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新的征程
二人出了門，向著外面走去。他們并沒有回頭去看，小沙彌在他們離開之后就閃身進(jìn)了禪房，徑直走到了慧覺身邊。
“你這是什么意思？就這樣放他們走？”
“我老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說過，這些事情應(yīng)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p> “那難道不應(yīng)該讓我來做決定嗎？你說的倒是好聽，該放人還是放了，你知不知道把他們放在身邊才最好控制？”
“徒兒，師父最近明白一個道理，這些仇恨一而再再而三地牽絆甚至是控制你的內(nèi)心和行為。你覺得這樣，你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我本就是為了報仇而活著的，不需要什么意義，你現(xiàn)在知道說教我了，十年前站在我身邊鼓動我的人也不知道是誰。本事沒見你長多少，風(fēng)涼話倒是會說了不少?！毙∩硰洺爸S似的看著慧覺，語氣里充滿了不屑。
“你……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師父，您放得下，我可放不下，我做不到您這么灑脫，輕易地就忘記那人連同你的師父騙走了你的女人，忘記那女人這么快就把你拋之腦后自己享受榮華富貴，而你還要不停替她收拾爛攤子，替她鏟除一切，甚至還要替她養(yǎng)女兒。呵，我和你可不一樣，你是她心中的好師兄，你做的了這個好人，我可做不了?！?p> 慧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是想激怒我，我老了，早已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雄心勃勃的人了?！?p> “用自己老了做借口，你這個樣子才真的讓我看不起。你可以告訴我你不愿意了或是你被逼無奈不想做了，可是你為什么要說你老了所以不想做了？慧覺，我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你算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可你別到老了，讓我覺得你那么不堪??！”小沙彌紅著眼眶，拽起了慧覺的衣領(lǐng)，晃個不?！?p> 慧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他崩潰地晃著，良久，等他平穩(wěn)了情緒，這才緩緩開口“徒兒，你曾經(jīng)是我最看好的一個，就連你對顧刖摯的訓(xùn)練我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阿摯那孩子終究是沒繼承你半分狠毒的性子，只是良善占據(jù)了他大部分內(nèi)心。人各有命，我最近才明白這個道理，你看看，我們努力去改變阿摯，卻依舊是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愛上軻念宰的癡情男子……你真的覺得，這樣有用嗎？”
“命？”小沙彌猙獰著雙眼，笑個不停，“要我信命？憑什么？你讓我相信我活該就生下來無父無母？還是要我相信那個狗皇帝對我族人趕盡殺絕是我的命？還是要我相信這么多年我活該忍辱偷生、日日夜夜被噩夢折磨？我不信命，老天從來都不會憐惜可憐人，它只會讓可憐的人更可憐罷了?！?p> “算了，你已經(jīng)執(zhí)迷不悟了，我說什么都是浪費(fèi)。他們出游四年，待他們回來之時你再做打算也不遲?！被塾X感覺再勸也沒什么用了，只好換個角度來說，僅僅充當(dāng)權(quán)宜之計(jì)罷了。
“四年？我可等不起了，再說了，你知道這四年有可能會發(fā)生什么變數(shù)嗎？我不要任何的意外出現(xiàn)在我的計(jì)劃中?！?p> “那你要怎樣？”
“你放心，我不會跟去的。我只是會和顧刖摯聯(lián)絡(luò)罷了。”
“阿摯他……和你不一樣。”
“呵，我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人，一樣也好，不一樣也好，你又怎么會知道呢？”說罷，他也不做糾纏，就要出門，揚(yáng)長而去……
慧覺留在房中，回到了密室之中，他站在密室之中，看著墻壁上掛著的女子畫像，抬起手，輕柔地描摹著畫中人的眉眼，“鴛兒，師兄何時才能與你再次相見？如今我已經(jīng)釋懷，你的女兒也已撫養(yǎng)長大，你還是不愿放下嗎？”
密室中，隨著他話音落下，再次陷入一片寂靜，無人回應(yīng)。良久，他放下了胳膊，坐在了蒲團(tuán)之上，開始靜坐……
軻念宰與顧刖摯一同出了門，“念念，你說，為什么師父不愿意明日再見到我們呢？”
“也許是怕離別越近，思念越深吧?！?p> “唔，那師父對我們可真好。”
“是啊，對你……可真好?！?p> 顧刖摯聽到這話，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轉(zhuǎn)了過來，面對著軻念宰“念念，我知道你在這里過得不快樂，我與你已經(jīng)錯過十年了，我剛剛在師父面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娶你，不是可憐你，只是因?yàn)槲液芟矚g你。我想給你我力所能及最好的東西，我想好好保護(hù)你，不想讓你受到一丁半點(diǎn)的傷害?！?p> 軻念宰垂下了頭“其實(shí)，我不信什么承諾的，可是，這個人是你，我想試著相信一下，你……往后都要信我，不能騙我！”說著直直的看著顧刖摯的眼睛，似乎是想確認(rèn)什么。
“當(dāng)然！”少年答應(yīng)得很快?！澳恰F(xiàn)在，”說著，他在她前方蹲下了身子“來吧，我的小公主，我背你回去，走路多累??！”
軻念宰輕聲笑了笑，倒也不扭捏，直接就爬了上去，少年清瘦的背卻格外讓人安心，她把頭靠在上面，沉醉在這淡淡的藥香之中。
“念念，我可和你說清楚哦，我們倆的事是師父都肯定過的，你可不許嫌棄我。我是做俗家弟子的，我的頭發(fā)是要再長出來的，你別怕，我肯定會變得和樓大哥一樣高高帥帥的！”
“噗嗤”軻念宰笑出了聲“我知道，你還是就這樣光著頭吧”她抽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摸起來挺舒服的！”
“念念！不能隨便摸男孩子的頭啦！”他好像有些生氣了。
“哦”她悶悶地回應(yīng)著。
“不過你的話，摸一摸也不是不可以啦！”他不好意思地說著。
她抬起頭，開心地笑著。
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回到了軻念宰的禪房。
把她放在床上放好，顧刖摯笑著看著她“念念，我明早來喊你，我們一起走哦。”
“好”她的耳朵粉紅粉紅的，格外可愛。
“我要走了！”
“唔，你走吧?！?p> “我真的要走了！”
“唔唔，你走吧。再見。”
“我真的真的要走啦！”
“唔唔唔，你走吧?！?p> “歪，你要不要再摸一下我的頭？”
“好吧！”念念伸出手，摸了摸蹲在她床邊那人的頭，只見那個少年笑得開懷，滿足的說了句“明天見啦！”
這次，才是真的走了……
軻念宰蓋好被子，繼續(xù)自己的睡覺大業(yè)，而出了門的那個少年，一邊回房間，一邊在路上不停摸著自己的頭，傻笑個不停……
……
次日清晨，軻念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整裝待發(fā)。她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一旁的顧刖摯替她背好了所有的行囊，外面的馬車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
他們是從顧樓離開的，田玖箜半路上會和他們匯合。十里長亭，無人相送。軻念宰離開顧樓之時，到底還是沒忍住，跪了下來，朝著慧覺房間所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在顧刖摯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開始長達(dá)四年的，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