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一時的淑妃也不多想,每日里依舊在自己寢宮養(yǎng)花養(yǎng)草,每遇陛下臨幸,也常常召喚穗兒前來彈琴唱曲助興,好不歡喜。
時日已久,皇上雖擁有眾多嬪妃,但這些妃子都是從世家貴族中遴選出來的,幼承庭訓,皆是知書達理、文雅含蓄之人,即使有幾個平日里性情潑辣的,一旦到了床笫之間仍舊是束手束腳的放不開,皇上頗覺無味。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皇上又寵愛其另外一位貴人,恰好淑妃身子不適纏綿在榻上,身子好了一些后同宮女在后花園閑逛遇上了那位貴人,被奚落了幾句。
向來沒受過委屈的淑妃跑去想同皇上訴苦,卻被拒之門外,卻眼瞅著那貴人堂而皇之的進了皇帝書房。
待到了晚間,心情越發(fā)煩悶的淑妃身子又有些不適起來,逢著皇帝傳令來晚間會來看望她。
嬤嬤向她提議讓穗兒去安撫皇上,一是表明她不愿過了病氣給皇上,二是讓穗兒幫她固寵。
穗兒先是聲淚俱下表示不肯,被那老嬤嬤勸了好一會子才含淚點頭,又隨著嬤嬤沐浴凈身、熏香,又將發(fā)髻輕挽。
不似宮中娘娘那般烏發(fā)堆云一般,去掉所有釵環(huán),只是讓小宮女給自己去外邊園里掐了幾朵淡粉色芍藥來插在發(fā)間,用心的描眉畫鬢之后,身著一身柳黃色挑線鑲邊裙,又對著菱花鏡打量了幾下,心中萬分歡喜。
又聽嬤嬤來告說,皇上已經到了正殿了,才悄悄對嬤嬤說:“嬤嬤,若是今日能入了皇上的眼,奴婢日后定當嬤嬤做自己親娘老子一般對待?!?p> 嬤嬤笑吟吟的答道:“穗兒姑娘這是什么話,那是你的福氣,嬤嬤又能幫得上什么,快些去罷。莫讓皇上等久了?!?p> 皇上對淑妃本無多少情誼,如今也只是掛念著老尚書的原因才來看她,熟料聽到宮女來報說淑妃纏綿在榻,不宜面圣。
正要離去之時,忽見穗兒打扮的甚是明艷裊裊娜娜的向他走來,不覺又坐下。
穗兒先是伴著皇上用過飯,席間言語里已含著撩撥之意,身段更若春日嫩柳,當晚便被皇上寵幸。
枕間更是極盡媚態(tài)、婉轉承歡、嬌啼嫩語、大獻殷勤,皇上龍顏大悅。
自打這日之后,皇上便夜夜來這淑妃宮中尋她作樂,又在她殷勤小意之中封了她做美人。
淑妃身子見好之后,穗兒心思通透,撒嬌做癡一般哄著皇帝又去寵幸淑妃,此后,淑妃更將她做自己妹妹一般對待。
穗兒得封美人之后,更是工于心計,每日里奉承著淑妃,晚間更是極盡所能伺候皇上,或作癡兒一般,或作楚楚可憐之狀,更是引得皇上十分寵愛與她,不顧皇后反對欲升她位份。
平日里皇上來她處,脫衣解帶,伺候茶水,皆數(shù)殷勤伺候,不借助宮女太監(jiān)之手,更不論何時何地,但凡皇上興起,穗兒總是肆意承歡,容忍所有欺辱,言談之間皆是小女兒狀,更是將皇上歡喜的沒去處。
時常在皇上耳邊吹枕頭風,稱皇后乃文家嫡女,嫻妃更是封疆大吏的女兒,容妃雖不受寵,卻也是身出名門。
即使待自己如妹妹的淑妃,也是尚書之女,更不論其他妃嬪背后勢力之大,唯有自己出身卑微,只會一手好月琴,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皇上。久而久之,仗著皇上寵幸,在后宮風頭一時無兩。
盛寵之下,穗兒開始不耐煩淑妃對她的呼來喚去,在淑妃有孕之時,以她做擋箭牌同其他驕縱的嬪妃爭寵,害的淑妃小產,又趁著淑妃黯然傷神之際懷上龍子,生下龍子之后又巴巴的求著皇上為她遷了宮。
更是趁淑妃是失寵之時奚落與她,暗中派人刁難,甚至想去踩容妃一腳,只可惜她忘記了淑妃一進宮便是淑妃的原因不在于美貌,而在于她有個尚書的爹。
老尚書倒是沒急沖沖的去給女兒出頭,只是委了自己座下幾個江浙地帶的門生,尋了數(shù)十個身段妖嬈、能歌善舞、容顏出眾的歌姬來送進宮里。
不出數(shù)月便奪了穗兒的寵幸,即使后面重新復寵,也不及往日了。
皇上倒也沒忘記這些歌姬是誰找來的,很快又重新寵幸起淑妃來。自那以后,淑妃便是恨上了穗兒,連帶她生的三皇子也一并恨上了。
自打五皇子出生之后,淑妃對他是耳提面命,告誡他三皇子同他那個賤婢娘一樣卑賤,都是忘恩負義之輩,經年累月,直到淑妃薨去。
引得五皇子對三皇子有一種天生的仇恨一般,每次兩人相會,都是在五皇子的奚落、辱罵,二人動手中結束。
等三皇子懂事的時候,每每和五皇子遇上,不再回手,都是忍著,仇恨的種子也是一點一點種下。
宮中之人,無論宮女還是太監(jiān),皆是拜高走低之輩,對待失寵的三皇子母子更是暗中克扣,肆意為難,甚至有的老太監(jiān)在認定皇上不會再寵幸穗貴人時,又在淑妃的默許之下,膽大到想去欺負穗貴人。
年紀小小的三皇子敢怒不敢言,看著自己母妃為了能在這深宮中生存下去,委身這沒根的太監(jiān),自然對權力有著越來越大的渴望。
直到他十三歲那年,意識到這樣的母妃對自己是一種恥辱,暗中殺了她又施計陷害宮中另一位不受寵的嬪妃之后,拼命讀書、練武,重新走到父皇的視線當中。
對于當初的三皇子,如今的新帝來說,他的母親永遠是一個恥辱,是他這一生無法掩蓋的黑點。
張副將同新帝的護衛(wèi)動手之后,來了一位軍醫(yī)為他包扎,正閑極無聊等著要再找人打一架消遣時,見到顧承遠從屋外走來,立時跳起來問道:“含山,怎么樣了?”
顧承遠微微搖頭,道:“皇上同端王、怡王三人言語不和打了起來,后面端王同怡王又中了毒,雖被及時解掉,恐怕幾個時辰內行動都不便?!?p> “王爺怎么會中毒?”張副將滿臉擔心道。
“皇上突然下的毒?!鳖櫝羞h隨意坐在一張椅子上,淡淡道。
張副將聽到后,悻悻說道:“果然,上次王爺中毒就是皇…就是…就是這樣?,F(xiàn)在當著文丞相、于大將軍的面還敢下毒?!?p> “現(xiàn)在里面境況如何?你怎么出來了?”張副將疑問道。
顧承遠往門外望了望,半晌才說道:“文相請來了數(shù)十人,看他們著裝多是勛貴吧?!?p> 張副將不是蠢笨之人,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到了關鍵時期,憂心忡忡的坐下,不發(fā)一言。
不一會兒,張副將臉上悲戚道:“這種時候,我又給王爺惹了禍?!?p> 正欲打坐的顧承遠看著他被包的嚴實的胳膊,道:“什么禍?”
張副將抱怨道:“于將軍請我到這里歇腳,我打不過他就過來了,誰知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我瞧他們其中一個容貌丑陋,就忍不住笑了一聲,誰知道那人二話不說對著我就砍,你說我躲還是不躲?”
等了半晌,不見他說話,只好道:“可那個王八玩意見我躲開,還嘲笑我是個酒囊飯袋,我就沖上去和他們打了起來,誰知他們都是些繡花枕頭那么不經打?!?p> “人是死是活?”顧承遠很快問道。
“當然…死了。兄弟,我是真想不到他們這么不禁打。”小聲叨叨的張副將一臉苦瓜之色。
“既然死了,就無妨?!陛p飄飄的一句回復,暫時撫慰了張副將焦躁不安的心。
隨即,顧承遠閉眼打坐起來。
安靜了不過一盞茶時間,張副將又起身來來回回的在屋子里打圈,想尋顧承遠說句話解解心中煩悶,又見他正打坐練功,便悄悄走到門首處,隔著門縫往外看。
全副鎧甲在身的士兵在各處巡邏,看他們利落干脆的行動,方才面無表情的處理那些人的尸首,心知這些人絕非普通士兵,應該是于將軍專門從大軍中抽調出來的。
忍不住嘆氣連連的張副將坐立不安了一整宿,直到次日聽到屋外的雞鳴之聲,才曉得自己已經煎熬了一夜。
不同于他的疲憊,顧承遠卻是神清氣爽。
看著萎靡不振的張副將,顧承遠不問也知道他是一宿沒睡,看了看他那魁梧的身軀,思量了幾下,擺擺手讓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先坐下?!?p> 無力的坐在一把圈椅里,張副將道:“含山,你說里面怎么樣了?”
顧承遠倒是沒答話,只是右手凌空點了數(shù)道,還在等待答話的張副將便閉上眼睛歪在椅子上沉沉睡去了。
此事暫且按下不表。只說端王營中之事。
自打端王等人離了軍營,馮小將軍同其他幾位將軍更是徹夜巡視,生怕夜里有人偷襲,嫻太妃為了眾女眷安危著想,將人全部安置在自己營帳之中。
身形消瘦許多的端王妃握著嫻太妃的手,二人面上皆是擔憂之色。
瑤華雖是伏在桌上做針線,可若細瞧便可見她玉手微顫,似乎連針也拿不穩(wěn)當。
人精似的謝五娘眼睛一轉,便笑道:“太妃娘娘,您這呀寬寬心,王妃您也是,兩位王爺就是去城里走一走,有大將軍在,保準出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