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莎走了,留下羊潯一人在原地發(fā)愣。
周圍其他人開始各干各的活兒,與其說是干活,不如說是在躲著什么。
躲著這個“首領(lǐng)”?
看著面前的高大鷹鉤鼻男子,羊潯也慫了。
也是,這么高的個子,看著也確實瘆得慌。
羊潯依然在胡思亂想著,那男子先發(fā)了聲:“這里很危險,以后不要獨自一人來這?!?p> 嗯?羊潯大吃一驚,氣氛壓抑了半天,便只有這一句話嗎……
羊潯只好小心地訕笑道:“那我可以走了?”
“我會讓人送你出去?!?p> 羊潯無奈,只能跟著“鷹鉤鼻”指定的倆人出這小村莊,沒想到這時又有個壯漢跌跌撞撞爬進來。
“公子!公子!不好了!有人沖進來了!”
鷹鉤鼻男子淡定如常,倒是羊潯大吃一驚。
果然,只見空中飛來一個青白衣的小少年,沒等眾人有所反應,他便直接落到羊潯與鷹鉤鼻男子的中間,嚇得羊潯后退了好幾步。
楊知繆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隨后抱拳笑著說道:“久聞?wù)压哟竺!?p> 昭明幽幽的綠曈略有些波瀾,隨后他克制地朝楊知繆點了點頭,“你是楊家的?!?p> “正是,”楊知繆懶洋洋地笑著道,“這位姐姐呢,是和我同行的人,所以還請昭公子行個方便?!?p> “我正要放她?!闭衙髡Z氣極淡。
楊知繆愣了一下,隨后笑道:“昭公子可真是醫(yī)者仁心?!?p> 昭明?醫(yī)者?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羊潯心中暗戳戳思考道。
沒想到這個鷹鉤鼻綠曈的異域臉男人,居然有這么云嘯國特色的名字,而且雖然是一副黑社會大哥的樣子,結(jié)果卻是個大夫。
昭明探究到了羊潯的目光,便也回了一個。
羊潯嚇得趕緊收回目光。
楊知繆冷哼,隨后拉著羊潯徑直離開了。
……
雖然旁人大概是察覺不出什么,可羊潯能微微感知到楊知繆手心出的薄汗。
他的步伐也有些快,羊潯思索著這小少年個頭雖然不高,可真要是走快了,自己還是跟不上啊。
待離開小村莊又行進了一段距離后,楊知繆才停下來,回頭諷刺了一句:“這么怕他?”
羊潯縮了縮頭,“不怕,就是好奇?!?p> “不怕才怪。”楊知繆丟了個鄙夷的眼神。
羊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要是像您這么厲害,那也橫著走唄?!?p> 楊知繆翻了個白眼,“姐姐這是說的哪里話,姐姐肯定比我厲害?!?p> 羊潯氣的想笑,正準備再接個俏皮話,但是楊知繆不打算繼續(xù)插科打諢了。
他話題一轉(zhuǎn):“你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p> “今天是我做錯了,抱歉。”小少年難得露出嚴肅認真的神情。
羊潯噗地一聲笑出來,這小少年換臉雖然換的快,可也是真的可愛。
“沒事,當時我也挺激動,或許只有你強制讓我睡下來才是最快的法子。”
羊潯又想起了什么,便接著說道:“你找神醫(yī)問到什么了嗎?”
“問到了?!睏钪姷靡獾匦χ?。
頭頂上,幾只烏鴉正在盤旋著。其中一只怪異地叫著,然后飛下來停到楊知繆的肩膀上。
楊知繆從容地接過了從烏鴉嘴里吐出的黑寶石。
“這是……?”羊潯疑惑。
“你和我想要知道的,都在這里面?!睏钪娚衩匾恍?。
枝葉的縫隙處,天色更加昏暗,隱隱有雷聲出現(xiàn)。
看到黑寶石,羊潯沒欣喜多久,便要為下雨而發(fā)愁。
“要下雨了,得找個避雨的地方說說這東西。”
“對,所以姐姐跟我來吧?!睏钪妼ρ驖\淺一笑,隨后走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
羊潯緊跟其后。
雖然她非常路癡,可她也漸漸發(fā)覺,這是回去的路——
回到了那個自己被擄來的村莊。
只是現(xiàn)在,居然寂靜無聲,一個人都沒了。
“撤的倒挺快。”楊知繆冷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羊潯大驚,剛才這里明明還有很多人,包括那個讓人不得不注意的鷹鉤鼻男子。
“有些事,你還是別知道太多為好。”楊知繆很自然地走到一個小房子前,坐在臺階上。
羊潯也只能愁眉苦臉地跟上。
“這個黑寶石,是神獸「愈」的眼淚?!睏钪姷恼Z氣很平靜,羊潯卻大吃一驚,沒想到楊知繆這么開門見山。
“它能治好你弟弟。”
“神獸?那可是和異鬼一樣的存在呀?!毖驖≌f道。
楊知繆聽到這句話,突然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羊潯一頭霧水,不知道楊知繆在笑什么。
“你居然……把異鬼和神獸放一塊作比較!哈哈哈!”
“這怎么了?”
“世人都將異鬼貶低到泥潭里去,將神獸捧到高高的天上,怎么你就這么好笑,將這二者放到一起了呢?”
“誰是異鬼,誰是神獸,到底是誰劃分的?”羊潯有些生氣了,楊知繆這小孩也忒過分,莫名其妙地嘲笑自己,“你說「愈」是神獸,我還說它是異鬼呢!”
楊知繆突然停止了笑容,這倒讓羊潯又嚇了一跳。
楊知繆幽幽的眸子直盯著羊潯,刺的羊潯頭皮發(fā)麻。
為何……這目光如此的復雜?
羊潯心中默默嘆氣,這小少年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總是有意無意間露出這幅不符合他年齡的神情。
如此的陰晴不定,也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楊知繆看著羊潯糾結(jié)的神情,發(fā)出了一個悲涼的冷笑:“你可知,「愈」的眼淚,是無價之寶?!?p> 羊潯驚訝道:“那你怎么拿到的?那個神醫(yī)給的?他怎么會給你這東西?”
“聽我說完嘛,潯姐姐”,楊知繆又換回了他那副慵懶的神情,語氣帶著些刻意的嗲,羊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事實上,這個神獸的眼淚對于正常的普通人而言,只是毒藥罷了。”
“因為傳說「愈」能治愈百病,便將它奉為神獸,殊不知,它也能生產(chǎn)百毒?!?p> 羊潯思索,原來是大家是這么劃分神獸和異鬼的。
而神獸,也原來不是那么的盡善盡美。
在羊潯出神之際,楊知繆猛地湊近羊潯的臉。
羊潯瞪大眼睛,正要責怪,卻感到一絲莫名的緊迫。
是楊知繆的目光,迸發(fā)出異樣的邪氣。
那小少年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只剩一丁點距離時,停了下來。
“你相信嗎,我所說的話?!睏钪姷恼Z氣很低沉,似乎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在說話。
羊潯的眸子不停地顫著,迎著楊知繆赤裸裸的目光。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自己也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很多事她就是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思考過。
可現(xiàn)在,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少年逼迫著,要去回答一個看似隨意,實則很嚴肅的問題,這讓她感到……害怕。
對,害怕,她害怕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一丁點,一丁點真實的想法,也會讓她感到不安。
這是為何呢?因為自己心中有鬼嗎?
鬼!羊潯震住。
透過楊知繆那雙眼睛,她看到了,一個倒影。
是自己,也是自己心中,藏在最深處的,秘密。
羊潯顫抖的睫毛,發(fā)抖的雙唇,一切都暴露在楊知繆的眼簾之下。
楊知繆滿意地笑了笑,最后以一個惡劣的嘴角弧度作結(jié)尾。
羊潯也從這場無形的對峙中敗下陣來,像蔫了的花朵。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噓——”楊知繆的手指附上了羊潯的嘴唇,他極好的眉目一點點暈染在羊潯的心田,讓羊潯有些晃了眼。
“我們繼續(xù)說黑寶石的事吧,潯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