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外一聲雞
高昀不是不能解釋。
在他決定動身來祖地和越吉當面對壘時，他就已經(jīng)和雪陽、蕭肅他們，當然也有高臨，商量過越吉可能會潑來的各種臟水，也都一一準備了擊破的說辭和證據(jù)。
比如方才高昀拿出云皇遺玉，擊破了越吉對他出外游冶，不務(wù)正業(yè)的污蔑。
至于殺兄之事，高昀想起來，當初討論時還是高臨提了這一點，但是高昀并沒有太在意。
因為明眼人隨便就能看出來，除了活得好好的三哥高曠和五哥高旼以外，其他的幾個哥哥對高昀來說沒有任何威脅，除掉他們對高昀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反而會讓高曠和高旼兩人有著極大的好處。
但說是這么說，眼下自己的親信站出來指證說是高昀干的，那么在其他所有人看來，六少侯他們的死，就和高昀脫不了干系。
高昀的眼前一陣陣暈黑，他怎么也想不到，從自己在羽州初露頭角的時候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高臨，竟然會被越吉不知不覺中收買，還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給自己來了一個狠狠的背刺。
被背叛的感覺，又憤怒、又懷疑、又悲傷，許多種情緒匯聚在一起，成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高昀的喉頭一甜。
還不僅如此，在高臨揭發(fā)完高昀的所作所為之后，越吉還不滿足，指著高臨催喝道：“別光說就完了！把高昀此賊行兇的物證也一并拿出來，快！”
高臨木然地點點頭，聽話地從涵虛戒指中取出幾樣?xùn)|西來，放在地上，然后在越吉的示意下，開始向眾族老介紹。
“這瓶就是‘無舌’之毒?！彼钢粋€白玉小瓶，“是從魏國隱璣山特意換來的不世奇毒。高昀就是命我等使用此種劇毒毒害了六少侯?！?p> 然后他小心地拿起一柄泛著陰陰殺意的匕首，介紹道：“刺殺十少侯時用的匕首和這把匕首是一個樣子的。當初為了行事周全，鍛造、淬毒了兩把一樣的匕首，以備不時之需?！?p> 族老吳丞是當初負責(zé)調(diào)查十少侯高暉遇刺事件的人。
當時刺客在行刺之后旋即被抓，兇器匕首他是見過的。
他細細端詳了高臨手中的這把匕首，點點頭確認道：“沒錯，和當初刺殺十少侯時的兇器一模一樣?！?p> 等到吳丞確認過之后，高臨拿起另一個小盒子，打開露出里面的一個小水晶，水晶中心處封著一小撮青色粉末。
“這是給十六少侯下的毒，名喚‘魚鱗’，是用東方海族人飼養(yǎng)的一種魔青魚的魚鱗加上幾味極陰極惡的材料一起磨制而成。此毒對元宗極為敏感，即使是接觸到空氣中稀薄的元宗也會劇烈反應(yīng)，更遑論修士體內(nèi)精純的本命元宗了?！?p> 一個原本在高昀一方的族老高淇聞言驚呼道：“我知此毒，此毒極為霸道，只需一絲元宗為引，就能把周圍接觸到的所有元宗全部炸開。若是進入修士體內(nèi)，一身元宗只怕不死也殘。”
“沒錯，因為此毒太過霸道，當初派去行刺十六少侯的人因為害怕傷到自己，只給十六少侯灌服了一丁點。十六少侯這才免于難。”高臨解釋道。
“還有這個?！本o接著高臨又從懷中取出一疊子火漆封蠟俱全的文件來，“這個是高昀來往的命令和密信，內(nèi)容是關(guān)于謀刺眾位少侯的?！?p> 越吉從他手中拿過來，隨意在手上撥弄了一會，遞給一個族老，示意他打開看看。
那個族老不敢接，越吉也不強求，轉(zhuǎn)而遞給旁邊另一個族老，這個族老依然不敢接。
依次遞給了好幾位族老，見他們都不敢接過去，越吉就笑一笑作罷，隨手和匕首毒藥扔到一起。
“人證物證俱在，高昀，為了權(quán)位不惜殘害手足同胞，六少子和十六少子還是你同母的親兄弟，這你都下得了手！風(fēng)魂氏悠悠近萬載，怎么會有你這么個狠毒的族人！”
“這……”族老高淇遲疑著問高昀，“高昀，這一切都……都是真的嗎？你真的？”
高淇的反應(yīng)代表了原本支持高昀的一眾族老的態(tài)度。如果高臨所說是實，那么他們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可能繼續(xù)支持高昀了。
即使天下氏族的背后為了權(quán)力的爭斗甚至能夠比這還要血腥殘忍一萬倍，但放在明面上某些事情不許那就是不許。
殺兄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背地里做了就做了，只要沒有抖摟出來，那你還是我們支持尊敬的好氏主。
但現(xiàn)在你的親信都跳反出來揭發(fā)你了，這已經(jīng)不是合不合大義的問題了，這甚至說明了你已經(jīng)斗不過越吉了。不然，為什么連你的親信都能被越吉給收買了呢？
這一點，才是這些族老們猶豫的真實原因。
他們都活了那么多年了，一個個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可能為了一個高昀，斷送掉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風(fēng)魂氏的大宗主家是高姓，高昀、高臨、高淇等人俱在其中。歷代家主基本都在高姓人之間傳承，當然也有例外，但十分之少。
而越吉所在的越姓、吳丞所在的吳姓，還有魏姓、寒姓、東姓等十數(shù)個小支，都是歷史上從大宗里因各種原因分出來的。
為了維護高姓的氏主繼承權(quán)，絕大部分高姓族老在一開始都是支持高昀的。
相對的，為了染指繼承權(quán)，其他各小姓的族老就反過來支持越吉。
而現(xiàn)在高臨所揭露出的內(nèi)幕，瞬間就打破了這個局面。
如果高姓族老們選擇繼續(xù)支持高昀，那就很可能被高昀牽連得一身騷，乃至身敗名裂，失去在族中的地位和利益。
而選擇默許越吉登位的話，他們自己的利益幾乎不會受損，面上也不過是忍個一世罷了。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小宗的強勢人物凌駕大宗之上的情況發(fā)生。最后怎樣？氏主繼承不還是回到了高姓的手中。
似乎這么看起來，眼下對高姓族老們來說，最好的選擇已經(jīng)不是支持近乎身敗名裂的同宗高昀，而是轉(zhuǎn)去支持正勝券在握的越吉了。
高昀在被背叛的情緒中猛然驚醒，他肯定不可能任由自己陷進如此不利的局面。正要開口去扳回眼前的局面，卻忽然聽到大堂外一聲熟悉的大喊。
其他人包括越吉自然也是聽到了，他們紛紛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之前他們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堂下，正一步步艱難地走上來。