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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中書

第十五章:醋味

淚中書 橙子大怪 4074 2019-08-21 20:00:00

  卻突然見一個彈珠朝他飛來,那彈珠通體雪白,周身還散發(fā)著極強的靈氣,頃刻間,乳白的衣袖上便染上了一大片紅,血在他衣袖上暈染的速度告訴我這顆彈珠上注入了很大的力量,此刻的東方夜受傷一定很嚴重。他本就虛弱,現(xiàn)下又流了這么多血,就在他晃晃悠悠,而我剛想要出聲提醒他要站穩(wěn)之時,他卻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叫什么?涂拾曾與我說過。想了想,趁人之危?對了。我最是那愿意替人抱不平的一類人,剛要擼起袖子同那小人理論一番時,一旁卻傳來一聲悶哼,東方夜血流不止,正齜牙咧嘴地忍著疼痛。

  待匆匆將東方夜安頓好,再向剛才彈珠打過來的方向看去時,卻只見得那墻角處一片飛速閃進去的白色云紋衣角。

  此刻去追,定是來不及的,說不定還會誤了給東方夜止血的最佳時間,時不待人,我立刻攔了一個路邊趕車的車夫,給了他兩錠碎銀子,讓他將東方夜送去了孟塔的那家醫(yī)館。

  盡管今日一出門就遇事不順,但是這并不能阻礙我出門尋找快活的熱情。

  再往前走走,就是這京都頗為有趣的一條街市了,這里綾羅綢緞,魚鳥花蟲,金銀珠寶,奇寵異獸都有的賣,只要你有錢,只要他肯賣,那就沒有你買不到的東西,此街名為:羅羅街。

  取得正是:琳瑯滿目皆網(wǎng)羅之意。

  可今日,不知為何,這羅羅街街道竟是越走越冷清了,別說賣東西的小商販,就是各家各戶的門窗院子,都是大門緊閉,就連往日里最熱衷于招蜂引蝶的花樓與酒館今日都是避不接客。

  是什么情況呢?我一頭霧水,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繼續(xù)走下去。

  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大喝:“欒邱!今日讓我遇上你也是你福薄,今日就讓我這天下第一劍客為民除害?!?p>  我抬頭一看,天上正飄著兩個人。說話的正是那一頭紅發(fā)的方臉大漢,對面被稱為欒邱的男子并沒說話,黑黑的皮膚,玄色的衣衫,臉上一個銀質的面具在太陽底下閃閃發(fā)光。

  “欒邱?”我心里嘀咕了一遍,奇怪,總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欒邱!受死吧!”我正思考間,頭頂?shù)募t發(fā)方臉大漢便躍躍欲試準備出招了。

  “呵~”一聲輕笑自那玄衣男子口中輕輕飄出,頗有些戲虐藐視的意味,微微揚起一邊嘴角的半邊臉似有些陰柔的美。

  只見電光火石間,紅發(fā)方臉大漢從腰間抽出佩劍,凝足了力氣,準備向那玄衣男子發(fā)出致命的一擊,紅色內力凝聚出光圈,光圈慢慢擴大,就在快要到達巔峰之時,紅發(fā)大漢卻突然倒地,撲通一聲,就落在我腳邊。

  我向后退跳一步,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的命大。

  “呵呵~”天空中陰柔的聲音響起,有玩世不恭的隨意,輕輕又吐出一句:“傻子才會等你凝聚內力到巔峰才出招?!?p>  我心頭一驚,原來方才大漢不是因為凝聚內力走火入魔而死,還是被他一招斃命,我不禁心中感慨他的功法之高,當一個人在凝聚內力的時候,周身的光圈就是他的保護傘,此時任何敵人想要靠近都是不可能的,這個人竟然有這么高的造化,可以在別人凝聚內力的時候殺人。

  “嗨,小姑娘,不害怕嗎?站在那里?到哥哥這里來,哥哥許你一世榮華富貴好不好啊?”

  天空中玄衣男子的聲音傳來。

  我四下看看,見四周街道空蕩蕩的,心中知曉他是在同我說話。

  我抬頭回望他,不料卻被他的銀色面具晃到了眼睛,我瞇著眼睛問他:“站那么高干嘛?下來說話?!毙υ?,我活在這個六百多歲的歲數(shù)上,什么樣的登徒子沒見過,有膽子就下來比試比試。

  “你不怕我?”玄衣男子似是有些驚訝。

  “你是什么東西?竟然要讓人家害怕才能活得下去?是因為你面具下的那張臉見不得人嗎?”

  說實話,他剛才同我說的那句話,的的確確是很完美的激怒了我。

  現(xiàn)下我竟然連嘴上的便宜都不想讓他再討到了。

  男子衣袂翩翩,在天空中轉了個圈兒旋轉的落下,我愕然,長這么大如此注重儀式感的人,除了我二叔還真沒見過其他人。

  半晌,男子落地,背朝著我縷了縷頭發(fā),而后才緩緩的轉過身來。

  然而,又是半晌,男子嘴張了張,盯著我,不動彈了。

  “......”不是該巧舌如簧,多多少少反駁我兩句嗎?

  我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今天被兩個男人這樣看著,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我的美貌是眾所周知的,但也并未到達驚天地泣鬼神的程度。

  “暮,暮暮?”男子不敢確定的問道。

  我一怔了,這是要打感情牌?小把戲,我冷然道:“你是誰,我......。”

  “小泥鰍呀,我是小泥鰍呀,你不認識我啦?”面具下的一雙鳳眼,溢上了淚光。

  男子語氣煽情,但我卻更加憤怒:“不管你怎么了解我,也不該拿我的兒時玩伴來忽悠我。”

  “怎么是忽悠你了?你看我這皮膚年少時還常常被你取笑呢~”

  他輕輕取下面具,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臉。

  右邊的臉頰一條長長的疤痕貫穿太陽穴直通發(fā)際,讓人觸目驚心。

  我又仔細的瞧了瞧,小泥鰍左眼下面有一個淚痣,他有;小泥鰍腦門上有一個小小的星星疤,他也有。如今這張臉上又添了這么一道長長的疤痕,本來的面貌已然毀的差不多了,但是這么多標志性的東西讓我確認了他的身份。同時又勾起了我心底那份童年的記憶。

  那時,我方方才二百歲上,小泥鰍二百四十歲,他比我早生那么四十年,所以二百年以來,他總要比我大4四十歲,走到哪里都喊他哥哥不說,出去玩的時候除了請叔叔們同意還得讓他陪著才行。

  他常常欺負我,常常故意教我大費周章得來的果子香肉一類的吃食搶去,先吃上一口。

  他常常亂發(fā)脾氣,常常在我跟我的其他伙伴據(jù)理力爭的時候,先上前將人家大揍一頓。

  他常常向叔叔們告狀,常常在我犯了錯后,在我極力想去掩飾的時候,講我的錯誤公之于眾。

  他常常......

  想小時候,其實我是討厭他的。

  但是后來等他離開鎮(zhèn)子以后,我卻很想他,想他黑不溜秋的模樣,想他撲通一聲跳進河里給我抓魚吃的模樣,想他站在山茶花地里呲著潔白的小虎牙甜甜笑起來的模樣,想他陪著夜里睡不著的我仰望星空時安靜的模樣。

  他就像我的一個哥哥,在這個大家族里,只他能和我玩到一起。

  直到后來他突然消失了,不知是在哪個莫名其妙的夜里,他突然就從我身邊消失了,我對他最后的記憶便是那句:這世界很大,我要去看看。

  自那以后,沒有他的陪伴,我常常會受小伙伴欺負,我常常因為亂吃東西食物中毒,我常常在犯了錯之后,不知道該怎么辦。

  眼前的這張臉,就是小泥鰍的臉,眉眼是他的眉眼,鼻子是他的鼻子,嘴巴是他的嘴巴。

  他只是比小時候的他,多了些許的陰柔,少了那許多的陽剛之氣。

  “小泥鰍?”不自知的,我的聲音有些抖,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竟在這里?”

  百般思緒在我心中腦中旋轉,百般情感在我唇邊流淌。

  正在此時,另一玄衣男子跑到我們面前單膝跪地一手扶肩膀,行禮:“門主!”

  小泥鰍沒有回頭,伸手一拂袖子,聲音里盡是慍怒:“先回去等我?!?p>  我微微蹙眉,他竟變得如此易怒。

  我有些害怕,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

  “暮暮別怕?!?p>  看著面前這幅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感覺既親切又疏離。

  “你出了鎮(zhèn)子后一直在做什么?現(xiàn)在又靠什么營生?”

  小泥鰍眼中似有什么閃了閃,抿了抿唇:“此事說來話長?!蔽遗c小泥鰍邊走邊聊,從兒時聊到現(xiàn)在,從從過去聊到現(xiàn)在。

  隨小泥鰍步行回家,一路上天色漸黑,等到了他的府邸,四周已是暗黑一片,小泥鰍的府邸很是氣派,遠遠看去,竟比那太子府還宏偉上許多,金色的瓦片,高高的樓閣,敞亮的門庭,闊氣的裝潢。

  因著夜深,我也看不大清那門匾上寫著什么字,只知那字是金燦燦的,鑲嵌在暗紅色的匾額上,大門旁邊兩只雪白的獅子立在那里,威武雄壯。

  不多時,我們便走至門前,再細細看去,只見那暗紅色的匾額上三個金閃閃的大字:赤烈門。再看向兩邊,哪里是獅子?那分明就是兩尊巨大的通體雪白的玉麒麟??!

  我驚得張大嘴巴,這就是江湖上人皆唾棄的萬惡的赤烈門?!

  雖心中有些瑟瑟,但這是小泥鰍啊,我最不該疏離的就是他不是么?

  我拉了拉他的手,手心溫熱,手掌厚實,一股強烈的安全感襲來。他低頭看著我,眼中皆是同幼時一般的溫柔色彩。

  定了定神,我已然隨著他走進了漆紅色大門。

  門里面又是一番天地,男耕女織甚是和諧,就像另外一個羅剎古鎮(zhèn),大家幸福且快樂著,看著這一和諧的景象,我方才的不適感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與寧靜。

  在赤烈門中用了晚膳,晚餐是我最愛吃的糖醋魚、蟹黃醬和果子酒。還有好多來自于他們赤烈門的新菜式,味道都很不錯。

  這里的星空甚美,這里的蛐蛐叫聲甚甜,這里的晚風清爽,這里,有一種回憶的味道。

  夜深了,小泥鰍拉起我的手:“暮暮,我送你回家吧!”

  “好?!?p>  他將我送到送回到我自己的小院子,院子里燈未亮起。想來涂拾還未回家。

  夜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激動的心情仍然不能平復。

  “剛才那男人是誰?”一白色身影從窗外飄了進來,一襲立領長衫,云紋圖案在月光的映襯下隱隱泛著柔和的銀光。

  “誰?”我警覺起來。

  “小白?!?p>  “所以?”我回望著他,借著月色將將看清了他的容貌。

  仿佛這是第一次我們這樣近距離地相處,再次抬眼看想他清俊的面容,心跳不覺間竟漏了一拍。

  太白山弟子是他給自己的稱呼,也是世人給他的稱呼,但是我該稱呼他什么呢?小白么?未免太敷衍了些。

  我總覺得他有很多話想同我說,但是他卻從未同我說過任何。

  他不說,我便也不問。

  從孟塔小黑他們嘴里說出來的,我也不很愿意去理會,活得久了,對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很愿意去較真了。

  大家都糊里糊涂那就都糊里糊涂的吧。

  良久,他未答話。

  只是靜靜立于我的床前,皎潔的月光,將他身上的佩劍照得瑩潤無暇。

  曾經(jīng),看著二叔教人劍術,那劍氣瀲滟,看得我滿心喜歡,纏著二叔吵了好久,也想同他要一柄那樣威風的劍來耍耍。

  模糊記得,那時竟斷斷續(xù)續(xù)磨了他十幾年,前前后后也將他收藏刀劍那小庫房大鬧了許多次,傷了兩只小八哥,還有一只看門的小靈獸。一日,他被磨的有些無奈,轉過頭盯著我嘆口氣,道:“小幺,有叔叔們護著你,你根本用不上劍?!闭f完便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喊來小泥鰍,帶我玩去了。

  可是,在我的記憶力,在我的潛意識里,我總覺得二叔最后貌似真的送了我那么一把劍,我也喜歡的緊,日日佩在身上,耀武揚威。

  后來,我一覺睡了三年,起來時再問二叔,他并不承認。劍呢?也沒了。

  “你那把劍,能送我么?”鬼使神差地,我向他討那把劍。

  “這個......不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佩著的那把劍,眸子幽深。

  見他如此為難,我也覺得自己有些沒羞:“那算了。”我揚了揚手,翻了個身,背朝著他:“如果沒事的話,我要睡覺了。”

  因是背朝著他,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未見他有什么動作,我豎起耳朵,身后靜悄悄的,不似有人,我深知,功法高強的人一舉一動向來是無聲息,想來,小白這會兒是走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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