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氣的要暈過去,楊良溫這時候來攪什么局!
“她中毒了!”沈晏吼道。
他急躁的樣子讓楊良溫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他上前幾步,見李琚面無血色,看起來確實是中毒跡象。
“怎么回事?”
“她替你夫人喝的那杯酒里,被下了毒?!?p> 楊良溫一聽,先是懷疑,菀兒生性良善,何人會加害她,但李琚的樣子并不假,怒火逐漸燒起來。
“我現(xiàn)在就去派人把整個楊府圍起來,勢必揪出投毒之人!”
眼見事情要鬧大,李琚立刻說道:“別,別,大喜的日子整這些多不好!”
楊良溫正在氣頭上,哪里肯聽,“這若是今天不能找出此人,難保他日后不會再下殺手!”
李琚立刻拉住他,圓不過謊來,只好眼睛一閉,兩手一攤,認栽地說道:
“好了,這不是毒,是一種驅(qū)寒藥,只是剛服下會腹痛難忍,熬過一陣就好了,是有人要同你夫人開個小玩笑?!?p> 李琚此刻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全然不像中毒之人,楊良溫狐疑地問道:“當(dāng)真?”
她下地轉(zhuǎn)了幾個圈,說道:“你看呢?”
楊良溫怪自己一時激動,未明白來龍去脈便想要命人封府搜身,當(dāng)真這樣做了,怕要得罪不少人。
至于這藥么,他想自己知道是誰下的了。
萬幸菀兒因為剛臨盆,不便飲酒,才沒有讓她受此等苦楚。
“我得回去看看菀兒,二位請便?!?p> 回廊處又只剩下李琚和沈晏。
沈晏的眼神如刀,在李琚身上刻剮,她坐立難安,遭受著沈晏的極刑,或許是五馬分尸,或許是凌遲。
她惴惴開口:“我就是和你開個小玩笑?!?p> 沈晏的聲音低到冰窖里,“這是可以開玩笑的嗎?”
李琚還想插科打諢,卻見他眼風(fēng)一掃,拔腿就走。
看來是真生氣了。
她跟上,拽著沈晏,不停地為自己的玩笑狡辯:
“疼是真的疼,我也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等慢慢的疼痛散了,我才知道這是驅(qū)寒藥?!?p> 沈晏兀地停下,李琚躲閃不及,撞到了他的背上。
唔,她揉揉自己的鼻子。
沈晏眼睛一睇,她立刻換上楚楚可憐的模樣,眨巴著眼睛,擠出一點淚花。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為你要死了?!?p> “不會不會,我就是當(dāng)寡婦也不會讓你當(dāng)鰥夫的!”,想想又不太對,搖搖頭,重新說道:“我們會長長久久,死了也會在一起的?!?p> 沈晏真想堵上她的嘴!
抬手覆上李琚的后脖頸,一使勁,將她朝自己拉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你再說死這個字試試?”
“不說了,再也不說了”,李琚趕緊擺手。
鬧這么一出,再回到席上入座時,筵席已經(jīng)接近尾聲。
任憑李琚怎么示弱討好,沈晏就是不發(fā)一言。
散場時,他們并肩離開。
可走到大門口,沈晏停下,對李琚說道:“你先回去,我另有事。”
李琚剛想問他何事,可想想今日惹他生氣了,需得顯的乖巧些。
應(yīng)承下來,道:“你早些回家?!?p> 李琚離開后,他在門口小站片刻,直到那名持劍的男人終于出來。
沈晏盯緊了他,悄么聲的跟在他后頭。
夜已經(jīng)有些深了,尋常百姓皆歸家閉門,整條街道只能聽到風(fēng)聲,還有時緊時慢的腳步聲。
那人好似發(fā)覺了,走走停停,警覺地回頭。
沈晏迅疾躲到墻后。
再緩緩露出一只眼睛看去,竟沒了他的蹤影。
沈晏現(xiàn)身,沖到拐口,即便行動迅猛,但腳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
他果然不見了!
眼前的兩條路該走哪邊,沈晏在心里忖度。
忽然,天外飛來一顆小石子,扔到了其中一條路上。
沈晏一驚,微微彎腰拔刀,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樣子。
屋檐上的人弓著背,蹲坐著,雙手雙腳貼牢屋脊。
面目即便隱在黑夜中,他也知道那人是誰。
飛檐走壁的小賊。
李琚朝著石子扔去的方向,下巴一揚,“在那邊。”
話音剛落,她縱身跳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齊步追去。
一路急追,到一間屋子前停下,屋門鎖著。
沈晏先翻過墻,待在墻上停穩(wěn)后,拉李琚上來。
屋里掌著燈,勾出人影。
他們走到窗外,點破窗紙,朝內(nèi)窺視。
那人在更衣,脫去衣裳后,露出手臂來,果然包著一截紗布,透出一點紅色。
桌上是一青瓶金瘡藥,他咬著紗布一頭,另一只手一層層解開。
沈晏屏氣看著,忽想起身邊還有一個李琚,他看去,竟見她也點破了窗紙,瞇起一只眼睛,津津有味地看著。
不像話!
沈晏伸手從她背后繞過,蒙上她的眼睛。
眼前一黑,李琚抱怨著要拿下他的手,沈晏沉聲吐氣:“不許看。”
李琚抗議無果,只好委曲求全。
不讓我看他,那就回去就看你吧。
紗布粘著血肉,咬牙撕下,稍微結(jié)痂的傷口暴露,正是弩箭造成的。
李琚的每一只箭頭上都浸了毒草,只要刺開血肉,便難愈合。
沈晏現(xiàn)在可以確定,此人正是當(dāng)日那群刺客的領(lǐng)頭。
接下來該如何,是要將他一舉拿下,還是等候時機。
李琚沒有他想的這么多,只是覺得蹲久了腿麻,想活動活動腿腳,一個不小心踢到一塊小石頭。
沉靜的夜里,哪怕再輕微的窸窣,在一個殺手耳中都是洪雷。
他驚覺,拿過劍去屋外,卻空無一人。
圍墻另側(cè),一男一女在黑夜中隱沒。
夜的暗會助長妖邪。
李琚的邪念正躍躍欲試地爬向心墻外。
“你說,我們現(xiàn)在像不像在偷情?”
沈晏拿眼睛一瞪,那邪念如同遇著了烈火的藤蔓,立刻退縮。
換上一臉正氣,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把這小賊抓起來!”
沈晏拉住她,“此人武功不弱,危險。”
“你放心,我們有兩個人,我會跟在你身后?!?p> “所以才危險。”
李琚哼了一聲。
“我們要是明天再來,說不定他早就跑了!”
沈晏轉(zhuǎn)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他是楊良溫的人,只要盯緊楊府,不怕他不會出現(xiàn)?!?p> 李琚偏著頭,想想也是,夫君真是聰明!
回過神來,沈晏已經(jīng)走了大半段路,她小跑過去,跳上沈晏的背,撒嬌道:“我累了,你背我?!?p> 沈晏搖著頭笑了笑,將她往上移了移,背著她走在路上。
總覺得這番場景似曾相識,回想起來,是上回潛入即墨府的時候,狼狽而逃。
不知不覺,原來他們已經(jīng)相識這么久了。
萬家燈火通明,為這一對歸家的人兒照清坦途,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