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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朝駙馬爺

第八十八章

乾朝駙馬爺 藍月曉 3101 2019-11-15 22:38:03

  瑤華起身從床頭抽屜里取出一個墨色瓷瓶來遞給梨月瞧,問:“方才你二哥給了我這個,你來瞧瞧罷?!?p>  梨月接過瓷瓶放在鼻前一聞,怒道:“爹好狠的心。這藥倒不是什么無憂丸,只是先服了無憂丸,再每日吃上這藥,不出三個月,公主便將這一年多的事情忘得干干凈凈?!?p>  不聽則已,一聽之下瑤華只覺晴天霹靂,身子搖搖欲墜,幸好梨月眼疾手快將她扶下,勉強靠坐在椅子上。

  “為什么…為什么你爹要這樣做?”瑤華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圓桌之上有一壺冷酒,不知何時放的,梨月一路行的匆忙,也顧不了許多,自行給自己倒下,連喝了幾杯才放下。

  這才道:“公主,前些日子我爹來了京城,簡直是烏煙瘴氣?!?p>  便將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通通說了一遍,最后道:“因二哥選擇靈州城,爹便便逼著他要給你吃下這藥,否則他便趁夜進宮暗殺于你?!?p>  瑤華只覺渾身冰涼,四體麻木,半天回不過神來。

  梨月道:“只怪我爹,素日來娘常說他行事霸道,不顧別人,如今非但逼著大哥妻兒不得團聚,還要逼得二哥和你斷絕關(guān)系,三娘五娘兩個一個中用的都沒有,一個派的上用場的都沒有?!?p>  驚慌無神之間,瑤華踉踉蹌蹌往后去,直到挨著一處美人榻方才止住身子。

  “公主?”梨月見她如此,倍覺痛心。

  她在宮中這幾個月,可是瞧的明白,瑤華雖不怎么言語,心中可是實實在在有自己二哥的。

  如今看她呆呆發(fā)愣,心里難過,梨月便道:“爹雖然不愿大哥娶了大嫂,總歸大嫂腹中有了孩兒,過不多日娘一來,爹也不敢多說什么,他們還能和睦處著,可公主這藥一吃,你們就…”

  瑤華此時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從這些話里回不過神來,亦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只是癡呆呆的在榻上發(fā)愣。

  “公主…公主?”梨月低聲在她邊上喊道。

  “梨月,你先出去吧,我想略躺會兒?!爆幦A勉強道,似乎用盡全身力氣。

  梨月見她如此,也不知該如何去做,只得說:“過會兒我二哥定會來宮里看你,你可千萬別吃?!?p>  瑤華點點頭,并不說話。

  待梨月走后,瑤華靠在榻上半天說不出話來,眼里淚珠打轉(zhuǎn)。

  一雙玉手微微發(fā)顫,秋姑進來后見她這番模樣嚇了一跳,立刻上前道:“我的公主啊,這是怎么了?”

  瑤華恍惚道:“什么時辰了?”

  “酉時了,約莫將軍快過來了?!鼻锕霉脫牡?。

  “喚人打盆水來,對了,讓廚房備好飯菜,再準備兩壺青梅酒來?!爆幦A胡亂用帕子擦去臉上的淚痕。

  “還有,多備些熱水來,本宮要沐浴。若將軍來了,先勸他用些飯。還有,把棋盤擺上?!闭f罷,瑤華起身就往外去。

  “對了,去永康宮一趟,不拘是金嬤嬤還是錢嬤嬤,務(wù)必使她二人過來一個?!爆幦A繼續(xù)道。

  秋姑姑誒了一聲就退下了。

  錦芳、錦夏等人服侍瑤華沐浴更衣。

  瑤華此時已經(jīng)緩過心神來,心中正在思量對策,她的駙馬,除了顧承遠她誰也不要。

  殿內(nèi)華燈初上,錦春將飯擺在了西次間。

  瑤華已是沐浴更衣完畢,只是此時妝扮又與方才不同,皆是用了心的。

  墨發(fā)輕挽、僅簪有一樣銀式蝴蝶紋步搖釵,上穿荼白素底對襟小衫、齊胸著一件胭脂色榴花襦裙,外罩著牙白色江綢大衫。

  不多時,錢嬤嬤隨著秋姑姑來了。

  早就知道此事的錢嬤嬤一看她妝扮,立時讓所有宮女退下,自己則快步走到她身邊。

  “哎喲我的公主,你真要這樣做?”錢嬤嬤心疼的望著瑤華道。

  “嬤嬤,”瑤華淚水止不住道:“嬤嬤,我只想嫁給他,我只想嫁給他呀?!?p>  錢嬤嬤心疼的把她摟在懷中,拍著她后背道:“公主,將軍他未必會這么做,你和他說個明白呢?!?p>  瑤華搖搖頭,哭著道:“不,不不,嬤嬤,他師父的命令,他定會聽。平日他讓我吃的藥丸我都吃,所以他這次也不會和我說,他才不會和我說?!?p>  錢嬤嬤拿帕子給她擦淚道:“公主啊,將軍他心思縝密,肯定有辦法的。”

  “不,沒有其他辦法?!爆幦A勉強坐直身子,哽咽道:“若我吃了這藥,忘了他,靈州的事一了,他就再不會回來了?!?p>  錢嬤嬤擔心道:“可公主這樣做,于理不合啊?!?p>  瑤華面上漸冷,道:“于理不合的事不止這一樁了,論起來,我要和他共處一室同床共枕過了?!?p>  錢嬤嬤看瑤華此時神情,也不敢說話。

  瑤華強忍淚水道:“他師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沈盟主又是武林盟主,他…他一旦,他就不能棄我而去?!?p>  錢嬤嬤知道這位公主的脾氣,一旦她認定了誰也改不了,便道:“公主,嬤嬤去給你換了燃香去?!?p>  瑤華慘然一笑道:“他們家向來擅長制毒,你換了香又如何?”

  又道:“嬤嬤,你先去吧,告訴母后一聲今日我身體有恙,不去請安了?!?p>  錢嬤嬤長嘆一聲,離開了純安宮。

  酉時三刻,瑤華重新洗了臉從內(nèi)室出來,便瞧見又折身回來的梨月。

  “梨月,坐下一同用飯罷?!爆幦A強笑道。

  梨月也見了她這副妝扮,心中忍不住又一陣子無名火起,都怪自己爹,這樣的一個美人,自己都舍不得移開眼去,更何況是一眼就瞧上她的二哥呢。

  遂悶悶道:“不了,我又回來就是怕二哥他……”

  “梨月,”瑤華打斷她,道:“你二哥過來后,不要告訴他我已經(jīng)知道此事?!?p>  梨月一驚,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聽到殿外傳來胡掌事的聲音。

  “將軍,您來了?”

  大踏步進門的顧承遠進入西次間便看到她兩個在榻上坐著正在下棋,面上并無異色。

  瞧見他進來,梨月勉強扯出一絲笑來,道:“得了,我二哥來了,不陪你下啦,我去嚇嚇端綺公主去?!?p>  說罷,不等回話,閃身便往外走去。

  顧承遠疑道:“梨月怎么來了,還走的這么快?”

  瑤華起身幫他取下外面的大衫,道:“前些日子我送了她幾盆蘭花,她今日送我些藥丸當做謝禮,恰巧我閑來無事,便拉著她下棋?!?p>  “瑤華棋藝可好?”顧承遠臉上也帶著一絲笑意。

  “我棋藝不精,”說話間,瑤華已經(jīng)為他夾了幾片糟蒸鴨肝,笑道:“累了一下午,嘗嘗看?!?p>  兩人用過飯后,瑤華已是微醺,臉泛紅霞道:“含山,這幾日可還有什么新鮮事嗎?”

  顧承遠搖搖頭,道:“倒沒什么事,明日一早我便出發(fā)去靈州了?!?p>  吩咐人將飯撤下,兩人便圍著炕桌坐下,隨手擺弄桌上的棋盤起來,瑤華狀似無意道:“此次去靈州,東西可都備好了?!?p>  “嗯,已經(jīng)備好了。”顧承遠道:“你在宮中無事不要出宮?!?p>  如此閑談了約莫一盞茶時間,宮門快要落鎖的時候,顧承遠忽然道:“我給你的瓷瓶,要記得每日吃上一粒?!?p>  瑤華臉色不變,微微點頭。

  顧承遠似乎躊躇了許久,猛然起身將她抱在懷里,埋頭在她脖頸間,良久才道:“我今晚把康兒帶走。”

  聞聽此言,瑤華強忍淚水道:“為什么?他師父回來了嗎?”

  “沒有,我?guī)煾竵砹?,想看看他?!鳖櫝羞h輕聲道。

  “嗯?!爆幦A輕輕嗯了一聲。

  雙手抱緊她,緩緩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顧承遠終于道:“我這一去,你好好照顧自己?!?p>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色瓶來,從中倒出一丸藥來,正準備說話,忽然聽到身后一陣風聲。

  雙手抱緊瑤華往邊上一閃,只見屋內(nèi)多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離去的梨月。

  “二哥,你心真狠?!崩嬖屡?,隨即便伸手去拉瑤華。

  顧承遠已將瑤華放下,自己攔在她身前,伸手恰好捏在梨月右手合谷穴處,雙眼盯著她,眼中俱是警告之意,冷聲道:“梨月,回去!”

  “回去?我偏不回!”梨月眼睛一瞪,另外一只手指著桌上的瓷瓶道:“二哥,你當真狠得下這個心?”

  “這里沒你事!出去?!鳖櫝羞h話音里已然帶了一絲怒氣。

  瑤華此時面色蒼白,只覺的一陣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倒在榻上,他當真什么都不告訴自己,直接讓自己吃下藥去?

  梨月雙眼泛紅道:“二哥,我已修書給娘,娘定要來京城勸阻爹爹的,你何必非要聽爹的話?難道再等幾日就不可嗎?”

  顧承遠心中苦笑一聲,仍道:“梨月!”

  梨月忽然道:“二哥莫不是想著過會兒哄著公主服了藥,再將這藥瓶子一放,過不了幾個月她就記不得你這人了?!?p>  “出去!”顧承遠忽然滿身的煞氣。

  “出去就出去,只是二哥你不要后悔?!崩嬖吕浜咭宦?,扭頭就要往外走去,剛走到門簾處,突然轉(zhuǎn)身道:“二哥,公主什么都知道了?!?p>  眼見梨月身影消失,顧承遠立時俯下身去探瑤華手腕,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靜默不語的瑤華早已昏厥過去。

  “瑤華?”臉色鐵青的顧承遠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從自己袖里取出一個綠色瓷瓶來,打開放在她鼻翼前讓她聞。

  片刻后,瑤華似乎終于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他懷中,才慢慢道:“含山,梨月她…她說的可是真的?”

  顧承遠不言語,也不敢盯著她看。

  見他如此,瑤華哪有不明白的,強扯出一抹笑容來,道:“秋姑姑?!?p>  因著梨月聲音不大,秋姑姑聽得并不清楚,只是進屋來看這兩位面上都不好,賠笑道:“公主?”

  “把所有人都打發(fā)到后殿去,前邊不許留一個人,鎖好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p>  秋姑姑訝異的看了一眼他們兩個,低頭稱是,躬身退出殿外。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當中,顧承遠原本就不怎么愛說話,此時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半晌,瑤華開口打破沉默:“若非今晚梨月不來,你真打算讓我吃了這藥,把你忘得一干凈?”

  顧承遠沉吟良久道:“棄靈州城不管,你不會同意?!?p>  瑤華慘然一笑,道:“所以,你便什么都不說,哄得我吃了這藥,你拍馬去了靈州,獨留我在這京城?!?p>  “你不會…”

  “我不會記得你,所以自不會傷心,對不對?”瑤華靜靜道。

  顧承遠沉默不語。

  瑤華忽然起身道:“你隨我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彪S即往寢殿內(nèi)室走去。

  猶豫了一下,顧承遠便跟了上去。

  到了內(nèi)室,瑤華燃起桌上的紗燈,等他進來后便關(guān)上門。

  兩人相距不過兩三丈站著,瑤華忍住眼淚強笑道:“你為了保我命,我不怪你,只是你不該不告訴我?!?p>  “我……”顧承遠一時語塞起來。

  瑤華低頭輕輕解開自己的大衫,又解開裙上的衣帶,不過片刻間她僅穿著小衫、薄褲站在顧承遠面前。

  心中一驚的顧承遠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無法呼吸,半晌才穩(wěn)住自己心神道:“瑤…瑤華,你不要這樣?!?p>  瑤華已然走上前雙手抱著他,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道:“顧含山,你當真這么狠的心?”

  顧承遠有心推開她,又怕自己一旦挨上她就再也狠不下心,便閉上眼睛也不說話。

  看見他這樣,瑤華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含山,藥我會吃下,但是…但是,”再也說不下去。

  “瑤華,”顧承遠只覺得難以喘氣道:“你不要逼我?!?p>  瑤華哭道:“是我在逼你嗎?顧含山,是你在逼我,一步步逼著我,逼著我再也離不開你,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要我忘了你,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狠心?”

  顧承遠看著瀕臨絕望的瑤華,胸口也覺得發(fā)悶起來,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瑤華雙手環(huán)住他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哀求道:“含山…”

  在心中默念了一輪清心咒的顧承遠這才睜開眼,眼里一片清明,掙開她雙手彎腰俯身幫她撿起外衫給她穿上,冷聲道:“公主,請自重?!?p>  瑤華不敢置信他會說出這句話,原地后退幾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從脖下取出他曾送自己的玉墜來放在手中。

  細細拿著帕子擦拭玉墜,瑤華苦笑一聲將墜子放在桌上,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所有人都記得你,偏我不知道、不記得,顧含山,你真如此狠心嗎?”

  顧承遠面上帶著一絲凄然,嘴唇緊抿不發(fā)一言。

  “好,這個還給你,將手串交還我罷?!睖I珠盈眶的瑤華低頭看著玉墜,強忍心中悲痛。

  “你何必如此?”

  “砰!”

  忽如其來的一陣冷風吹得原本支的不牢靠的窗子落了下來,罩著銀燭的紗罩被吹落在地,銀燭猛然熄滅。

  顧承遠本能要伸手去拉她,卻在觸及她衣袖時又縮回手來,他怕自己這一伸手,便再也不愿意放開。

  仿佛適應(yīng)了屋中的光線,瑤華若有若無的嘆口氣,道:“那若我寧死不肯服這藥呢?”

  又過了一陣子,顧承遠才微微開口道:“瑤華,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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