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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景記

第5章 豬肉包子

春景記 紫糖米糕 2371 2019-08-11 15:02:48

  開課的日子比起在京城家中顯然忙碌不少。開年以后,在書院就讀的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回書院報到了。每日晨時唐琬與唐瑜去學堂,還未穿過那一道月亮門,便遠遠聽見圍墻另一頭隱隱有喧喧之聲。學生們就是再如何壓低談話聲,可架不住往來人多。

  書院中如今在冊有三百余位學生,大致二十人編為一班,每五班編為一等,按學業(yè)進度劃分天、地、玄、黃共四等分批授課。唐琬學力尚佳,只年紀小,于向之便將她分入玄字班,托付給柳先隆先生。

  幾位授課先生都頗有學問,為人做派也不見迂腐,同年同窗也都是友善之輩。唐琬覺得,很是滿意。

  唐琬平日里讀書習文,下了學便溫習功課,作息也有規(guī)有矩,不幾日便適應了書院生活。日子過得快。一轉(zhuǎn)眼,已是二月初了。書院逢五休課,學生自行安排,也可外出。陸家嬸嬸便早與唐琬兄妹倆商定了,花朝那日,一道去城中游玩。

  大周沿襲前朝,二月十五是花朝佳節(jié)。花朝是年輕男女最愛參與的。雖四方地域風俗有所不同,但在這一日,親朋好友往往結(jié)伴出行,賞花踏青,各家女眷也借機結(jié)識,為兒女相看親事。又有老少祈求神明護佑姻緣順暢,多子多孫。

  松山人素來喜好養(yǎng)花,每年花朝,城中必定百花盛開。街道上也必是人跡熙攘。還有許多老爺、婦人會帶著家中子女到松山上的普濟寺求姻緣簽。至于城中花神廟,則更是人滿為患了。

  到了出發(fā)這一日,唐琬特地起了個大早。與陸七娘、于又靈一道用了早膳,于向之且還有別的事情,便臨時不去。最后是唐家兄妹和于家母女一起出發(fā)。

  車馬行駛,唐瑜獨自策馬慢行在馬車右側(cè),車廂里三個主子,留了一個丫頭伺候茶水。另有其余的丫鬟、婆子護著隨行物件在后頭的一駕馬車里。

  若是剛來的那一段,唐琬興許還會猜想于又靈與“男子”同乘一駕馬車會不會不自在。可現(xiàn)在,她半點兒擔憂也沒有!

  只因前些日子發(fā)生過一樁小事兒,叫她知道原來于家小姐已知道她是個姑娘了。

  細想,又是順理成章的。于家叔嬸會把這件事告訴女兒,也并不奇怪。所以此刻唐琬,一派放松。既是三個女子同乘一駕馬車,誰能多嘴什么。只是唐琬忘了,若在外人眼里有哪里不對,那就是唐琬的一身男子裝扮了。

  前兩日唐琬也猶豫過,要不要恢復恢復姑娘家的打扮?最后決定還是作罷。就怕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同窗認出來,可就不好了。反正她年紀還小,雖說不太好看,但也不算不合規(guī)矩?

  一月的相處,唐琬和于又靈已算是混熟了,于又靈又知道她身份。兩個人說起話來,也隨意不少。

  這時,馬車漸駛到了北城門口。掀開一角窗,放眼望去,一片花紅柳綠。年輕公子三兩結(jié)伴,小姐們或是有護衛(wèi)跟著,或是與家中長輩一道。

  陸七娘笑道:“說來,我可是許久沒吃著寶善齋的百香糕了?!?p>  于又靈聽母親這話,將一小碟剝好的橘子遞了給唐琬,回道:“那寶善齋的劉老師傅每年也就開爐這么一回,莫說母親,我也嘴饞得緊?!?p>  唐琬問什么是百香糕?

  于又靈說起這百香糕算是劉老師傅獨門的手藝,糕點取百花精粹而制,香醇膩滑,叫人流連忘返。去年,陸七娘和于又靈去晚一步,到店門前時,已售空了。

  車外唐瑜聽了,湊了一句進來,笑道:“怪不得阿靈妹妹要大伙兒都早早起來了,敢情是為了這個?!?p>  大家都笑,于又靈揶揄他:“既如此,想必阿瑜哥哥待會是絕不饞嘴了?”說罷,又督促車夫快些。

  一陣笑鬧,一行人駛?cè)チ藢毶讫S。如愿買下了四盒新鮮出籠的糕點,一份留給于向之,余三份三人分了,果真沒有唐瑜的那份。唐瑜不禁吃吃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一行人提了糕點正要上馬離去,卻聽幾步遠似有什么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黝黑高大的小廝驚怒著朝著一個粗布衣裳的賣花小姑娘吼道:“怎么走路的?沒長眼睛?”

  似是那小姑娘無意撞到了人,見她正不住地賠罪。

  一番拉扯,最后還是另一頭車廂里那小廝的主子探出頭來詢問是怎么回事,小廝才作罷,掉了頭火急火燎往寶善齋跑。原來是主家派那小廝排隊買百香糕,他與人撞到,卻不依不饒。

  見無事,唐琬幾個復又轉(zhuǎn)頭準備離去,那頭馬車那小廝主人卻喊住他們:“文硯兄,琬…兄弟?”

  文硯乃是唐瑜的表字,唐瑜下意識回過頭去,與那人對視,卻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是哪個。

  那車馬上的公子,年約十五,方臉劍眉,看起來很是英俊挺拔。且與他的小廝一般瞧著黝黑黝黑,唐琬暗道,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

  其實那人方才顯然已認出唐琬,認出她時,眼神炯亮,下一息又看見她一身男子裝束,雖滿心疑惑,但反應極快,未曾揭破。

  唐家兄妹自也聽見那人一句“琬兄弟”之中停頓了,暗暗猜測可是認識之人?

  眼下見唐家兄妹俱一臉疑惑,心想他二人一定沒認出自己,那人當下也不猶豫,即刻將自己身份說明:“我是令國公府的…咳,豬肉包子。”

  豬肉包子…豬?朱茹本?

  原來是他。

  朱茹本,兄妹倆確實認識,可是眼前這個精壯之人果真是那朱茹本?

  說起令國公府,與唐家同屬京中權(quán)貴,平日里自免不了往來。唐瑜抹著鼻涕爬樹的年代,唐瑜兄妹倆也和朱茹本偶爾一道玩過。不過那時,朱茹本胖得跟個球似的,唐琬便給他起了個渾號,正好取其本名諧音叫他豬肉包子。

  朱茹本被唐琬叫豬肉包子,也不生氣,反倒每每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唐琬最后一次見到他那是三年前她十歲時。某個晴好的早晨,蘇瑤帶唐琬去禮部尚書府吃滿月酒,席間唐琬不知吃了什么,吃壞了肚子。離席如廁,半路遇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朱茹本。唐琬趕著江湖救急,哪有空理他,這人卻扭捏扯著她不讓走,說是有話說。

  “有話快說!”

  朱茹本憋了憋,見唐琬似有不耐,趕鴨子一般一鼓鼓足了勇氣,道:“琬妹妹,我,我喜歡你,你,你可否應了我…”

  朱茹本還有千言萬語,長篇大論。

  可唐琬十萬火急,當下哪有心思想太多,立時怒吼吼回了句:“太胖了,趕緊減了一身肉罷!”就絕塵而去。

  此后,唐琬解決了江湖大事,卻把朱茹本給忘了在腦后,而朱茹本就再沒在唐琬跟前出現(xiàn)過了。據(jù)說,去了哪兒不知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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