院只有法汗那個老頭喜歡聽這一套。
畢竟一個曾是這里的學生的男人歸來這事本身就沒什么吸引力。
人對一件事抱有好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未知,要是知道了,便也習以為常沒什么了。
這個男人剛來之時,也許學生們會好奇他的身份。但已經得知了,他們便不能從這個男人的身份這一點上找到任何樂趣了。
“神王宙斯將人類憑借著火而逃脫的苦難盡數(shù)封于魔盒中,交于潘朵拉。并將其一同授予了最初的人王埃庇米修斯……魔盒就此被打開,壓抑在其中的苦難降臨人間……而希望則被永遠的鎖在了盒中?!?p> 依舊是神話歷史課,依舊是與民間流傳的版本無二的內容。若在以往,安博也許會隨性傾聽一些。
但今日,這些內容已完全無法入耳。
往昔英雄的輝煌,終只是已逝之人,已過之事,僅此而已。只留有空名供后人在茶余飯后嚼嚼口舌。
隨后的課程安博也沒有一個聽了進去,每一堂似乎都比以往更加難耐?;秀敝校瑢煹乃性捳Z似乎都變?yōu)榱艘环N折磨。
終于熬到了下午完課,安博第一時間便尋起了名叫凱隆的那個男人的身影。
幾經詢問,一位高年級的前輩告訴安博,那個男人現(xiàn)在在書庫里。
書庫,這真是安博不太希望去到的一個地方。
學院有著國內第二大的大書庫。幾百年來積累的藏書堆滿了學院的最頂層。
陰冷密閉的環(huán)境里舊書的霉味讓人深吸一口就感覺窒息。
更令安博感覺不適的,是書庫里有另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
這個老頭的名字安博不太清楚,只知道據學生間的傳聞說,這個老頭已經128歲了。
他的祖上有一位是精靈,所以他也有部分精靈的血統(tǒng)。即使傳到他這一代已經沒有任何精靈的特征了,但也使他比常人更加的長壽。
書庫的藏書是不準帶出的,即使想在書庫里靜下觀看,也得要這個老頭的應允。
他會叫你把手腳都擦干凈,然后詢問你要什么書,之后告訴你所找的書在哪里。
絕不會許你四處亂翻。要是把書頁翻得咔咔作響,那簡直無異是在動他的老骨頭,是要挨上半晌臭罵的。
安博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跟著感覺行動,大步朝書庫走去。
到了書庫門口,他先在地上擦了擦腳,把鞋底的泥刮了刮。然后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朝門內走去。
那老頭此刻正坐在躺椅上,微微搖晃著,雙目緊閉,鼻子里傳來陣陣鼾聲。桌上擺著他沒看完的資料。
這真是太好了,安博心想。這可省去了不少麻煩。
確認這個老頭是在熟睡后,安博徑直走向書庫里。
在彌散著腐朽霉味的書庫里,安博的鼻子直發(fā)癢,鼻涕都快要從鼻腔里流出來了。但他連咳嗽聲都努力的壓到最低,生怕吵醒門口的怪老頭。
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安博找到了那個叫凱隆的男人。他的桌上擺滿了書,堆疊起來甚至擋住了他的臉。只留下那個呈M發(fā)際線的發(fā)型在外面。
他不斷在其中翻找著,面前同時敞開的書有好幾本。
安博走的腳步很輕,生怕打擾到他。當然,也怕打擾到那個老頭。
“有什么事嗎?”
就在安博靠近他的一剎那,他的嗓子里傳來了極為低沉沙啞的聲音。
安博確信自己的腳步很輕,也確信那個男人的眼睛沒有看到自己。但結果顯而易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有什么事的話,就請說吧。”那個低啞的聲音繼續(xù)說到。
然而,安博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甚至一度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沒事,我只是路過?!@樣回答的話,安博一定會感覺非常的不甘吧,會對自己失望吧。
但是,想要讓自己滿意的話,那又該說些什么呢?或者,該問些什么呢?
安博的腦海一片亂麻,他選擇了最糟糕的表達方式,沉默……
“沒有事的話,請離開吧,我不喜歡有人在我的旁邊?!?p> “那個…”聽到對方下的逐客令,安博總算是忍不住了,從嘴里勉強的擠出話語
“可以教我御火之法嗎……”
這是安博最后擠出的話語。他知道這不是最好的表達方式,也知道自己真正尋求的不是有關于火的運用之術。但是,誰又知道他到底尋求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