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祝挪便往相國府去了。但是卻被伍子胥身邊的副將給攔在了大門外,不讓他進,伍子胥這做法當真是有些狂妄,不過也無人奈何得了他。
那副將攔下祝挪后,慢慢的伸出坐手,攤開手心,然后對祝挪說道:“宮正大人,你來此是為了這個吧?”
祝挪見到副將手里的虎符,一下子便安心了,這下不用擔心回去交不了差了。祝挪伸手去拿那虎符,那副將卻又突然收了回去。
“武副將,你這是何意?”祝挪不滿的說道,“我此番來相國府乃是遵大王的旨意,特地來取回虎符。”
“相國大人統(tǒng)領千軍憑的可不是這虎符……”武副將傲慢的說道。剛才伍子胥回府后心情極其不好,所以便將虎符遞給武副將,吩咐他若宮里來人取虎符,便代為轉交,自己則閉門謝客。武副將當然十分不滿,畢竟伍子胥這么多年來為吳國出生入死,到了現(xiàn)在,卻要卸了他的兵權。
祝挪很生氣,但是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應對這點小事當然不足為慮。
“武副將說的是呀!相國大人的確是千古難遇的一位將領,領兵打仗自是無人能及,但是如今大王要攻打齊國,相國大人卻不愿意……”
武副將沒有隨伍子胥入宮,所以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只當是伍子胥惹怒了夫差,所以夫差要收回他的權力。此刻聽祝挪這么一說他才知道,原來伍子胥是抗了大王的旨意。
武副將小聲嘀咕:“哼,大王不過是借此機會收回虎符罷了。”曾有一次,夫差大力收權,將許多人的權力都削弱了,所以如今他才能在朝堂上與眾人相抗。但是他當時卻沒能收回伍子胥,孫武,公孫圣等人的權力。公孫圣的父親那一輩與公孫敏諾的爺爺那一輩同出一系,后來因為一些恩恩怨怨,他們便分為了兩系,斷了瓜葛,所以公孫敏諾一家被屠殺殆盡之后,她們原本風光無限的公孫府便沒落了,再無后繼之人。夫差本可以收回他的權力,但是念在公孫圣曾在朝堂上多次為公孫敏諾說話,擁護她,所以夫差便沒有削弱他的權力。不過公孫敏諾從來不關心朝堂之事,所以也就不知自己的這個“叔叔”還是念著情分的。
武副將非常不情愿的將虎符遞給了祝挪,武副將拿虎符在手里卻一直不愿松開,祝挪費了好大一番勁兒才扒拉開。然后看了武副將幾眼才離開。
夫差此番是下定決心要攻打齊國了,所以那日祝挪拿回虎符后,夫差便開始親自練兵,整理軍隊,開始籌謀如何才能盡快攻下齊國……
其實這一陣子以來,夫差突然很少去館娃宮了,也不知道是為何。不過這樣,西施倒安心了不少,畢竟夫差不去館娃宮,就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每況愈下。
“姐姐,大王要出兵攻打齊國了?!编嵉┡d奮的告訴西施,不過西施倒沒覺得有多高興,畢竟打仗就會有死傷,苦的還是百姓。
鄭旦好幾次欲言又止,西施也看出了一點端倪,但是并沒有問她。
越國安插在吳國的探子細作如今已經(jīng)被剿了許多,全都是伍子胥干的,那日伯嚭將齊國的情況清楚明白的告訴夫差之時,伍子胥才開始覺得,一個探子細作就有可能毀了一個國家。伍子胥心高氣傲,往日從不屑于去抓探子或是細作,總認為他們興不起什么大風浪。
西施與鄭旦當然也知道探子被殺掉了許多,如今她們想傳遞消息回越國,就只能鋌而走險,用信鴿傳遞。西施在吳國的這幾年,還養(yǎng)了兩只信鴿,并且還將它們調教得很好。夫差見她喜歡信鴿,所以又為她尋來了兩只珍貴品種,樣子與鷹差不多,飛起來也差不多,不過長得可比鷹可愛多了,溫順得不得了。
鄭旦記得那日越國傳信來時,自己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勾踐親筆。勾踐怕西施太過心軟,不愿去做那些事情,所以便告訴鄭旦,西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她都得幫她去做,并且還要想盡辦法讓夫差去做于吳國有害無利的事情,勾踐用她們遠在越國的親人威脅她,所以鄭旦不得不從。勾踐沒有直接威脅西施,一是礙于范蠡文種,二是因為縱然無數(shù)個美人,也不抵西施這一個,所以他可不想失了這枚棋子。
此次夫差要伐齊,是大事,肯定不會讓別國知曉,而西施與鄭旦職責所在,必須得傳遞消息回越國。
西施用那密語圖案寫了短短的兩個字:伐齊。如今齊國國君才死去不久,所以這兩個字勾踐自然能夠看懂。然后西施便將信交給鄭旦,讓她趁著夜色用白鴿將信送出。
長青臺主殿內,公孫敏諾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面前是一些茶器,她此刻正在煮茶,臉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娘娘,大王這幾日在整理軍隊,打算在十日后就攻打齊國,您……”公孫敏諾是什么樣的人,或許連夫差都不清楚,但是紗燕自小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自然是知道的,往常,無論夫差做什么,公孫敏諾都不會問為什么,也不會勸他三思,只默默地支持他。但是兩國開戰(zhàn)這等大事,苦的是黎明百姓,公孫敏諾是萬萬不會安靜的坐在長青臺的。當初,吳越一戰(zhàn),兩國死傷無數(shù),百姓們苦不堪言,公孫敏諾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全部用在了百姓的身上,而她自己,便過得清貧了許多。
“紗燕,你還看不出來嗎?大王他這么著急的攻打齊國,為的并非單單只是這齊國國土……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公孫敏諾伸出右手熟練的拿起茶匙,然后輕輕放進竹制茶罐中……
紗燕聽得一臉懵,問道:“大王不是為了擴張領土,那是為了什么?”
公孫敏諾笑了笑:“若大王當真有稱霸之心,那么如今的越國早就已經(jīng)改姓了,豈會容它至此。齊國與吳國相距甚遠,若他真的想要攻占齊國,那么就不會如此倉促的練兵整兵。”公孫敏諾又拿起茶針在茶壺的內網(wǎng)上細細的點了點。
公孫敏諾對紗燕是絕對信任的,所以才會毫無顧忌的與她說這些話。
公孫敏諾回想起曾經(jīng),夫差還只是公子夫差的時候,他無意于朝堂,一心只想做個普通人,與琴棋書畫茶……這些風雅之“物”相伴,奈何天不遂人愿,他一個普通的公子,卻成了吳國大王,從此,他便要擔下那千斤責任。從他坐上那個位置時起,便再也沒有放縱自己的喜好的資格了。從前他最喜歡的便是撫琴,可是自他入住無忘殿起,整個世界便再也沒有響起過他的琴音……
縱然公孫敏諾猜到了夫差出兵齊國不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她也猜不到夫差的真正目的。
時間過得很快,再有兩日,夫差便要帶兵出征了。夫差已許久未踏入后宮,在今日練完兵之后,他便去了館娃宮。
西施不喜歡打扮,也不喜歡穿戴那些極重的首飾衣裳,她一直都希望自己還可以是苧蘿村的施夷光……
夫差走進主殿中,沒有故意放輕腳步,但是卻驚到了西施。西施今日一身素衣,頭發(fā)輕挽在后腦勺,只用一支木簪子固定,不施粉黛的臉盡是蒼白,一眼便能看出她的病態(tài)。西施怕夫差看見自己的這番樣子,于是便轉過頭去不看他,夫差倒也不驚訝,只慢慢的走過去坐下,然后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沉兒?!狈虿顚⑽魇┑念^輕輕的扳正,然后說道:“寡人覺得你今日很美……”夫差的眼睛突然有一些澀,他看見西施的這幅模樣,難過極了。
西施也看出了夫差眼里的憂傷,她知道夫差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西施的嘴角微微上揚,那蒼白的唇顯得更加刺眼,她伸出手撫了撫夫差的眼睛。
“那日,寡人瞧見你的荷花妝十分好看,不知沉兒你是否愿意再為寡人上一次妝?”夫差溫柔的問道。
“當然,如冰!”西施喚如冰進殿。
如冰剛走進殿中,便被夫差打發(fā)了:“寡人今日想親自為你上妝!”
西施聽見后,心里是感動的,夫差他可是大王??!竟然親自為一個王妃化妝。
“隨寡人去梳妝臺吧!”夫差牽著西施的手便往梳妝臺走去,這梳妝臺是夫差費了大力氣才建成的,可是西施一直都沒有去那里梳過妝。
夫差今日給西施畫的荷花妝美極了,仿佛畫活了一般,西施蒼白的臉更多了幾分韻味。
西施瞧著銅鏡中的自己,淺淺一笑:“大王畫的真好,可是經(jīng)常為王后娘娘上妝?”西施在梧桐園時就聽說過夫差與公孫敏諾的情意,所以此刻自然而然的以為他是經(jīng)常給別人上妝,所以才畫的這么好。
夫差看著銅鏡中的西施,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夫差的丹青畫得出神入化,這小小的一朵眉心荷花對他來說又有何難。
夫差來館娃宮之時,鄭旦并不在,直到他帶著西施從梳妝臺回到主殿時,鄭旦才回到館娃宮。他見夫差來了,心里突然就有一些發(fā)慌了。不過夫差今日卻一改以前對鄭旦的態(tài)度,竟然還對著她點頭笑了笑,這可把鄭旦嚇壞了,夫差莫不是中了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