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yī)師把完脈后站起來對鄭旦說到:“施丫頭的心絞痛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嚴重過了,這幾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會讓她的病情加重?我能力有限,現(xiàn)在只能給她施幾針,暫時穩(wěn)定一下病情。你趕緊通知一下這丫頭的爹娘,讓他們找一輛馬車送她去城里診治”
鄭旦聽了之后嚇了一跳,匆匆忙忙的跑去了夷光家里,告訴了夷光的父母,施家的老兩口急壞了,心想這村子里也就只有東大爺家有馬,急忙跑到對面的東大爺家借馬,這東大爺?shù)挂矡嵝?,只是不知怎么被東施聽了去,東施死活不肯借,處處阻攔,說什么天已經(jīng)快黑盡了,出去危險,這馬又身體不適啊……東施就記得那日她因為學(xué)夷光而被村里人嘲笑的事,所以處處不滿夷光,跟她作對。
“東施,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然敢這么跟我,跟你施伯伯對著干!”東大爺一向與施家交好,見自己的女兒這么不懂事,自然氣急敗壞,狠狠的摔了東施一耳光。東施氣急敗壞的跑了出去,施家老兩口這才借到馬,又借了東大爺家的木板車。最后還麻煩了東大爺,因為這村里沒人會趕馬車,只能請東大爺。東大娘見東大爺打了自己的女兒,還要幫他們趕馬車,心里一下子怒氣上竄,夷光的母親見了,心中了解,便拿出了自己的一點積蓄塞給東大娘,東大爺白了東大娘一眼,沒說什么。然后就趕著馬車去了王醫(yī)師家里,幫忙把夷光扶到了馬車上,一路顛顛跛跛的到了城里,但此時天已經(jīng)黑盡了,四處的醫(yī)館也已經(jīng)全部關(guān)門。
這下他們?nèi)齻€人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夷光還躺在馬車上昏迷不醒。
夷光的父親跑了好幾家醫(yī)館,都吃了閉門羹,于是四處尋找此時是否還有人在外面,見此時有一個更夫在四處游蕩,于是詢問了一番:“小伙子,麻煩請問一下現(xiàn)在這個時辰還有哪家醫(yī)館可以看病呀?”
“大爺,這個時辰了,沒有醫(yī)館還開著門,但你可以去前面的那家醫(yī)館碰碰運氣,那家醫(yī)館的東家不僅有錢,而且還是個大善人,你一直往前走然后左轉(zhuǎn)就到了!”
“多謝你了,小伙子,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施大爺?shù)劳曛x后就急急忙忙的招呼著去了那家醫(yī)館。
咚咚咚,施大爺敲了好幾下醫(yī)館的木門,終于,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開了門。
“請問有什么事?”那小伙計禮貌的詢問到。
“我女兒生病了,想請醫(yī)師給她看看,但是這大晚上的醫(yī)館都關(guān)門了,請你行行好吧!”
“大爺,您別這樣,我這就去請師傅。”那小伙計火急火燎的往里面跑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一個五六十歲的人,想來就是這醫(yī)館的醫(yī)師了。
“誰生病了,在哪兒呢?快點進來我瞧瞧……”醫(yī)師邊穿衣服邊走出來。
這下施家老兩口和東大爺可就松了一口氣。他們將夷光的病說了一遍,那醫(yī)師把了脈后就開始針灸,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到:“這小姑娘沒事了,心絞痛一般少見,還不好治,以后你們可一定要讓她多注意,切忌憂思過度,不可生心病,否則就危險了……”夷光還在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
“多謝醫(yī)師,多謝醫(yī)師,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施大娘從荷包里掏出兩吊銅幣,塞到了醫(yī)師手里。
若說這次針灸花的錢絕對不止這兩吊,但是醫(yī)師卻說:“不用這么多,明日你們再在我這里拿一些藥,一共一吊錢就夠了!”
夷光往日里用的藥都是施大爺去山上采的,或者就是用一些農(nóng)作物與村里的醫(yī)師換的,自然不知道城里看病抓藥的銀錢是多少。
“小姑娘的病不能再勞累了,所以你們今天在醫(yī)館的偏房里湊合一夜吧!”醫(yī)師打了一個哈欠,然后讓小伙計招呼一下,自己則迷迷糊糊的回到了房間。
“小伙子,你們東家真是大善人吶,這么半夜了還愿意給我女兒看病?!?p> “我們東家確實是大善人,只不過我?guī)煾挡皇沁@醫(yī)館的東家,他只是東家請來的醫(yī)師!”
“原來如此,那你們東家是誰?”
“我們東家姓文,其余的不便告知!”
……
就這樣,他們在醫(yī)館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聽到伙計開門的聲音,他們就起身了。夷光也已經(jīng)蘇醒,知道了事情經(jīng)過。
夷光走出偏房的門,親自向醫(yī)師道謝:“多謝醫(yī)師昨日救我性命,他日若有機會,定當(dāng)報答!”
醫(yī)師昨日忙著施針,不曾注意到夷光的面容,今日一見,大驚失色。心中思量:“世間竟然有如此貌美的姑娘,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
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姑娘客氣,客氣了!”
……
他們在這里拿藥道謝后就離開了。東大爺與施大爺忙著回家干農(nóng)活,想早些走,但是施大娘和夷光卻想多玩一會兒,因為她們從來沒有出過村子。
夷光腳踏出醫(yī)館時,心中百感:“我從未離開過村子,沒想到竟然是我孤陋寡聞了。這會稽城果真不一樣,這許多東西竟然都是我沒有見過的……”夷光本來不想再給東大爺和父親添麻煩,但是看母親從未來過城里,想要玩一玩,所以她也就順水推舟。
“爹,我覺得我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fù),不想此刻奔波,不如我們就在這城里玩一下吧……”
東大爺想著,自己雖然經(jīng)常到城里來,但是都是為了換點錢而奔波,從來沒有好好的看一下,所以也就依了夷光一家子。
夷光和施大娘一起四處逛,施大爺和東大爺就找了一間茶樓,坐在里面聽書,只要不點東西就不用花錢。
施大娘一時興起,無論看到什么都想買,但最終還是按捺住了。后來走著走著她們倆不知怎么的就走散了,這可把她們娘倆急壞了,夷光擔(dān)心母親年事已高,母親擔(dān)心女兒身體有恙,于是四處尋人。
夷光穿梭在人海中,四處張望,走到了湖邊,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湖對面,卻對上了一人的眼睛。
也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沒有剛剛好,也沒有正巧錯過,就是在恰好的時間,恰好的地點,再次恰好的遇見了。
和一切通俗的劇情的一樣,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見了對方,沒有英雄救美,也沒有不打不相識,就這樣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看著,歲月靜好。
夷光不知道,這遠遠的一眼,便是終身,未來看似迷茫,實則已經(jīng)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夷光錯愕了一會兒,想起了那日的翩翩少年郎,對他淡淡一笑,在太陽和湖水的映照下,夷光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比她以往帶著病態(tài)的白皙更加美麗的幾分。
范蠡一眼就認出了她,過了好一會兒,他兩手并攏抬高,微微做了一揖,夷光低頭,兩手重疊放低,回了一揖。然后離開了,夷光想著母親還不見蹤影,另外她也有些許害羞,所以走的匆忙。
范蠡見狀急忙繞過湖,從橋上走過,追了上去,奈何人潮擁擠,即便是些許距離,也沒能追上。于是范蠡大聲喊了一聲:“姑娘,日后若有空,望常來會稽,若不介意,可去竹園。”竹園是范蠡是私宅,其境若仙居。范蠡喊完,周圍的人都朝他看過來,一副驚訝的樣子。夷光回眸一笑,然后轉(zhuǎn)過身在心里笑話了范蠡。
范蠡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不妥,默默的離開了。他自己也很疑惑,與她不過才見了兩面,為何自己會如此失態(tài)……
夷光沒找到母親,就回到了施大爺那里,準備告訴他們,誰知道回去時看見母親已經(jīng)在那里看戲了,不由得一笑,他們又逗留了一會兒,隨后回到苧蘿村。
范蠡回到府中之后,坐立不安,于是提筆畫下了一幅美人圖,那畫中人正是夷光,所畫圖景是那日在苧蘿村初見時的樣子,連同那涓涓流水一同入畫。
范蠡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畫了初見時的夷光。
殊不知,他在溪邊第一眼看見夷光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愛上了他,只是他骨子里的雄才大略不允許自己如此,那根紅繩,若他有意歸還,又怎么不能還到夷光的手里。一切都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哎!我范蠡怎能為兒女情長所困,我這一生,注定是要‘登高’的,自古英豪,多敗于紅顏,我自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話畢,他將夷光的畫整理好放入了一個不起眼的箱子里。
夷光不知自己何時心動的,卻知道自己此生注定為他所沉淪。
若她未曾見過范蠡,或許也會愛上別人,可她偏偏遇見了他。
從此萬般皆為他。
鄭旦今早就一直守在夷光家的門口,等著她回來,心中十分擔(dān)憂與自責(zé)。遠遠的見到了東大爺家的馬車,鄭旦揮著手:“夷光,夷光……”
夷光看見后也揮手回應(yīng)了她。
“鄭兒,你怎么這么傻,待在這里多久了?”
“沒……多久”鄭旦不好意思的笑了,“昨天都怪我,你沒什么大礙吧!”
“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哪能怪你呢!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然后她們手拉手到了夷光的閨房里。
夷光給鄭旦講了許多會稽的事,鄭旦也從未去過,聽得津津有味。
“鄭兒,下次我們偷偷的去玩好不好?”夷光知道,若讓她的爹娘知道了,定然不會再讓她去。
“好,我恨不得馬上去呢!”
……
夷光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范蠡,她無數(shù)次想告訴鄭旦,可她始終都開不了口。
煙火微光
“醫(yī)師”一詞最早是出現(xiàn)在春秋時期,聽起來怪怪的,本來想用“大夫”,但是“大夫”在春秋時是官職名稱,在宋代才開始用于指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