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說的沒錯,老太太真中煤氣了,等趙逵起床后,在外面喊了好幾聲,屋里始終沒人答應,這下趙逵真慌了,急忙從外面把門踹開了,只見老太太光著身子躺在地上,臉上摔了好大一塊。
趙逵和張愛兩人合伙把老太太抬到了院子里,張愛又幫著穿上衣服,趙逵急忙去叫醫(yī)生,醫(yī)生來了,把老太太的眼皮翻開看了看,又聽了聽心臟,扭頭對趙逵說:“沒事,在外面緩一會兒就好了,輕微中煤氣!”
果然,沒半個小時,老太太就清醒了,一睜開眼,看到張愛正用關切的眼神望著自己,有那么一霎那,老太太有些羞愧。
“媽,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老太太擺了擺手,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昨晚沒吃完,今天又這樣折騰,上了歲數(shù)真受不了。張愛見老太太不說話,就柔聲說:“你想吃點什么?我給你做去!”
趙逵一直在旁邊吸著煙,這時候,聽見張愛問話,不等老太太回答,不耐煩地說:“你就直接做得了,做點軟乎的!要不下點細掛面,記著弄個荷包蛋!”張愛答應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廚房里走。
“哎,也給我做一份,我也餓了!”趙逵接著喊了一嗓子。
就剩下趙逵和自己的母親了,老太太依舊躺著,這時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角有淚花在閃現(xiàn)。
“逵兒啊,都是娘不好,讓人家張愛受委屈了!”
趙逵看了自己母親一眼,沒說話。
“我到現(xiàn)在才覺得你爸說的對啊!銀行卡交給張愛就對了,雖然她姓張,可嫁到了咱們趙家,就是咱們趙家的人了!我生的那一群女兒啊,雖然都姓趙,可畢竟都嫁到了別人家,不再是咱們趙家的人了啊!逵兒啊,你不知道,趙爽這個沒良心的,她不管我了啊!嗚嗚嗚……啊啊啊……”
老太太說到傷心處,居然開始哭了起來。
趙逵一聽就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別哭了,麻煩不麻煩?。俊?p> 自此后,老太太就在家住下了。三個閨女不常來,只有趙蓉時不時地打個電話問問,趙爽過年的時候,都沒來拜年。
雖然過去老太太對張愛并不太好,但張愛不太計較,要說心里一丁點委屈也沒有是不可能的,可張愛明事理,婆婆再不好,她也是趙逵的媽。平時在生活上也比較照顧老太太,偶爾送點菜,幫忙買買米,干點重活。但婆媳之間很少溝通,張愛本身就不是一個愛說的人。老太太倒是很愿意跟張愛說一會話,可自己先前的各種無理取鬧,真不知道該說啥,所以也就默默地承受著張愛給予自己的關照。趙逵依舊跟以前一樣,對自己的母親不聞不問,他知道有張愛在,老太太不會有事。
日子仿佛就這樣平靜地持續(xù)下去了,然而不測風云總是在平靜的時候掀起巨瀾——張愛的大兒子趙德志攤上了人命官司。
說起趙德志,一直是張愛的驕傲,這是她第一個孩子。趙德志跟趙炫智雖然都是張愛的兒子,但打心眼里張愛對大兒子趙德志更偏愛一些。如果非要究其原因,應該是趙德志更像趙愛多一些。
當年嫁給趙逵的時候,張愛從心里不愿意,因為她有自己的心上人。那是上高中的時候,張愛總是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個男生,叫吳占睿。長得特別文靜,尤其是一雙眼睛,長長的睫毛一撲扇,張愛都覺得自己的心快被撲閃化了。但吳占睿家里特別窮,有人傳言,說他家五六個人伙穿一條褲子,是不是真的,張愛不知道,但張愛留心看過他的褲子,上面確實有不少補丁,可再多的補丁也抵擋不了張愛對吳占睿的喜歡。
當然這種喜歡是深深地埋在心底的,那個年代,一個女生喜歡一個男生,那是多么丟人的事兒啊!所以張愛寧可爛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說。可年輕的時候,就是這么奇怪,雖然張愛沒有跟吳占睿說過一句話,但張愛明顯能看出吳占睿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別的女生不一樣。
高中就在這種甜蜜與苦悶中眨眼結束了,畢業(yè)后張愛沒有考大學,那時候出個大學生都是鳳毛麟角,家里人能讓自己上個高中畢業(yè),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張愛也不敢奢想。
畢業(yè)后,就再也沒有吳占睿的消息了,后來聽別的女同學說,他高中畢業(yè)就去參軍了,現(xiàn)在在軍隊是個連長,全家人都跟著沾了光了,再也不用伙穿一條褲子了。那時候,來給張愛說媒的人絡繹不絕,張愛多么希望眾多媒人當中有人給自己介紹吳占睿?。?p> 可月老似乎沒有聽見張愛的心聲,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對于一個連話都沒說過的人寄予再深厚的希望好像都是笑話。慢慢地,張愛就開始同意相親了,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嫁給誰都一樣。所以當父母極力讓張愛嫁給趙逵的時候,張愛也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沒有愛的婚姻連蜜月都是淡而無味的,張愛的回憶中除了趙逵的粗魯帶來的疼痛之外,仿佛再也沒有別的了。
趙逵變化倒是挺大的,自己沒有什么文化,居然娶了一個高中生,而且還長得那么漂亮,有一段時間,趙逵都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結婚兩個多月,張愛就懷孕了,想回娘家住兩天。也就是在這時,張愛才發(fā)現(xiàn)吳占睿原來給自己寫過信,只不過被不識字的父母隨手扔在了一邊,差點沒當廢紙扔了。
張愛當時就急了,忍不住抱怨母親:“媽,有人給我寫信,你怎么收到后連告訴我一聲都不告訴我呢?”
張愛的母親很詫異地說:“我哪里知道那是信啊?我還以為你弄了個小卡片呢!你爸從大隊上拿回來,就隨手扔進針線筐里了。每次我找東西的時候,都嫌它礙事,要不是現(xiàn)在不燒火了,要不早就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